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古》lumberjake

1、捡到一小孩儿

　　雪下的纷纷扬扬，红梅林屹立在这白茫茫一片雪海中，与那冰洁的雪花纠缠在一起。白色中是一片胭脂红，像是女儿家的在雪中玩耍。这一块儿地，是徐家一户姓给看着的梅花地，这片梅花地是赵氏的，赵氏这几年发了财，越发欣赏这些高雅的事物，便请人种了些许梅花，以便寒冬时宴请四方来做客，但又不好打理梅园，便找了专干这事儿的人家来打理，种梅花，除除草，修剪之类的事情。
　　此时梅花园里，宾客一干皆在亭子里赏梅，人声鼎沸，还有些许作诗赞扬：“山边幽谷水边村，曾被疏花断客魂。”
　　“好诗，好诗！”
　　徐氏一家在梅花稀少处，大娃趴着梯子看着那边遥望，二娃也想看，无奈梯子只有一个，便哭闹了起来，徐妇手上抱着一个，背后还有个欲啼的婴儿，丈夫去梅园给主户引路去了。徐妇伸手搂了搂身后的孩子，急忙制止二娃的哭声，怕扰了宾客。只有三子，就安安静静的站那儿，一双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是这三子年岁小，八岁有余了，别人的八岁能说会道，这孩子却说话说不明白，口齿差劲，生来闷闷，但在这个孩子众多的家里，又会操心呢，倒是觉得累赘。
　　年幼的徐玉蹲在门前等自己的父亲 ，二哥又哭了，徐玉又见母亲急忙去制止。淡淡的看了一眼，又开始盯着门前，父亲说一会回来带他一个人去买糖吃，徐玉愣愣点点头，父亲第一次带他一个人出去买糖吃，从前都是带着大哥二哥去赶集，因为不说话也不哭闹，也没有央求父亲带他去，今天破天荒说要带他去买糖吃。小小的徐玉似乎有了表情，嘴角偷偷上扬了。
　　过了两三个时辰，客人们逛的也累了，赵氏便请人回府，徐福便也被差遣退下，沿着雪路，徐徐前行。徐福心里清楚，自己看梅园，以后儿子可不能像他一样，他和妻子这些年也有积蓄，想着送孩子上学堂，两个婴儿双胞胎未足月，大娃二娃都已有十三四岁言，两个娃娃有些够呛，结果三子话也说不全，磕磕绊绊，自己也怀疑莫不是傻的，但三子又能喊他爹，也能喊内人娘，但这样能干什么事儿。想着心里又是一声“唉！”
　　徐福临近家门，一看三子蹲在门前，便知何事，他一把抱起三子，摸了摸他的头发，一边对徐妇说道“那些个客人都上府中吃食去了，我们也可以烧饭了。”
　　“孩子你抱着，俺去烧饭。”徐妇说着把手里的孩子小心翼翼抱给丈夫，还有背上的给解了下来，徐福把三子放下，接过两个双胞胎，抱在怀里，安抚着。徐玉随是被放下，但拉着父亲的裤子，一双淡褐色双眼看着父亲，父亲空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道“吃完饭再去。”徐玉便松了手，跑去母亲哪里帮忙烧火。
　　大娃，二娃也跑过来喊着：“去哪儿？父亲，我也要去。”
　　徐福：“带弟弟去剪梅，你们去吗？”
　　大娃听见就不乐意：“那我不去了。”
　　二娃急忙道：“我也不去。”
　　此时随雪停已久，但依旧冻的人发颤，更别说剪梅，手指都要冻掉。
　　用过饭后，三子立在哪儿等父亲安抚两小儿，徐妇也顺手接过两孩子，道“去吧，去吧。”

