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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呼喊 ...

  •   夏翎珞在房里艰难地吃着晚饭,船出海以后可能因为晕船,她吐得一塌糊涂,吃东西简直像受刑一样,看到饭菜就想吐,可她强迫自己一定要尽量吃,不吃东西身体抗不住的。正数到二十八颗米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人抱起她就跑,一阵眩晕袭来,夏翎珞还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就到了一个灯火辉煌的房间,被放了下来,还没站稳就闻到一股血腥味,迫得她立刻弯下腰干呕起来。
      “你还好吧?听说你医术很好,过来看看二爷吧。”是雨歌的声音,这些日子接触,知道她绝不是茶棚偶遇时天真娇羞的模样,她是二爷的贴身婢女,地位很高,心思很深,跟二爷一样高深莫测,否则也不会是他的得力助手。
      夏翎珞喘着气,无力地说:“我不能见血。”这么浓的血腥味,那个二爷受伤了?
      见她随时会晕倒的惨白模样,雨歌知她没有撒谎,走到那边床榻边吩咐下人们收拾了一会儿,又过来叫夏翎珞:“收拾好了,你过来瞧瞧。”没有请的意思,是命令。
      夏翎珞无奈走过去,不是怕雨歌,而是耳边听到了二爷微弱的呻吟,似乎很痛苦,她讨厌自己泛滥的职业道德。
      二爷躺在床上,薄被只盖到腰际,上身赤裸,胸口缠着绷带,脸色苍白,颊上却不正常的绯红,眉头紧皱,似乎强忍着巨大的痛楚。夏翎珞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果真烫人。
      “他怎么了?”
      “船上混上一个刺客,前两天把二爷伤了,我们的大夫瞧了,药也喝了,可不见好,反倒越来越烧,伤口也不见愈合,没有法子,只好让你来看看。”雨歌倒是不隐瞒什么。
      刺客?这二爷报复别人,也有人来报复他?活该!心里骂他,可却不能不治他,自己没学过见死不救。
      把脉、翻翻眼睛、看看舌头,再看看其他大夫的药方,大致明白了,可还是需要看看伤口才能确诊,这怎么办?
      一咬牙,叫过雨歌,“把他绷带拆了我看看伤口。”
      “你不是怕见血吗?”
      “不看伤怎么治得好?要是我晕倒了,让这些大夫想办法弄醒我,实在没法子,我房里那碗药端来喂我喝,再不醒,就可以扔海里了。”夏翎珞有些呕自己,给这个讨厌的人治病干嘛这么认真?可多年学养,她实在没有妄下结论的习惯。
      没有意外,一见他胸口深深的伤口,冒着血珠,红肿发炎,还有溃烂的迹象,夏翎珞一声不吭就栽倒在地,不过还好,大夫们又掐又捏又给闻醒神烟,夏翎珞终于幽幽醒转。
      雨歌扶她坐到桌边,她写了两张药方,一张外用,一张内服,雨歌对比以前的方子看了看,发现很多不同,害怕有古怪,用眼神询问夏翎珞为什么会跟其他大夫开的方子不同。
      夏翎珞当然看懂了,淡淡地笑了:“既然怕我害他,又何必让我来瞧?我若真要害他,何必辛苦自己还看他的伤口,随便写张方子,还怕医不死他?那些大夫以为他受伤流血过多,气血虚弱需要补身,开的都是温补的药。他虽失血较多,但关键是长期忧心焦虑、肺腑积火,平日身体好还压制得住,可一受伤就引出心火,再补就火上浇油了,好得了才怪。他需要先清后补,先按这两个方子来治,等伤口愈合、烧退了,再用其他大夫的那个方子。”
      说罢就往外走,准备回房了,雨歌也没有拦,让个下人跟着,带她回去。
      从甲板上走过,借着最后一抹霞光,夏翎珞看见船上飘扬的旌旗,上面大大写着“铭王”两字,不急细看,又被关回了房间。
      船上的旗号定是标志船主人的身份,二爷是这船的头头,难道他是“铭王”?“铭王”又是个什么王,东召国的王爷?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身份尊贵,不是生意场上的人,怎么和慕琰霖结下深仇大恨的呢?当然也说不定是他偷了别人的船,他什么坏事干不出来?
