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孜

12、第 12 章

　　“喂……”坂本眉头紧锁，他不知道是现在心脏超负荷运动的自己出了问题，还是眼前毫无顾忌直接仰面躺倒看着透明天花板的长野缺乏常识。
　　“……你在做什么？”他发现自己的声音隐忍着怒气。生气的对象，是自己，更是面前的这个家伙。
　　“看雨呀。”
　　虽然有意识地算好了一只手掌长度的不远不近的距离，但马上躺下的长野却让这个距离凭空消失了，长野身上敞开的羽绒服白色衣角越过了那道他刻意建筑起的小小界线，搭到了他的膝盖上。
　　没有其他游人的空荡荡的水晶宫里，只有他们2个人。
　　完全不会局促的空间里，他却开始呼吸艰难。
　　玻璃外雨声虽大，室内却安静地一塌糊涂。
　　长野轻不可闻的呼吸声，从他疾如骤雨的心跳声中，非常清晰地浮现出来。

　　“现在谁都可以把你杀掉哦，侦探先生。”他的声音听上去跃跃欲试。
　　“我没有被杀掉的价值啦。”
　　“有时杀人不需要动机啊，侦探大人。”
　　“下雨似乎会使你情绪阴暗呢，毛利先生。”长野的心情一如既往的好，完全不受他的影响。
　　“是呢，比如我现在的位置，要杀掉你简直易如反掌。”他把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更加的期待。
　　“这个和位置没关系。”
　　“啊？”
　　“毛利先生没有敌意呐。”
　　他竟然转过头，用清亮的眼睛，正视着刚刚脑中闪过阴暗念头的自己说，你没有敌意。
　　也对，漫画上的毛利先生，怎么可能对他生出敌意。
　　坂本自嘲着想笑，又觉得自己无聊透顶。
　　索性自暴自弃地躺下来，闭上眼。脑袋贴着冰冷的大理石地砖，似乎能缓解他的焦躁情绪。

　　“你这样睡着会着凉的噢。”
　　长野的轻柔声线流入耳里，如缓缓漾开的水纹安静而温柔。
　　“昨天没睡好么？”
　　他似乎坐起了身体，在一边翻弄着什么东西，发出了细碎的声音。
　　“昨天啊，昨天我3点后才回的旅店。”
　　“噢？”
　　“喝酒，看弗拉明戈，吃了很多东西，情绪很高。”
　　“好开心~我昨天就只买了巧克力而已。”
　　“巧克力？”
　　“恩，因为闻到味道，就跟着一直走，拐进了某条巷子，里面都是巧克力店！”
　　“你说的圣西内斯巷吧？”
　　“名字我不记得啦。不过~那里的巧克力很好吃。”
　　坂本睁开眼睛，果然看见他因巧克力而幸福的笑容。
　　“听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对了！”长野突然张大眼睛，露出一脸兴奋的表情，“不说都忘了，我有把巧克力带在身边哦！”他马上从包里摸出一块剩下半截的巧克力，扳下一个角，递给坂本：“你来尝尝看。味道非常浓郁哦！”
　　不吃甜食的坂本先生，也顺势坐起，接过长野递来的巧克力。脑中同时闪过很多同事拿来甜食又被他拒绝后失望无趣的表情。
　　他一向认为，个人喜好就是个人喜好，勉强附和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一直MY PACE到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厌恶甜食如同老鼠见到猫。
　　但是现在，他没有任何犹疑地接过了长野递来的巧克力，并得到了赠品——一对闪闪期待着他品尝的晶晶亮的眼睛。于是，他直接把巧克力塞进嘴里，舌尖一下子感觉到了甜味，牙齿没咬下去前，已经慢慢在口中融化了。
　　“原来是黑巧克力呀？”
　　“恩！是不是不怎么甜，但是味道浓郁的没得挑？”
　　“很不错。”——虽然很大程度上的原因，在于它没有想象中的甜。因此，好感加倍。
　　长野也扳下一个角，把巧克力放入唇间，用喜滋滋的模样细细抿来，完全沉醉在品尝的愉悦中，末了，还伸出舌尖小小地舔过嘴角……
　　坂本迅速移开视线：“我说，你不会真打算夜晚再过来一次吧？”
　　“恩？”
　　“看灯，你之前想要看水晶宫的夜景的。”长野似乎忘掉了，坂本不知道自己帮助他回忆，是否正确。
　　“哦，雨一直下到晚上的话，我就不需要再来一次了嘛。”
　　“希望不会，不然我们要饿死。”
　　“说的也是，我还等着吃伊比利亚火腿呢。”
　　话题在扯远前，坂本赶紧说：“我希望你打消晚上过来看灯的念头。独自一个人来这边的话很危险。”
　　在暗淡的光线里，坂本严肃的表情显得更加吓人。
　　“会有什么危险？”似乎没听过持刀抢劫之类的新闻啊。
　　“附近，有毒品交易。”
　　“诶，会向游人兜售？”
　　“会。尤其挑那种看上去就好奇心旺盛，一脸卖掉他他还会帮忙数钱的类型。”
　　“这个类型的人，我不是代表吧？”
　　“看来你的自我认知能力还不差嘛。”
　　“我可是侦探诶！”
　　“是啊，”没有常识的侦探，“寻找狗狗的侦探。”
　　“你在说自己是狗狗么？”
　　“哈？”
　　“没有，我胡言乱语。”长野指着天花板拙劣地转移话题，“虽然生活不是童话，但它的确很漂亮对不对？”
　　“……嗯，很漂亮。”坂本将视线从他眼睛移开。比晴朗的星空还漂亮的眼睛。
　　那样的眼睛让他开始怀疑起自己，为什么他可以那么坚决地说：生活不是童话。
　　既然童话都是人为创作的产物，那么，他为什么就不能试试看去建筑一个新的童话呢？
　　“明天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要去阿维拉。”长野说。
　　“啊，我也要去阿维拉。”这的确是计划内的日程，并非附和长野。
　　“因为古城墙？”
　　“就是想去呼吸呼吸那里的空气。”
　　“那么，如果不觉得麻烦的话，一起去么？”
　　“完全不会觉得麻烦啊，”坂本没想到会被长野邀请同行，虽然之前他有想过晚饭自己回旅店解决，暂时先冷却下自己过于亢奋起伏的心情，但是一听他这么说，却又毫不思考地答应了下来。“那么，明天KM0处等吧？”
　　“路盲果然没有任何信用了呀。不相信我能找到车站？”
　　“那是因为你完全不看地图，喜欢跟着感觉随便走啊。”
　　“因为马德里的街巷本来就是个迷魂阵呀。在方位难辨又交错的巷子里穿行，仿佛长久漫步在云里雾里，如同一场永远没有结束的迷梦。所以就算有地图也无济于事。看了混乱，不如不看。”
　　“所以，我们在KM0等。”
　　“哼哼，”长野突然不服气，“不如，我们约好在阿维拉古城墙外看见的第一家餐厅吃晚餐吧。”
　　“这是开玩笑么？”
　　长野笑：“于是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