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孜

5、第 5 章

　　冈田准一对着电脑桌面右下角的时间看了几次。
　　“好慢呐！”
　　快等到不耐烦的时候，终于接到了长野的电话。
　　“准一你找我？”电话里流出了长野雀跃活泼的声线。
　　冈田躺进舒适的座椅，用手指撩开窗帘，望了眼窗外。
　　除了月光和路灯，四周一片黑寂。
　　“听声音，你心情超好的样子嘛。怎么？有艳遇？”
　　“艳遇呐～听了不要惊讶哦，是超级大的艳遇哦！”
　　“什么嘛～说得让人好嫉妒啊。”
　　长野滔滔不绝地向他描述起在那条小巷子里所看见的各家巧克力店，大到店面迥异的装潢风格，小到各家店里独一无二的手工巧克力的味道。
　　“那里盛产你最爱的黑巧克力噢。”
　　“深更半夜被刺激食欲，太过分了，Hiroshi！”
　　“我有买你的那一份啦。”
　　“一份不够啦。”
　　“嗯，那好。我一会儿就把你的那份拆开吃掉，回东京前再替你买两份。”
　　“……这种事情不要故意告诉我。”
　　“说来，现在日本是几点？还没到你睡觉时间么？”长野拆开巧克力，小声咬起来。
　　“快四点了。”冈田皱起眉头，“不要在我耳边啃巧克力啦！听筒里传来吱吱吱吱的声音简直就像你在嚼电话线。”
　　“我本来就是老鼠嘛～”长野还是暂时收起了巧克力，“说来，你找我什么事？”
　　“我找到了坂本的照片。费尽千辛万苦的噢。”冈田换了只手握听筒，“顺便，看一下旅店就订在太阳门边上的人，会迷路到哪种离谱的程度。”
　　迷路的话，马德里的警察总是最好的选择。虽然他只是因为饿了又不高兴再逛了，才想起找警察求助的高效方法。
　　长野自动忽略后半句：“诶～对你而言，要找一张普通人的照片会辛苦？”
　　“事实证明，坂本昌行先生，不是普通人呐。”
　　“嗯？”
　　“一般来说，只要去他所任职的建筑公司的网站找一下就能看到，就算网站上没有建筑师的照片，进入公司内部的档案系统也应该有每个职员的照片。但是……”
　　“没有吗？”
　　“嗯，完全没有。有身份信息记录，也有完整的工作记录，但是没有照片。甚至连每年公司的聚会、庆典、旅游，上面的集体合影上，都找不到坂本的影子。就好像被故意隐藏掉的一样。”
　　“那很可能只是对照相没兴趣罢了。而且，那些集体合影上，你怎么判断谁是谁？”
　　“每张脸我都有一一核对鉴定啦。”
　　“啊，看来还真是费了一番功夫啊。”
　　“是啊，为此我还欠了某个混蛋刑警的情。”
　　“诶？你去查了坂本国民健康保险证上的照片？”
　　“我的确是想查国民健康保险证的啦，但是某混蛋刑警说交通科的女警才是他的势力范围，只肯帮我查驾照。”
　　“嗯……所以说，问题一下子迎刃而解了。”
　　“才不是。”
　　“诶？”
　　“从结论来说，照片的确拿到了没错。但当我等着那个混蛋刑警给我照片的时候，他突然告诉我，请再等待5小时。”
　　“呵呵，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呐。刑警先生的势力范围一直处于动荡期呢。”
　　“嘛，反正我也觉得奇怪，想起坂本发表的建筑论文所在的杂志社，以及一等良民先生的出版社，就进去找了一圈。最后在一等良民先生的私人电脑里终于找到了唯一一张有坂本脸的合影。看样子是出版社的什么聚会，一脸无聊的坂本先生被一等良民先生勾着肩膀喝酒，完全没有发现镜头的样子。”冈田翻了个身，声音有些兴奋，“而且很有趣噢，Hiroshi，我们的一等良民先生真是越发符合我的想象了。你知道他对照片干了什么吗？他不仅在坂本的眉角上画了一个井字，头顶上还画了一只角——恩，我猜是公牛角——很细致地画上了不少螺纹。最后还给他的下巴上添了几缕山羊胡须。除此之外，他连自己的脸上都画了一副啤酒瓶底厚的圆圈眼镜。这就是一等良民先生不为人知的私人爱好呐。他只涂鸦过这唯一的一张。看来，一等良民先生果然对于坂本怀有特殊的感情唔。”
