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之书【HP】》韩空空

6、对角巷与再见面

　　第二天一大早哈利就醒了。
　　他坐起来，海格的厚外衣从身上滑了下去。小屋里充满了阳光，暴风雨已经过去了。海格睡在坍塌的沙发上。一只猫头鹰正用爪子敲打着窗户，嘴里衔着一份报纸。
　　他径直走到窗前，用力推开窗户，猫头鹰飞了进来，把报纸扔到海格身上，但他还是没有醒。猫头鹰扑腾着翅膀飞到地上，开始抓海格的外衣。
　　“别抓。”
　　哈利挥挥手想让猫头鹰走开，可是猫头鹰用它的利喙朝哈利猛哪过来，之后又去抓海格的外衣。
　　“海格！”哈利大声喊道，“这里有一只猫头鹰——”
　　“把钱付给它。”海格在沙发上哼哼唧唧地说。
　　“什么？”
　　“它要你付送报费。你在外衣袋里找找。”
　　海格的外衣上似乎除了口袋还是口袋——里面装着成串的钥匙、小弹丸、线团、薄荷硬糖、茶袋……最后，哈利终于掏出了一把稀奇古怪的硬币。
　　“给它五个纳特。”海格睡意蒙咙地说。
　　“‘纳特’？”
　　“那些小铜板。”
　　哈利数出五个铜板，猫头鹰伸出一只腿，要他把硬币放进绑在腿上的一只小皮囊里。随后它从敞开的窗口飞了出去。
　　海格打了个大哈欠，坐起来伸了伸懒腰。
　　“咱们最好还是早点走吧，哈利，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做呢，要去伦敦给你买上学需要的所有东西。”
　　哈利摆弄着巫师的钱币，沉思起来。
　　“唔，海格？”
　　“怎么？”海格说，正在套他的大靴子。
　　“我一个钱也没有，昨天晚上你已经听弗农姨父说过了，他不会花钱让我去学魔法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海格说，站起来搔了搔头，“你以为你父母什么也没有给你留下吗？”
　　“可要是连他们的房子全都毁了——”
　　“他们是不会把黄金放在家里的，孩子！我们第一站去古灵阁。巫师银行。来一根香肠吧，冷的吃着味道也可以——加上一块你的生日蛋糕更不错。”
　　“巫师还有银行？”
　　“只有一家。古灵阁。是妖精们开的。”
　　哈利手里的香肠掉到了地上。
　　“妖精？”
　　“是的，所以，听我说，你要是想抢银行，那你就是发疯了。绝对不能把妖精们惹恼了，哈利。如果你想找一个安全可靠的地方存放东西，那么，我想除了霍格沃茨之外就是古灵阁了。其实，不管怎样我都要去一趟古灵阁，去替邓布利多办一件霍格沃茨的公事。”海格很得意地挺起胸来，“重要的事情他总是交给我办，比如来接你，去古灵阁取东西，都要我办，他知道他可以信任我，明白吗？
　　东西都带好了吗？那就走吧。”
　　哈利跟着海格来到外面的礁石上。这时天晴气爽，海水闪烁着阳光。弗农姨父租的那条船还泊在原处，暴风雨过后，船舱里积了许多水。
　　“您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哈利问，四下里搜寻另外一条船。
　　“飞过来的。”海格说。
　　“飞过来的？”
　　“是的——不过我们得坐这条船回去。找到你以后，我就不能用魔法了。”
　　他们在船上坐定，哈利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海格，竭力想象他飞行的样子。
　　“划船好像有点丢人，不过，”海格说着，又朝哈利斜瞟了一眼，“我要是让—让——船开快一点，你能在霍格沃茨不提这件事吗？”
　　“当然可以。”哈利说，他心急火燎地想看到更多的魔法。海格抽出他那把粉红色的伞，敲了两下船帮，船就飞快地向岸边驶去了。
　　“您为什么说疯子才会去抢古灵阁呢？”哈利问。
　　“因为他们会咒语——会施妖术。”海格一边说，一边翻开报纸，开始看他的《预言家日报》，哈利还坐在那里思前想后。
　　哈利从弗农姨父那里知道人读报的时候总喜欢清静，可这实在太难了，他平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这么多问题想间。
　　“我好像见过妖术。”他慢慢地说。
　　“是吗？”海格问。
　　“那些说一句话就能让什么东西显灵的咒语是妖术吗，海格？”哈利问，“尼格霍德就是这样做的。”