      一阵眩晕恶心打断了夏翎珞的猜测,她躺到床上,对琰霖的想念又如潮水般涌来,这么多天了,琰霖怎么样了?摸摸自己的手臂,依旧滑腻的皮肤下只剩骨头,琰霖要是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会心痛死的吧?幸好现在没有相机,如果那个二爷把自己这个样子的照片给琰霖寄去,他可能真的会痛疯了,古代科技落后也有它的好处啊。夏翎珞想笑笑自己的胡思乱想,却觉得一点不好笑,只有苦涩。
      右手滑到左手腕间,替自己把把脉,看看脆弱的心脏有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有不对劲的地方,再仔细感受一下,夏翎珞忽然又哭又笑起来,琰霖,我们的孩子,呵呵,我们有孩子了,珍贵又可怜的孩子啊!
      先天性心脏病不是绝对不能生小孩,夏翎珞为了慕琰霖愿意冒险试试,所以没有喝避子汤一类的东西,平时配药也尽量避免孕妇禁忌的药材,但她身体虚弱并不易受孕,没想到被抢走的前一夜,自己和琰霖爱的结晶居然悄悄播种在自己身体里了,不是应该欣喜若狂吗?可她心里更多的是心酸,她知道这一个多月来的折磨,自己的身体已衰弱不堪,脉象看来这个孩子是保不住的了,他能在自己身体里呆到现在已是不易,能陪伴自己的日子恐怕已不多了,而且如果自己流产,说不定也会心力衰竭而死。
      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夏翎珞只觉得又温暖又冰凉,心中忽而喜悦,忽而绝望,最终都变成无边的沉重的哀伤,压得她透不过气,只有一个名字可以穿过哀伤的雾霭,让她喘一口气,琰霖,琰霖,琰霖,她喃喃呼喊,每一声都灼烧得五内俱焚,痛彻心扉。
      远在邯阳的慕琰霖此时正伫立在郊外一座小山上,他已经站了一整天了,如同最精致的雕像蒙上风霜,绝美却沧桑,那里可以眺望邯阳城墙和城门外那条官道,就是在那里,自己该死地把翎珞弄丢了,手紧紧握拳,手心已被指甲掐破了也不松开,血点点滴下,地上的土已被湮湿了一小块,可流再多的血也无法弥补自己犯的错,翎珞那么脆弱,被那么凶残的人抢去,没人照顾,没有药,她流逝的不是血,而是命啊!
      他知道自己中计了。世间即使有长相相似的人也不可能处处一样,连穿的衣服、笑的模样、吹的曲子都一样;掣电神勇,普通马匹可以很快赶上,而且价值昂贵,普通人根本买不起也养不起,但追那两个大汉骑的马,一时之间居然无法追上,被引开很远,哪怕富贵如慕家,家丁也根本不可能骑这样的好马;最后追进一片林子,三人都不见踪迹,那个女人连丝毫呼救挣扎的声音都没有。这就是一个阴谋,一个引自己上钩,然后抢走的翎珞的阴谋,自己居然愚蠢得为了一段过去丢失了现在。
      慕琰霖无法原谅自己,没有任何借口可以为自己对翎珞的伤害开脱,对,不是别人伤害了翎珞,是自己!一个陌生女人,别人恶毒计划中的一颗棋子,只因为长得像妤儿而已,就使自己昏了头,丢下了翎珞,深情的翎珞、柔弱的翎珞、执着的翎珞,最值得自己疼惜的翎珞,就这样被自己弄丢了,生死未卜,呼吸间只扯得心肺作疼,眼里酸涩得流不出一滴泪。
      “琰霖……,琰霖……”旷野的风带来遥远的呼唤,是翎珞的声音!肯定是!慕琰霖焦灼地四处张望,没有,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但他肯定自己听到了翎珞的声音,纤细而痛楚,让他似乎看见了翎珞单薄如纸的身子,“翎珞……”他狂呼,回应他的只有卷过旷野的无垠的风。
      一个多月疯狂的寻觅,动用慕家所有的力量,几乎把邯阳地皮都掀了个儿,还是没有翎珞的踪迹,明朗描述的黑衣男子和大汉、打手也不知所踪,到底什么人有如此势力可以避开慕家的搜索,抢走翎珞又有什么目的,慕琰霖此时还没有查出眉目,但他知道,他一定会查到这些人,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后悔自己做过的一切!
      “翎珞,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你千万不要出事,等找到你,你打我、骂我,怎么出气都可以,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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