　　“嗯……这么看来，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替他找一找人吧。”
　　“Hiroshi你是说笑的吧。”看了下天色，冈田打算收线，“那张被涂鸦的照片以及坂本的驾照的照片，我都EMAIL去你信箱了……”
　　“噢，刑警先生还是很有两下子的嘛。”
　　“哼，他除了玫瑰、糖果和蛋糕，还能有什么新攻略。”
　　“人有弱点真糟糕。”
　　“大路盲先担心下自己吧！西班牙人英文都不好，你没问题么？”
　　“没问题！”
　　“啊……每次Hiroshi说没问题的时候，都会有人遭殃……”
　　“会吗？”长野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盘腿坐在床上，“对了，今天有遇见你的同行哦。那人好像会说西班牙语。如果碰上的话，一起旅行大概会少掉很多麻烦。”
　　“我的同行？？？”难不成还是个侦探么？冈田没怎么在意这一点，“你不就喜欢旅行上碰见的各种麻烦嘛，说和陌生人一起旅行的话，真不像你诶。”
　　“说说而已啦。那个人自称毛利小五郎哦。”
　　“咳咳咳……”冈田一口水没咽下去，全喷了出来，弄得桌子上湿哒哒的，好不狼狈。
　　“听见的时候，我也很难接受啦。”长野调整坐姿，打开笔记本电源。
　　“Hiroshi，不要告诉我，你现在能够接受了。”
　　“比起接受……总觉得名字什么的无关紧要。”长野想，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他正用冈田准一的名字做了自我介绍比较好。
　　“这和名字没有关系，而是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为什么要骗你啊。”
　　“啊，虽然是这么讲啦，但是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为什么要用一个看上去就是假的名字来骗我？他大可以用什么……恩，佐藤太郎啦，斋藤五郎啦，这样更普通的名字嘛。”
　　“……目前来看，这点是很难说通。这个人或许过于自信，或许过于迟钝，或许把别人都当傻子，但不管怎么说，在所有可能中，你碰见一个真名是毛利小五郎的人的概率是最低的。”
　　“我知道啦。”长野连上网络，登陆信箱。“说了很久了，你早点去睡吧。我收到信后，会给你简单回信的。晚安。”
　　“恩，你要小心点啦。晚安。”
　　挂掉电话，长野在等待进入信箱的过程中，又咬了一口原本还属于准一的黑巧克力。
　　深沉浓郁的纯粹风味，这种味道真让人欲罢不能。
　　点开准一传来的照片，打开附件。
　　下载的进度如蜗牛爬行。
　　决定先去洗澡的长野，在浴室舒服地泡了一个小时，神清气爽回到床上，唤醒黑屏的电脑，那张由侦探非法获得的照片出现在视线中。
　　他不得不承认井之原是个天才！
　　但是，比起井之原的杰作，目前更重要的是——
　　他点开下载完毕的另一张更清晰的照片。
　　虽然他对人脸的记忆远说不上好，但是对一个与他共同呆在封闭空间里整整20个小时，而且那还是一张五官分明，眼神很有力度，笑起来会让人想起夏天阳光的脸。
　　就是面前这种具有力度的眼神。
　　长野直视着屏幕上的眼睛，勾起嘴角：“毛利小五郎先生，小概率事件果然是可以忽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