3、忍足 ...
-
天很蓝，云很淡，风很轻，少年一身休闲长身而立，站在一片绚烂樱花下，捻起一片翩然落于少女肩头的花瓣，笑的很温柔。
窒了谁的呼吸？
迷惑了谁的眼？
又渲红了谁的脸？
……
观月凌的脚步顿了一顿，然后慢条斯理地继续。
“是忍足家的侑士少爷，”观月桵跟在他身后解释，“凌少爷常年不在日本也许就不知道，忍足家也是个大家族，本家在大阪，是医学世家。跟我们也算世交，每一代都会有一人成为我们观月家的家庭医生———这一代的就是侑士少爷的父亲，忍足澈平先生。”
“老爷听说侑士少爷也在冰帝读书，所以就打电话让澈平医生在每年年初的例行体察的这个时候把他带了过来，跟凌少爷先熟识熟识，等以后到了东京，也好有个照应。”
观月凌捏了几个炒豆放入嘴中，‘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当然了，”观月桵继续道，“如果顺便可以与忍足家有机会结成亲家的话，那就更好了。”
他说完，见观月凌一直保持沉默，知道他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所以就没再多说什么，两人只是继续沉默着行进。
“怎么了吗？”观月叶———观月凌二叔家的小女儿———脸颊上红晕未退，羞涩地抬头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却见他的视线投向了别的地方，不禁有些奇怪，边询问着，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走廊里，少年身着藏青色和服，一手提着一个荷包，一手不时地往嘴里递送着什么。他低头垂眼，走得极慢，慢到身后的老人家观月桵都要迁就着他。风拂起他的有些卷曲的黑发，现出总是被遮住大半的面目，从他们这个角度距离看去，樱色下，那人的侧面精致秀气，却带着对周围一切都不关心的默然。
观月叶的神色有些复杂。
忍足侑士见状，微笑着弯腰，附在她耳边询问：“你不喜欢那人？”他的呼吸拂上她的耳垂，独特的关西腔，在这样的春色里，仿佛连带着也染上了浓郁的香气。
依旧没褪色的脸颊又红了几分，这次还波及到无辜的耳根，观月叶有些羞赧地低下头，挍了挍和服衣袖，一个被蛊惑，所有的心思跟着被托盘而出：“也谈不上不喜欢，只是……父亲母亲都说他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代家主，每天都在哥哥耳边念叨，其他人见了面也都是观月凌观月凌的说着，连带着我都听得烦了。以前分明连观月凌是谁都不太清楚的，可现在……———总感觉，他是那么突然蹦出来似的，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给吸引走了……”
隐于镜片后面的眸子垂了垂，忍足侑士在心里默默地念叨了两遍：观月凌，观月凌……
抬头看着已经遮盖了少年背影的拐角，他推了推眼镜，在沉于自己思绪的少女看不到的角度，嘴角缓缓扯出一个玩味的弧度：原来，那就是观月凌。
终于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点，观月叶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一直默默倾听着的少年，嗔道：“哎呀我真是的，干嘛跟你说这些啊！还是快去家主那儿吧，去晚了家主就该责怪我办事不利了——”她顿了顿，努力地板起脸，一副古板严肃样，“——不过是领侑士君去客房安顿一下，居然花了这么长时间，你真是……”
剩下的话被少年‘扑哧’一声笑打断，刚刚恢复白皙的脸颊再次偷偷慢慢爬满红晕。
忍足侑士弯腰俯视着他，镜片后的桃花眼流转间，好像侵染了世间所有的温柔柔情：“你还真是可爱。”
“……”这下，不止耳根，连脖颈都毫无怨言地臣服于红色大军。
忍足澈平收回听诊器，沉吟了片刻才委婉地嘱咐道：“侻叔叔需要静修，作为医生，我建议您还是……少操点心比较好。”
观月侻轻咳了两声，喝口茶压下喉头的瘙痒，轻笑着摇摇头，转移了话题：“敦士君最近身体还好吧？”
他笑起来时眼角的鱼尾纹就微微荡起，灰紫色眸子安静地注视着你，给人一种如同沐浴在春风里的沉静静谧。
听说，二十四年前他指挥手下血腥镇压那支造反旁系的时候，自始至终，也是这样笑着的。
‘佛相腹剑’观月侻，观月家当代家主。
忍足澈平感到脊背有些发麻，垂下眸子避开他的注视，恭敬地回答道：“多谢侻叔叔关心，家父的身体一向很好。”
“那就好。”观月侻又轻咳一声，依旧是微微笑着：“我一直就很羡慕敦士君的身体———操的心从来都不比我少，却总是比我健康得多。”