　　徐妇最近和丈夫商量了许久，最后也不得不妥协，还嘱咐着给找个好人家送了，丈夫也允诺着。
　　徐妇又从身上掏了几个铜板给了徐福，转身把手抽离，抹了脸上的泪。
　　徐福抱着徐玉上了街，这是徐玉第一次和父亲来到热闹的街市，以前都是带大哥二哥来，这次还破天荒的给徐玉买了冰糖葫芦，徐玉瞪着大大的眼睛，似是从未见过此物，父亲拨了一颗，放在他嘴里，徐玉直觉得这天地间第一好吃的东西是这糖葫芦了，徐玉含在嘴里，糖葫芦有点冰，但甜意丝毫不减。
　　徐福抱着徐玉拐到街市人少的一处牌坊下，便把徐玉放下，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道：“玉儿，你在这儿，父亲再去买两串，给你的大哥二哥带去。”
　　徐玉点点头，手里紧紧攥着糖葫芦，望着父亲离去，等了好一会，拿着糖葫芦的手冻的透红，徐玉看了许久，他就吃了一颗，想等父亲一起吃，父亲还未回来。
　　等啊等，天也有些黑了，牌坊下的徐玉小小的站在哪儿，手里拿着糖葫芦，终于还是掉了一滴眼泪，这滴泪无声无息滴在雪里。你说他懂吧也不懂，小小的孩童又懂什么，但是此刻徐玉心里好像知晓了。
　　寒风四起，天也渐渐落幕，阴沉沉的，街上已亮起挂起灯笼，牌坊下的他也被那黄澄澄的灯光给照亮了小脸，脸上亮晶晶的闪着光，不仔细看，都没人发现，这儿立着个孩童。
　　站了许久的徐玉头昏昏的，鞋袜湿凉，双脚也没有知觉，但是父亲说回来找他的，他就站在这儿，也不敢走，此时这灯一下照过来，他反射的把眼睛闭了起来，即使闭上了眼睛也无暖意。好一会缓缓睁开眼，光却被挡住了，面前此时多了一人。
　　此人生的瘦高，身穿道袍，一把修长的剑被布裹着背在身后，徐玉此时看不清他的脸，只晓得这人比父亲高多了，嘴角笑眯眯的瞅着他道：“这是哪家的小孩，在这儿哭鼻子呢～”
　　徐玉抬头望着他，刚刚歇下的双眼，又汹涌了起来，也不说话，满脸是亮晶晶。就是哭，眼泪也无声无息的掉。
　　谷知有叹气，慌忙蹲下伸手敛去孩童的泪，把孩子抱了起来，抱了和没抱似的轻飘飘的，安慰道：“不哭，不哭，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问你冷不冷呢？”
　　被抱起来徐玉的手还攥着糖葫芦，谷知有轻轻的把那只手握在手里，冰冷的不行了，但这小孩就攥着也不松手，谷知有又替他揩了一把眼泪：“手冻僵了，也不松手，唉～”
　　谷知有借灯，看清小孩的面孔，一双淡色剔透的眼，脸被冻的通红，心想这么好看的小孩儿也丢啊。

　　徐玉手终于有了一丝丝暖意，脸上的泪也被拭去，跟他说话这人，一双眼神采奕奕的看着他，浓眉大眼，鼻子挺直，笑起来拉近距离感，不停的说着哄小孩的好话。
　　徐玉也不再闭口不言：“我我，等等我，爹，爹”
　　谷知有心想原来如此，此子言语有障：“那我们去暖和的地方好不好啊？等你爹来了你这小孩儿都被冻傻了，你爹就不要你了”
　　徐玉把头埋进这人衣襟闷声道：“我我，不不冻冻撒。”
　　谷知有莞尔道：“那哥哥抱你去暖和的地方。”
　　徐玉：“嗯。”
　　另一只手轻轻拉着这人衣襟，谷知有的身上有淡淡的一股药香，闻着让徐玉想起来二哥生病时母亲熬药的时候，自己在旁边蹲着问那那股药草的香，暖意渐渐来袭，不知怎么了，徐玉莫名心安。