　　“哦，是这样，”海格耐心地说，“尼格霍德教授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巫师，法力非常高强，所以他可以做到一些大多数巫师做不到的事，比如你所说的言出法随。这只是代表他很厉害，并不是妖法。”
　　“我也可以像他一样吗？”
　　海格看着他，咯咯地笑了。“当然，只要你足够努力，我相信你会有这么一天。”他继续看他的报纸，“事实上，光凭妖精是守不住那么一大座金山的，没有错。据说那些防范最严密的金库都由火龙把守着。要到那里还得先找到路——古灵阁在伦敦地下好几百英里的地方呢，明白吗？比地铁还要深。如果你真有办法偷到了一点东西，恐怕在找到出来的路之前，你早就饿死了。”
　　哈利想继续问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张着嘴，连忙把嘴闭紧。
　　“您是说古灵阁有火龙？真正的火龙？”
　　“是的，他们这么说。”海格说，“哟，我也想要一条火龙呢。”
　　“您也想要一条火龙？”
　　“我从小就想要了——”
　　“那您要怎么弄到一条呢？”
　　“弄到一条？这是没有可能的，哈利，相信我，魔法部老早就制订了法律，在私下里饲养火龙是被禁止的。”
　　“这个魔法部到底是干什么的？”哈利忍不住问，这个问题从昨晚一直憋到现在，终于吐出口来。
　　“其实也没什么，”海格说，“他们还老是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呢！人们当然希望邓布利多当他们的部长，可是邓布利多坚决不肯离开霍格沃茨。这么一来，老康奈利·福吉就担任了这一职务。他是天下最没头脑的人了，总是砸锅。所以他每天早晨总派出许多猫头鹰到邓布利多那里去，要邓布利多出点子。”
　　“可这个魔法部到底做些什么呢？”哈利问，在心里觉得邓布利多也并不见得会比那个康奈利·福吉高明多少。
　　“哦，他们的主要工作是不让麻瓜们发现这个国家还有那么多巫师。”
　　“为什么？”
　　“为什么？我的天哪，哈利，那样一来，人人都会希望用魔法来解决难题了。我们最好还是别去惹麻烦。”
　　这时船轻轻地碰到了码头。海格卷起报纸，两人踏上石阶向大街走去。
　　当他们俩穿过小城向车站走去时，一路上过往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海格。哈利并不怪他们，这不仅因为海格比普通人要高大一倍，而且他还不停地对一些诸如汽车停车计费器之类很平常的东西指指点点，大声说：“看见那玩意儿了吗，哈利？这又是麻瓜们搞出来的什么名堂，嗯？”
　　他们来到了车站，再过五分钟有一趟开往伦敦的列车。海格说他不会用麻瓜的钱，就把钞票塞到了哈利手中，让他去买车票。
　　在火车上，人们就更盯着他们看了。海格占据了两个座位。落座之后还编织起一顶淡黄色的、像马戏团帐篷一样的东西。
　　“给你的信带了吗？”他一边数针，一边问。
　　哈利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羊皮纸信封。
　　“好，”海格说，“里边有一张必备用品的单子。”
　　哈利打开昨天夜里没有留意的第二页信纸，读道：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制服]
　　一年级新生需要：
　　1.三套素面工作袍（黑色）
　　2.一顶日间戴的素面尖顶帽（黑色）
　　3.一双防护手套（龙皮或同类材料制作）
　　4.一件冬用斗篷（黑色，银扣）
　　请注意：学生全部服装均须级有姓名标牌

　　[课本]
　　全部学生均须准备下列图书：
　　《标准咒语，初级》，米兰达·戈沙克著
　　《魔法史》，巴希达·巴沙特著
　　《初学变形指南》，埃默瑞·斯威奇著
　　《千种神奇药草及草类》，菲利达·斯波尔著
　　《魔法药剂与药水》，阿森尼·吉格著
　　《神奇动物在哪里》，纽特·斯卡曼著
　　《黑魔法：自卫指南》，昆丁·特林布著
　　《黑魔咒及其反咒，入门》，斯诺克·塞金著

　　[其他装备]
　　一支魔杖
　　一口坩锅（锡镴质，标准尺寸2号）
　　一套玻璃或水晶小药瓶
　　一架望远镜
　　一台黄铜天平

　　学生可携带一只猫头鹰或一只猫或一只蟾蜍

　　在此特别提请家长注意，一年级新生不准自带飞天扫帚

　　“这些东西我们在伦敦都能买到吗？”哈利大声问。
　　“只要你知道门径就行。”海格说。