这句话……是在影射什么吗？
忍足澈平尽量保持着声音的镇定：“家父身为医生，懂得些养生之道，自然也就保养的好一点。”
观月侻笑意更甚：“有空我倒要好好跟他学习一下。”
“……家父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两人又喝着茶各怀心思话里带枪地闲谈了几句，就听观月桵在门外道：“老爷，凌少爷到了。”
“嗯，让他进来吧。”观月侻点头应允，然后转头对忍足澈平解释道：“凌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沥的长子，你见过的。”
两人正说着，纸门就被拉开，有人走了进来。
忍足澈平看过去，就看到少年也在打量着他，眼帘微微一扬，一线莹绿波光流转，却又无波无痕，随即被掩去。
那一眼，仿佛触动了某一跟弦，忍足澈平的心一动，思绪跟着有些恍惚。
观月侻慈祥地招呼：“来，这是你忍足澈平伯伯，现在是我们观月家的家庭医师。”
观月凌乖乖地鞠了个躬，“伯伯好。”
男人有着刀刻般的五官，深蓝色的短发整齐地抿到脑后，俊朗严谨，又透着股成熟的魅力。闻言，难得的牵了牵嘴角算是微笑，拍了拍左侧的软垫让他坐下，嗓音尽力地放柔，颇有些感慨：“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不到一岁的小婴儿，几年没见，就长这么大了。”
观月侻闻言，也被牵起了往事，喝口茶，忍不住跟着苦笑，“你是在美国出生的，那还是你第一次回日本，小小的软软的一只，走的还不是很利索，沥那个胡闹的家伙却硬牵着你去打什么雪仗！”现在想起来他还有些牙痒痒，“等我赶到的时候，你都被他用雪球给埋了，唉……”让他吓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一拐杖就对观月沥挥了过去。
“那个时候，我还在京都的医院工作，”忍足澈平接口，“你送到的时候，烧到四十多度，哭得都快喘不过气了，不过，幸好送来的及时……”从回忆中抽回思绪，他转过头看着观月凌，有些无奈地问，“沥那家伙，现在还是那么胡闹吗？”
过去的种种风驰电掣般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五岁的时候，被骗去旅游，结果被一脚踢到无人岛；九岁的时候，一觉醒来，满目皆是中东苍茫的黄沙；十二岁的时候，被突然打昏，被从半空丢下，再睁开眼，一具尸体正对着他，脑门汩汩留着乳白的脑浆……
观月凌垂了垂长长的睫毛，掩盖住所有的情绪，特平静地回答：“是的。”
看着这样淡然的观月凌，忍足澈平有些发呆，想着沥的极品程度，很难想象这个沉静的少年会是他的儿子。这样想着，就不觉有感而发：“你比当年的沥沉稳多了。”
观月侻忍不住调侃一句：“摊上沥那么个老子，不想沉稳都不行吧。”
想起沥那个人，两人相视一眼，就都有些哭笑不得，刚刚开始就有些紧绷的气氛跟着有些缓和，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柔柔的女声：“家主，侑士少爷来了。”
门随即被拉开，少女领着少年走进，看到跪坐在那里的观月凌，两人都怔了一怔，观月叶是没想到他也会被家主叫来这里，忍足侑士则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再见面。
观月侻放下茶盏，招呼两人坐下，这才对观月凌和忍足侑士互相介绍，“凌，这是你澈平伯伯的儿子，侑士，跟你同岁，也在冰帝读书，今天会在这里住下，明天跟你一起去东京。好好打个招呼，将来你们就是同校同学了，呵，还有可能会成为同班同学呢。”
忍足澈平点点头，也对忍足侑士道：“凌刚到东京，人生地不熟的，你以后要多照应着点。”
忍足侑士点头应是，然后转头看向观月凌，镜片很好地遮住他打量评估的视线，笑得温文尔雅，“凌君，以后请多指教。”
他有着跟忍足澈平一样墨蓝的发，自刘海处，层次有序的渐长，直至末尾及肩。他的五官，除了眉眼，大部分遗传了其父亲，刀刻似的俊美，只是他经常笑着，因为那双桃花眼的缘故，那笑又带了点风流倜傥的感觉，虽然与他父亲相比，少了丝成熟的魅力，却多了份另一种坏坏的风情味道。
是现今少女们喜欢的类型。
观月凌点点头，午后的阳光打在他脸上，神色淡然：“请多指教。”
谁都没想到，这简单的一点头，会让他们纠缠那么久。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忍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