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来见你》小居居鸭

4、一朵花的枯萎

　　袁宇很少见到沈念深会在警局抽烟，只有案情迟迟没有进展的时候，他才能看见独自在天台上抽烟的沈念深。

　　沈念深吸了口烟将烟头掐灭，转身靠在围栏上，打开饮料喝了一口，才幽幽道：“今天跳楼那个，是我的高中同学。”

　　“啊？”袁宇惊愕的瞪大了眼睛“我去，真的假的啊！”

　　沈念深没有说话，仰头喝了一口饮料，余光透过远处的玻璃窗，落在休息室里姜柚的背影。

　　休息室里，姜柚坐在伏在桌子上，缓缓打开了笔记本，许知玥最不堪的日子，就这么赤裸的在她眼前展开。

　　2010年9月20日晴

　　今天妈妈来学校看我了，好开心，自从奶奶去世后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她带我去了一家高档的西餐店，见到了一个叔叔，妈妈说这个叔叔以后就跟我们住在一起了，我知道，那是妈妈新交的男朋友，不，应该是未婚夫了，他们好像已经领证了，我有点紧张，我从来没有过爸爸，不过这个叔叔人还挺温柔的，一直给我夹菜，希望他以后能好好照顾妈妈。

　　2010年9月27日阴

　　刘叔叔今天来我们家了，妈妈做了一大桌的菜，她很开心，我从来没见她那么开心过，饭桌上她和刘叔叔还喝了不少的酒。他们一直在说话，我先回了房间，换衣服的时候，我听见门开了，我以为是妈妈，等我转头的时候才看见进来的人居然是刘叔叔！他喝了酒满脸通红，连眼睛都是红的，直勾勾的看着我，我很害怕，吓得大叫起来，他才跟我道歉连忙关上了门。被妈妈说了一顿后他就走了，我有点不舒服，但他应该是喝酒喝多了认错房间了吧，我想。

　　看到这，姜柚放在书页上的手缓缓的攥了起来，书页发皱，指甲在边缘划出一条深深的印记。

　　天台上，袁宇猛灌了一口饮料，趴在围栏上看着远处的灯火。

　　“要我说啊，这个刘雄平死的活该，对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姑娘做出那种事，简直就是个畜生！整整十年啊，真该把他那玩意剁了喂狗。”

　　他仰头长叹了一声“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可惜了啊~”

　　2010年10月8日晴

　　今天班上有个女孩子和我说话了，她叫姜柚，是我的新同桌，她愿意跟我一起做值日，还愿意和我一起去倒水，她人很好，还会给我讲笑话，笑起来的有虎牙，眼睛也亮亮的，特别好看，如果她愿意和我做朋友的就好了，我好想当她的好朋友。

　　……

　　姜柚一页一页的往后翻。

　　她正见证着一朵花从盛开至逐渐枯萎，那个人不断的摧残她，糟蹋她，鲜花终究是失去了它明艳的颜色。

　　天台上，袁宇看见沈念深一直看着姜柚的方向，一挑眉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哎沈队，这姑娘……你也认识？”

　　沈念深收回了视线，仰头将饮料一口闷了，捏扁铝罐，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也是高中同学，不过没什么交集，很多年没见了。”

　　“怪不得，今天让这姑娘来局里做笔录的时候你还让她先回去休息，我说你今天怎么就怜香惜玉了。”

　　说到这，袁宇不怀好意的挑眉看向他“沈队，你该不会是高中的时候暗恋过人家吧？”

　　“啧”沈念深皱眉瞥了他一眼，冷声利落的说了句“滚蛋。”

　　2010年11月26日雨

　　妈妈和他吵架了，离家出走，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人了，这几天他的行为越来越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坐在客厅的时候，他也总会挨过来，手总是时不时碰到我的身体，这几天我真的好害怕，每天回到家，我总觉得有人动过我的衣服，洗澡的时候，换衣服的时候，也时常感觉有人在盯着我，我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他，妈妈，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啊，我真的很害怕。

　　姜柚越往后翻，后面的内容越不堪入目，她又想吐了。

　　她想不到许知玥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光是看着这些文字，她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喘不过气，姜柚永远也无法体会到许知玥当该有初无助多绝望。

　　而她，曾经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抛弃了她。

　　姜柚的手开始止不住的发抖，她翻到了最近几个月的日记，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匆忙的拿出手机，打开了许知玥给她发消息的界面。

　　看着日期一条一条往上翻，姜柚的眼泪一滴滴砸在手机屏幕上。

　　上面的每一条消息，每一句问候，都是许知玥在被刘雄平侵犯的那一天后发给她的。

　　每一个小心翼翼的文字，都是她在向她发出的求救。

　　没有人会来救她，但她相信姜柚，她希望姜柚能来救她，又害怕姜柚真的会来，于是她怀着希冀，写下模棱两可的信息。

　　要是再早一点就好了，要是她再早一点知道就好了。

　　她一定不会再因为自己的懦弱而摇摆不定，不会再一遍遍的把回复编辑好了又删掉，不会把那句迟到了八年的‘对不起’藏这么久。

　　“对不起……许知玥，对不起……”姜柚蜷缩着身子，抱着手机将脸埋在臂弯里，抽泣着不停的道歉。

　　姜柚抱着箱子走出来的时候，沈念深正仰着头靠在门边，闭着眼养神，也不知道他在这站了多久。

　　他眉骨和鼻梁又高又挺，单眼皮，眼睛狭长而有神，睫毛很密，在没动过刀的前提下，这张脸完全不输她见过的任何一个明星。

　　沈念深长得好看这件事，她从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了，但时隔这么久再次看到这张脸，早已没有了当初那份悸动，有句话怎么说的，时光终将会冲淡一切。

　　觉察到动静，沈念深惺忪的睁开眼睛，站直了身体，捏了捏有些僵的后脖颈朝她说了句“走了？”

　　姜柚点点头，看了眼手里的箱子“我去登记一下，准备回去了。”

　　听见塑料袋的摩挲声，还没反应过来，双手一轻，胸前的箱子就被沈念深一只手扛走了，紧接着他递过来一个塑料袋。

　　“先吃点东西，我带你去登记。”

　　姜柚有些意外，她看着袋子里的面包和水，没有拒绝的接过来。

　　“谢谢沈警官。”

　　沈念深领着姜柚去登记了个人信息，临走的时候，他叫住了她。

　　“上午打给你的那个手机号是我的，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打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