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嗅蔷薇》一个点两个点三个点

23、23.

　　船头与岸边的阶梯相接，方念抢先一步灵巧地跳下船，随即转头把手递给尚在船舷的林若。
　　虽然知道林若的体力和灵活度甩她十条街，但这并不妨碍她作为骑士搀扶公主下船。
　　然林若不动，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方念一时不知哪里来的莽劲，直接抓了林若指尖，“走啦，别个儿还要下船呢。”
　　林若轻飘得像片云，被她顺利地拽入人间。
　　“你饿不饿啊，若姐？我们去下馆子！”
　　“这会儿早过饭点啦……要不然我们打个车，回去我给你弄饭吃。”
　　“好诶！”
　　方念勾着林若的手晃了晃，对方无奈地叹口气，倒是没有挣脱开来，竟是由着她一路牵回了家。
　　那种尴尬感似乎消弭了些许，但那若隐若现的暧昧依旧保持着一定的存在感。
　　方念人际交往不咋地，在某些方面的直觉倒准得惊人。
　　例如能够猜想到这种暧昧的不对劲，以及察觉到林若有意无意的躲避。
　　不是先前合唱完后那种写在脸上的别扭，而是转变为一种更为隐性的保持距离。
　　哪怕她俩可以拉拉手，方念为夸赞林若厨艺好还能挂人身上一通摇，但林若依旧在躲避。
　　因为视线总是，对不上。
　　林若想糊弄过去，恰如糊弄过去她不去学校一样，仿佛挨过一时便可挨过一世。
　　不过方念一直没忘记，要让林若回归校园这个最初使命。
　　有时候想想，自己真是执着到一种奇怪的地步，说是古道热肠也算不上，顶多就是脑子抽筋自我感动？
　　本来嘛，林若回不回学校，都跟她没甚关系，跟她想与林若继续交好也没甚关系。

　　可林若孤单单地把自己封闭在这古旧的城堡里，到底不是个办法。
　　无所不能的方念总是幻想着自己是个无所不能的骑士，骑士有不少人生的使命，而解救公主于广阔天地是最为重要的一条。
　　林若是公主，她要不是公主，方念也想不出到底谁才能是。

　　麻烦的家伙。
　　林若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也许得追溯到她俩对唱情歌？
　　但眼下如何追溯都无济于事，因为某些东西确实已经变了质。
　　她不去想无法挽回的事情，只暗自思忖该如何自然地躲避。
　　对，自然。
　　不自然就会被方念再次看出弱点，得寸进尺。
　　虽说得寸进尺于她而言，并不是没有好处。
　　她也不是很在意这些……只是眼下并未准备好。
　　自然的距离保持，也可让未来自己有所准备后再适时前进一步。
　　林若本来觉着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甚至为其中对方念的小小算计而感到愧疚——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养备胎？虽然她俩的关系还真没到那程度。
　　朋友而已，朋友。
　　但她面对的可是方念这个不定因素，所以自以为是的天衣无缝，撞上这人清凌凌的眸子，都无济于事地百出漏洞。
　　方念她应该是发现了林若的躲避。
　　一旦林若开躲，她便不假思索地直球攻击，拖长声调喊姐姐只能算是初级武器，拉手摇胳膊搂肩膀等高端武器层出不穷。
　　林若每每试图假笑应对，但脸红到耳朵又暴露出她的心虚。
　　“你快去学你的习！”最后躲也躲不过，佯装拉下了脸。
　　方念将她脖子一搂，脑袋都凑到她颈间：“我刚刚才刷完一套文综，歇会儿。”
　　歇就歇嘛，干嘛那么黏糊？
　　林若一时想推开，却没推动，只能任由女孩将她揽个满怀，小猫似的哼哼：“姐姐，今天天气真好啊。”
　　是，没拉窗帘，阳光就铺满了书房，暖和得都没有开空调的必要。
　　“你不会是晒太阳晒困了吧？”林若挪了挪胳膊，有点麻，顺势就搂过了女孩纤细柔软的腰。
　　不自觉地，稍微地，往里收了收胳膊。
　　“没。”方念嘴上否认，哈欠倒打得勤，“就是觉得天气好，傍晚的时候可以出去走走。”
　　“找个附近的小公园嘛，我帮你把吉他背出去，你可以对着夕阳弹弹曲儿。”
　　“我真想知道你一天学习的空档在想些什么。”林若往沙发背上靠一靠，“都给我方方面面安排好了。”
　　方念就埋她颈窝一通傻笑：“还是得出去走走嘛，每天闷在家里会长霉的。”
　　林若本想反驳她隔三差五会出去买菜，但方念可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再说，我过两天就得去上学了，可没时间四处走走。”
　　方方面面的理由，令林若无法拒绝。
　　“好啦，没说不去。”林若拍拍方念后腰，“你先起来，搞好你的复习。”
　　再不起来林若都觉得自己要陷入这懒人沙发里，无法自拔。
　　方念似后知后觉，立马往旁边挪：“我是不是压到你了，姐姐？”
　　“现在反应过来是不是太晚了？”林若调侃道，主要是注意到女孩面颊绯红，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
　　“着实是对不住。”方念艰难起身，抬手捋了捋鬓边的碎发，“沙发太软，我都迷糊了。”
　　林若一时语塞：我看你就是话里有话！
　　抬手戏谑地轻打过去，方念用脸蹭蹭她指尖，“若姐也好好学习，那本地理一轮复习的总篇集好厚的说。”
　　“我又不参加高考，就随便看看。”林若翻翻白眼，指尖收回时有些发烫。
　　她庆幸着自己这两天刚修过指甲，方念脸颊软，水豆腐似的，仿佛稍微用点力都能划出印子。
　　“那就好好地随便看看。”方念学她说话，随即轻巧地起了身。
　　真以为她不敢拿她怎样？林若拢了拢手指，没由来地笑了下。