　　哈利以前从没有来过伦敦。海格尽管知道路，但他过去显然不是以常人的方法来的。他在地铁验票口被卡住了，接着又大声抱怨座位太窄，车速太慢。
　　“我真不知道这些麻瓜们不用魔法怎么办事。”当他们顺着出了故障的自动扶梯来到店铺林立、人群熙攘的大街上时，海格又说。
　　海格人高马大，毫不费事就从人群中挤了过去，哈利只消紧跟在他背后就可以了。他们经过书店、唱片店、汉堡专卖店、电影院，就是没有一家看上去像是卖魔杖的商店。这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街道，挤满了普通人。当真会有成堆的巫师金币埋藏在他们脚下吗？真会有出售咒语书和飞天扫帚的商店吗？这一切可不可能是德思礼夫妇开的一个大玩笑呢？要不是哈利知道德思礼夫妇毫无幽默感，他也许就会这么想。
　　可是到目前为止，海格所讲的一切都太离奇了，令人难以置信，可哈利还是不能不相信他。
　　“就是这里，“海格停下来说，“破釜酒吧。这是一个很有名的地方。”
　　这是一家肮脏的狭小酒吧。要不是海格指出来，哈利很可能都不会注意到它。匆忙过往的人们连看也不看它一眼，目光只落在它一边的一家大书店和另一边的一家唱片店上。他们好像根本看不见破釜酒吧。
　　哈利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只有他和海格能看见这家酒吧。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海格就已经把他推到店里去了。
　　作为一个出名的地方，这里实在是太黑太脏了。几个老太婆坐在屋角拿着小杯喝雪利酒，其中一个正在抽一杆长烟袋。一个戴大礼帽的小男人正在跟那个头发几乎脱光、长得像瘪胡桃似的酒吧老板聊天。他们刚一进门，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就突然停了下来。这里好像人人都认识海格，他们向他微笑、招手。酒吧老板拿起一只杯子说：“照老规矩，海格？”
　　“不了，汤姆，我正在给霍格沃茨办事呢。”海格用他的巨掌拍了拍哈利的肩膀，差一点儿把他压趴下。
　　“我的天哪，”酒吧老板仔细端详着哈利，说道，“这位是——这位莫非是——”
　　破金酒吧里顿时悄然无声。
　　“哎呀！”酒吧老板小声说，“哈利·波特——荣幸之至。”
　　他连忙从吧台后边出来，朝哈利跑来，抓起他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
　　“欢迎回来，波特先生，欢迎你回来。”
　　哈利不知说什么好。大家都在看他。那个抽长烟袋的老太婆一个劲地抽，根本没发现烟袋已经熄灭了。海格一直在笑。
　　接着椅子噼噼啪啪地响了起来，哈利突然发现自己竟跟破釜酒吧的人一一握起手来。
　　“我是科多利，波特先生，真是不敢相信，总算见到您了。”
　　“太荣幸了，波特先生，太荣幸了。”
　　“早就盼着跟您握手了——我的心怦怦直跳。”
　　“太高兴了，波特先生，简直没法说明我的心情，我叫迪歌，德达洛·迪歌。”
　　“我以前见过您，”当德达洛·迪歌过分激动而把礼帽弄掉时，哈利大声喊道，“有一次在商店里，你朝我鞠躬。”
　　“他居然还记得！”迪歌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喊道，“你们听见没有？他还记得我呢！”
　　于是哈利就一遍又一遍地握手——科多利总跑过来要求再跟他握一次。
　　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走了过来，神情显得非常紧张，他的一只眼睛在抽动。
　　“奇洛教授！”海格说，“哈利，奇洛教授是在霍格沃茨教你的老师之一呢。”
　　“波—波—波特，”奇洛教授结结巴巴地说，抓起哈利的手，“见到你有说—说不出的—高—高兴。”
　　“您教哪一类魔法，奇洛教授？”
　　“黑—黑—黑魔法防—防御术。”奇洛教授含糊不清地说，似乎他觉得还是不提为好，“这你已经用—用不—不着学了，是吧，波—波—波特先生？”他神经质地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是准—准备去买你需要的东西吧？我也要—要去买—买一本关于吸血鬼的新—新书。”似乎他想起这件事就把自己吓坏了。
