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灰姑娘遇到灰姑娘》不为什么

10、关于凌立的身世之二

　　“这阵子正是活多的时候，要是都说放假回家。我们怎么办？我们招学生员工是考虑你们的困难，给你们一个勤工俭学的机会，你们怎么不为我们考虑考虑？”顾小姐的脸很不好看。几句话说的岳晓风低下了头。
　　“你要是决定了要回家，现在就去会计那，把帐结清了。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这样的机会也不多。”
　　岳晓风知道这就是你要回家以后就别来的意思。这份活虽然挣的不多，好在时间灵活，要求不严，中午还管饭。几个同学听说了都羡慕不已，专门来问过，人家都回答需要用人时再打电话，没了下文。岳晓风知道作为一个没毕业的学生，这样的活不好找的很。可是目前看来，回家陪陪独自生活的老妈，才是当务之急。
　　“这些日子谢谢您的关照了。”岳晓风对顾小姐笑笑，转身出了办公室。
　　结了帐，岳晓风意兴阑珊的往回走。晚上的车票已经买好，明天早晨就能回家了。想起回家，又不免惦记起不能回家的老爸。岳晓风心里酸一阵苦一阵，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
　　回了宿舍，凌力照常不在。岳晓风拿起一根烟，点着了，也没心收拾东西，一个人呆呆的坐着。
　　砰一声，门被推开，凌力满头大汗的进来。岳晓风吓一跳，今天的凌立怎么没装出那副冰山酷哥的死样子。
　　“幸好你还没走。”凌力说了句，又看见岳晓风的烟，皱皱眉头“怎么又在宿舍抽烟。”
　　岳晓风抱歉的笑笑，把烟掐了。
　　凌力在自己床上坐下“怎么了？不是要回家了，在这装什么深沉郁闷啊？”
　　“没事”
　　凌力也不问，从钱包里掏出5张一百的票子“给，加上那天给你的一千，欠你的钱还清了啊，我紧赶慢赶，今天刚发的稿费。还热乎的呢。“
　　岳晓风瞅瞅凌力空空如也的钱包“你呢?还有钱吗？”
　　“还有几十块。没事。有免费午餐，饿不死。”
　　“那怎么行。你胃不好，不能老不吃晚饭。干嘛这么磕打自己。这500我不急用，你还是等开学再还给我吧。”
　　凌力想了想“那就不跟你客气了，我现在真的穷的叮当响了。”
　　岳晓风没想到这个别扭人倒是真的没有拒绝自己的好意，也觉得有点意外。
　　“你怎么了，笑的比哭的难看。是不是只是虚让一下，我拿了你又心疼了。”
　　“哪能呢？只是心情不好。”
　　“回家了还心情不好？对了，你去请假了吗？”
　　“去了，人家不给假，只能辞了。”
　　“你看看我当初就说了这事悬吧。这些人，手里大把的廉价资源，才不会听你说什么。就是因为这个心情不好吗？没事，回来再找吧。有我呢，也没那么费劲。”凌立眼神黯了一下“能回家多好。”
　　“你怎么不回家？你妹上次不是就说让你回去吗？”
　　“我就是敷衍她一下，我回家，她学费哪来？她说的轻巧。”
　　岳晓风微微吃惊“你妹的学费怎么你掏啊。为什么？”
　　凌力站起来伸个懒腰“食堂开饭了，怎么样？请我去吃小炒吧。”
　　岳晓风没意见。两人锁了门。走到食堂门口，岳晓风又想了想“别吃小炒了，这会那都是人。一个学期了，也没好好请你吃个饭。咱们去门口吃烤肉吧。”
　　“呵呵，真的啊，我可不客气。”
　　“跟我真的别装了行吗？你不累吗？”
　　“谁装了，别说我还是真有点不好意思。”
　　“切，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校门口一家学生们经常光顾的烤肉店。学校食堂开饭早，这会的烤肉店里却还没有上多少客，两人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点了几盘牛肉鱿鱼五花肉什么的。岳晓风问“你喝啤酒吗？”
　　凌立笑“怎么？还要借酒浇愁不成？”
　　“不是，晚上上车我老睡不着。喝点酒上车睡的安稳。”
　　凌立笑“你看你是富人吧，还买卧铺呢。”
　　岳晓风也笑，其实家里再怎么变故，还不至于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很多事情，是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吧。那天打电话回家，告诉老妈自己的归期，老妈又问卡里的5000块还没花完吗？用不用寄点路费过去。岳晓风于是得意的把自己现在勤工俭学，卡里还剩3000多的事情告诉老妈，没想到老妈半响不说话，岳晓风才惊觉自己说的太多了。果然老妈说“晓风真是委屈你了。”
　　岳晓风装笑“您说什么呢，一点不委屈，我现在过的可充实呢。您就炖好肉在家等我吧。”
　　安慰了几句挂了电话，岳晓风想，自己现在还真的很充实呢。那温开水般的安静生活，会让自己永远都用一个男孩的眼光去看世界吧，而现在的生活，多点担当，也没什么不好。男孩总是要慢慢蜕变成男人的。