　　学校后门附近有个街边公园，就在那条坡度很大的斜道上。
　　两边是车行道，中间绿化带里铺了阶梯地砖，每隔一段距离搭起一方平台，其间设几处石桌石椅，倒别有一番趣味。
　　方念和林若踩着软草上的地砖，一前一后迈入平台。
　　林若没让方念背吉他，说是怕她毛手毛脚。
　　方念不以为意：“就知道若姐心疼我。”
　　差点被人敲了脑门。
　　傍晚的太阳偏西，自然室外的气温也不高。
　　她俩专门找了处能晒到太阳的椅子，林若卸下吉他包，方念就盯着她的动作瞧。
　　“你没别的事情了？”林若问。
　　“没，正无聊呢。”方念笑嘻嘻答，“欸，你要不要趁此机会拍视频，我给你当摄像师。”
　　“可以是可以。”林若取出吉他，又环顾了眼四周，常绿树种配枯黄草地，有种莫名的和谐在里头，“不过我得先找个好的角度。”
　　“你别把我正脸拍进去了，要保持神秘。”
　　方念了然地比了个“OK”。
　　林若抱稳吉他时，方念已经起身站到了她对面，举着手机上上下下地摆弄，不知为何有种鬼鬼祟祟的感觉。
　　“忙活什么呢？”她失笑问。
　　“找一个拍不到你脸的角度。”方念答，没多久泄气地放下手机，“但是找不到，你坐椅子上，我站着拍，不可能有拍不到你脸的角度。”
　　“你可以站我后边，拍我后脑勺。”林若说。
　　“但是我想拍到你的脸！”方念不假思索道，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傻话后却也不躲不闪，就站原地等着林若审判。
　　林若审判她什么呢？当然只有无可奈何地一叹气：“拍是可以拍，但不能发网上。”
　　方念乐了，都滋出一口大白牙：“不放网上，我就是留着给自己看。”
　　“也，也给你拍着留个念想！”末了还是怂怂地补充了句。
　　林若“切”了她一声，抬手扫了下弦：“想听什么？”
　　方念被看得一愣神：“《贝加尔湖畔》？”
　　林若是个心软的，到底没说弹了这么多遍，嫌烦。

　　镜头里的林若和平常时不同。
　　也许是多了层柔光，又或者是多了一层距离，方念恍恍惚惚地盯着镜头，觉着镜头里的林若又飘渺成她最初遇见的那个梦一样的影子。
　　橙黄的余晖勾勒出女孩怀抱吉他的侧影，她穿着素色的大衣，没扣扣子，内里搭的是一条卡其色的连衣裙，领口处翻起白色的荷叶卷边，将脖颈完全遮掩。
　　檀木色的长发未束，下垂时微微带点自然的卷。
　　像是江面轻拂的波浪，或是春天茂盛的藤。
　　方念放轻了呼吸，耳道里除了风声，还有贝加尔湖粼粼的水。
　　“就在某一天
　　你忽然出现
　　你清澈又神秘
　　在贝加尔湖畔
　　你清澈又神秘
　　像贝加尔湖畔”
　　林若扫弦弹奏完最后的旋律，在抬眼眸子里盈着余晖的碎金，对上方念发愣的视线，莞尔笑道：“唱完了。”
　　“很好听。”方念讷讷道。
　　紧接着才想起摄像还在继续，赶忙暂停保存。
　　“你要看看吗？”方念问。
　　林若抬抬下巴：“我一般不看。”
　　方念想起她是有这习惯，傻兮兮地凑人跟前坐好 ，“那我就保存了。”
　　“嗯。”林若抬手捋了下滑进颈窝的长发，眯眼话里有话道，“走神有点严重啊，你。”
　　很有灵魂的倒装句。
　　方念不太好意思地笑：“因为姐姐你好看。”
　　实话，真心话，过不过大脑都是这话。
　　待到自己耳道快被心跳声淹没时，林若伸手刮了她鼻梁。

　　“真是拿你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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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我回来再填一下坑。
希望这次我能坚持得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