　　可是其余的人不会让奇洛教授跟哈利说个没完的。哈利花了大概十来分钟的时间才把他们摆脱掉。在一片喋喋不休的说话声中，海格提高嗓门叫哈利道：“该走了，还有好多东西要买呢。走吧，哈利。”
　　科多利最后一次跟哈利握过手，海格就领着哈利穿过吧台，来到四面有围墙的小天井里。这里除了一只垃圾桶和一些杂草，什么也没有。海格朝哈利咧嘴一笑。
　　“我不是对你说过吗，是不是？对你说过你很有名气。连奇洛教授在你面前都要发抖——不过，我要提醒你，他经常发抖。”
　　“他总是这么神经质吗？”
　　“哦，是的。倒霉的家伙。头脑聪明极了，上学的时候书也读得很好。可后来他休了一年学，为了要获得一批第一手的实践经验……据说，他在黑森林里遇到了吸血鬼，一个巫婆又使他遭到了很大麻烦，从那以后，他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害怕学生，害怕自己教的科目……”
　　“黑魔法防御课只有奇洛教授一个老师吗？”
　　“当然不是，”海格说，“尼格霍德教授也教这门课。不过你们不一定能轮到他来教，邓布利多只准他教五年级和七年级，不准他和低年级的孩子们接触——哦，不过他肯不肯听邓布利多的话就是另一回事了。麦格教授猜他一定会去低年级教课，我刚刚看见你们的书单里也有他那本《黑魔法及其反咒》，是吧？……哦，我的伞呢？”
　　哈利听得晕头转向，教课能有什么准不准的呢？这时海格正在数垃圾箱上边的砖。
　　“往上数三块——再往横里数两块——”他小声念叨，“好了，往后站，哈利。”
　　他用伞头在墙上轻轻敲了三下。
　　他敲过的那块砖抖动起来，开始移动，中间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洞，洞口越变越大。不多时，他们面前就出现了一条足以让海格通过的宽阔的拱道，通向一条蜿蜒曲折、看不见尽头的鹅卵石铺砌的街道。
　　“欢迎，”海格说，“欢迎你来到对角巷。”
　　见哈利惊讶不已，海格朝他咧嘴一笑。他们沿拱道走去，哈利忙侧身回头看，只见拱道一下子变窄了，然后又变成了原来坚实的墙壁。
　　耀眼的阳光投射在最近一家商店门外的一摞坩锅上。坩锅的上方悬挂着一块牌子，上边写着：
　　铜质——黄铜质——锡镴质——银质坩塌，型号齐全，自动搅拌——可折叠。
　　“哦，你需要买一个，”海格说，“不过我们先得去取钱。”
　　哈利恨不能再多长八只眼睛。他们走在街上，他一路东张西望，希望把一切都看个通通透透：所有的店铺、店铺前的物件、购物的人。一个胖女人站在药店外边，当他们经过时，她摇着头说：“龙肝，十六西可一盎司，他们疯了……”
　　从一家晦暗的商店里传出一阵低沉轻柔的鸣鸣声，门前的招牌上写着：咿啦猫头鹰商店——灰林枭、鸣角枭、草枭、褐枭、雪枭。几个与哈利年龄相仿的男孩鼻尖紧贴着橱窗玻璃，橱窗里摆着飞天扫帚。
　　“看哪，”哈利听见一个男孩说，“那是新型的光轮2000——最高速——”还有的商店出售长袍，有的出售望远镜和哈利从没有见过的稀奇古怪的银器。还有的橱窗里摆满了一篓篓蝙蝠牌脏和鳗鱼眼珠，堆满了咒语书、羽毛笔、卷卷羊皮纸、药瓶、月球仪……
　　“古灵阁到了。”海格说。
　　他们来到一幢高高耸立在周围店铺之上的雪白楼房前，亮闪闪的青铜大门旁，站着一个穿一身猩红镶金制服的身影，那不就是——
　　“不错，那就是一个妖精。”当他们沿着白色石阶朝那人走去时，海格镇定地小声说。
　　这个妖精大约比哈利矮一头，生着一张透着聪明的黝黑面孔，尖尖的胡子，哈利发现他的手和脚都特别长。他们进门时，那妖精向他们鞠躬行礼。之后他们面前出现了第二道门，是银色的，两扇门上镌刻着如下的文字：
　　请进，陌生人，不过你要当心
　　贪得无厌会是什么下场，
　　一味索取，不劳而获，
　　必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因此如果你想从我们的地下金库取走
　　一份从来不属于你的财富，
　　窃贼啊，你已经受到警告，
　　当心招来的不是宝藏，而是恶报。
　　“就像我说的，你要是想抢这个银行，那你就是疯了。”海格说。
　　两个妖精向他们鞠躬，把他们引进一间高大的大理石大厅。大约有百十来个妖精坐在一排长柜台后边的高凳上，他们有的在用铜天平称钱币，有的在用目镜检验宝石，一边往大账本上草草地登记。大厅里有数不清的门，分别通往不同的地方，可是哈利的目光被一个柜台前的人吸引走了。
　　“尼格！”
　　他大喊着朝那边扑去，海格惊慌失措地左右张望。
　　“怎么回事？”海格大喊。