　　“想什么呢？肉没上来，先喝一杯。”凌立主动给岳晓风到啤酒。岳晓风笑，过去怎么会想到这个烂人会给自己倒酒？其实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这个烂人也没那么不堪。想想他的生活压力肯定很重吧，刚才他说还要给妹妹挣学费，怪不得一天到晚钻到钱眼里拔不出来。不由的问“你妹妹的家人呢？”
　　“不管她呗。要不我才不要管她。”
　　“那你这样帮她，你爸妈怎么说。你放假不用回家陪他们吗？”
　　凌立举起杯，和岳晓风碰了下杯，一饮而尽。不一会脸上就泛起些红晕。
　　“不能喝就慢点喝。”岳晓风酒量倒是不错，只是这些日子很少呼朋唤友的喝酒了。
　　“没事。我也能喝点，就是不喜欢这东西。”
　　“为什么？”
　　“酒后乱性啊你不知道。”凌立笑。
　　岳晓风鄙视的眼光看着他。凌立收了笑“不开玩笑了。主要因为我后爸是个酒鬼，小时候喝多酒没少K我。”
　　岳晓风看着他，不算惊讶。有妈有爹的孩子哪忍心让他这么受苦。“那你妈呢？”他妈一定也总被他后爸打。岳晓风说完有些后悔。
　　“我妈早死了。我都快不记得她的长相了。你在宿舍给你妈发短信的时候，我都特羡慕。”凌力自己喝了口酒。
　　“啊？那~~~~”岳晓风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没娘没爹的可怜孩子。“你妹呢？”
　　岳晓风真是有些恨自己强大的好奇心，明明不应该再问了。
　　“我妹是我后爸带来的啊。我妈死了之后，我后爹又找了一个，然后我们俩就都成了没人管的了。”
　　“真没想到。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你又不是我后爸。”凌立给了对面一个白眼。
　　岳晓风失笑，这是哪跟哪啊。
　　“你别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我好吗？你不知道我最讨厌这样的眼神了，从小就讨厌。讨厌街道上的大妈抓着我的手说“这孩子命怎么这么苦啊。”真是有好命也让她们说没了。我跟你说这些也没想你同情我。这有什么，只能说明我比较倒霉罢了。说说你吧，你家又是怎么了？”
　　“啊？”
　　“啊什么啊，你脑子总是和我慢半拍。一开始你刚进宿舍我就奇怪，看着一个有钱家的公子哥，怎么沦落到109室了啊，而且你精神也不怎么好，老是走神，肯定是有什么事。不过现在你好多了，说说怎么了？看看咱俩谁更倒霉。”
　　岳晓风又吐血，这有什么好比的。但还是把自己家的事大致的说了。
　　凌立听完评价“是够倒霉的。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你这样的表现还算不错的了。没办法，生活总得继续吧。”
　　岳晓风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表现不错啊。你就不能正常的安慰我一下？”
　　“说什么？哦，对不起，我很难过，你很可怜。你需要这样的吗？”
　　岳晓风摇头，不需要。
　　烤肉的炉子点着了，肉也一盘盘的端上来。
　　两人之间安静了下来。店里客人上的多了，声音慢慢嘈杂。凌立开始专注的吃着东西，一边吃一边烤，那吃东西的样子中依旧带着些宗教般的虔诚。岳晓风也有样学样，其实这样吃起东西，会感觉什么样的食物都是美味的。
　　两人之间除了烤肉的香味和嘈杂的声音之外，似乎多了一些可以叫做友情的东西。
　　今天的牛肉很嫩，拌饭也很好吃。很多年之后，岳晓风都依然能记起那天石锅拌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