　　谷知有抱着徐玉踩在雪地上有吱吱嘎嘎的声音，就这样缓缓的，徐玉被抱到一家客栈，进去暖暖的风扑面而来。
　　小二立马上前，眼尖着看这人穿着不凡，后背背着一把被布包裹着的剑，手里却抱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
　　小二：“道长好，要几间房？热水每间房已备好。”
　　谷知有：“一间，另外请在上一些热粥和小菜，再要一碗姜汤。”
　　小二：“好嘞，二位请跟我走。”
　　谷知有抱着小孩上了二楼，到了厢房。
　　小二：“二位请。”
　　谷知有：“劳烦。”
　　谷知有把小孩放在床上，把准备好的盆子端过来，里面有热水和布，谷知有替小孩擦干了脸，轻声道：“来，手给我，糖葫芦先放下好嘛。”
　　谷知有等着小孩，小孩好一会把手里的东西给了谷知有。
　　谷知有用热水打湿的布给他擦了擦脸，清秀的小脸露了出来，眉眼有这一股温柔，小脸白乎乎但上面又被冻的两颊通红，也不敢让他的手碰水，手上面的冻疮看着骇人，谷知有轻轻为他擦拭后，又掏出药膏慢慢的涂抹在他手上问他：“疼不疼？”徐玉摇摇头。
　　他第一次感到有人原来可以比爹爹娘娘还要对他好，这么轻柔为他涂药，以前阿娘为他上过药，都有些急，因为双胞胎总是哭闹，哥哥们也不喜他这闷闷的性子。
　　过了一会粥也上了，谷知有也慢慢喂他吃，在盛一小碗姜汤下肚，此刻徐玉终于感到暖暖的。
　　一双眼睛盯着谷知有也不放，谷知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现在没有合适的衣物给你穿，所以明日我再去买。”
　　徐玉点点头，谷知有对他笑了笑“那你乖乖睡觉，我等会再过来陪你。”
　　徐玉却伸手扯住他的衣服，不放手，谷知有立刻了然，安慰道“小郎君，我不走，但是你看，我们俩现在应该算是认识了，可否告诉我名字呢？”
　　徐玉还是没说话，就两只手揪着他衣袖不放。
　　谷知有道：“我是水月门派的弟子，我叫谷知有。”
　　徐玉低着个头：“我我，叫叫叫徐玉，八，八，岁岁”
　　谷知有愣道原来说名字不会结巴，笑道：“本来我是下山处理一些事物，结果不小心捡到你了。”
　　谷知有又摸摸他的头：“虽然你未说具体发生什么，不过我也猜的七七八八，我明天要被召回水月了，你可否与我同去呢？小玉？”
　　徐玉不知怎么回答，愣愣的看着桌上的糖葫芦，谷知有怜爱道：“我以前也是被师尊捡回去的，我的阿爹阿娘逃难遇害，眼看我也快死时，幸而被师尊解救，后又拜如水月派下，师尊是个很好的人哟。”
　　谷知有又起身取来糖葫芦，糖葫芦虽被冻的冰冷，却泛着丝丝甜腻的光泽，谷知有对他道：“我不知你是否能懂这些，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此事成为你的心结。”
　　徐玉抬起头看他，一双杏眼静静的看着他，徐玉是懂得，他明白父亲可能算是把他给丢了，随即点了点头，谷知有立刻莞尔：“那明日和我一起回去，太好啦，收了个小师弟~”说着又抱了抱徐玉。
　　徐玉也抬手抱了抱谷知有。谷知有看此时已夜深，便道：“那你要乖乖睡觉，明天师哥带你回去哈～”
　　谷知有把灯吹灭，自己宽衣解带，躺在一旁，也把这小孩儿搂在身边。谷知有身体热，不一会被窝暖洋洋的，徐玉也听着谷知有的呼吸声缓缓闭了眼。

作者有话说

　　新人，请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