　　尼格霍德转头的时候，他的视线已经被哈利扑上来的身影挡住了，要不是他嗅出了哈利的味道，差一点就要对他施咒了。
　　“哈利？”他把哈利从胸口撕下来，让他坐在他肩膀上，“你怎么来了？”
　　“我来取钱。”哈利说，一边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用一只手故意散开了他脑后的那个小揪，“尼格，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尼格霍德刚要说话，可是海格已经跑到了近前，警惕地打量着他。
　　“哦，尼格霍德教授。”他生硬地说，“哈利没有打扰到您吧？真抱歉，我这就把他带走。”
　　海格伸出一双大手要来抱哈利，可是尼格霍德比他敏捷地多，立刻闪到一边去了。哈利发现，海格的块头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一些，即使他坐在尼格的肩膀上，仍到不了海格的胸口。
　　“这孩子我挺喜欢的，就让他在这儿待着好了。”尼格霍德不容置疑地说，无视了海格，继续跟柜台里的妖精交谈。“我的这些金子到底能不能存？”他问。
　　“当然没有问题，先生，”那个妖精尖着嗓子说，“虽然您没有魔法世界的身份证明，但是介于您需要存储的金额庞大，我们会为您破例一次。”
　　“好了。”尼格霍德愉快地说，又扭过头去，“你们要办什么事？”
　　“哦，”海格说，“我们要从哈利·波特先生的账户里取一些钱。”
　　“您有他的钥匙吗，先生？”妖精问。
　　“带来了。”海格说着，把衣袋里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放到柜台上，不小心将一把发霉的狗饼干撒在了妖精的账本上。妖精皱了皱鼻子。哈利看着右边那个妖精正在称一堆跟烧红的煤块一般大小的红宝石。
　　尼格霍德则看着另一个妖精手里的龙皮盾牌，脸上是一种很强烈的厌恶。看来罪魁祸首之一已经浮出水面了。
　　他本来还在想，单凭人类自己的能力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攻陷龙族，现在看来这其中一定有妖精提供的帮助，他们不甘心只做最底层的工作，一直眼红着古灵阁内的财宝。
　　古灵阁在龙族手里攥了两千年，期间从未有过变故，一直到两百年前都还是龙族的金库，妖精只负责在古灵阁中鉴别物品的价值和分门别类，这才过了两百年，他们竟然还翻身做上主人了。古灵阁地下那些沾满龙族鲜血的财宝，他们竟也好意思心安理得地占为己有。
　　“找到了。”海格终于说，举起一把小金钥匙。
　　妖精认真仔细地查看了一番。
　　“应当没有问题。”
　　“我这里还有一封邓布利多教授写的信，”海格郑重其事地说着，挺起胸来，“是关于713号地下金库里的‘那件东西’的。”
　　妖精仔细看了信。
　　“很好，”他说着，把信交还给海格，“我找人带你们去这两个地下金库。还有尼格霍德先生——”他看向另一个方向，“——您可以去存您的金子。拉环！”
　　拉环是另外一个妖精，比前台的那个妖精还要矮上一点儿。他们走出大门的时候，哈利一直缠着尼格霍德问东问西，海格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你很有钱吗，尼格？”哈利问。
　　“不是太多，”尼格霍德回答，掏出口袋里的那个小包晃了晃，里面是哗啦哗啦的响声，“只有这些。”
　　哈利怀疑地看着那个小包，觉得里面装的钱甚至不够他吃一顿饭。
　　“你这一个月过得还好吧？”
　　“不错。”尼格霍德低头看着他，撒了个谎。哈利的脸有点发红。
　　“哦——尼格，其实我想说——如果你遇到了困难，在金钱方面——我可以借你一些——海格说我有很多金子——”
　　尼格霍德饶有兴趣地看着哈利，发现哈利的脸更红了。他这一个月一直忙于奔波在世界各地，找回他以前四处埋藏的财宝和金币，毕竟他以后要长期在巫师堆儿里生活，他也不愿意亏待了自己。不过他也弄不清这些财富放在当今的巫师界价值几何。
　　拉环为他们打开门。哈利本以为又会看到许多大理石，但他吃了一惊。眼前是一道狭窄的石廊，燃烧的火把将它照得通明。石廊是一道陡峭的下坡，下边有一条小铁路。拉环吹了一声口哨，一辆小推车沿着铁道朝他们猛冲过来。他们爬上车——海格可费了不少劲——就出发了。
　　起初，他们沿着迷宫似的蜿蜒曲折的通道疾驰，哈利想记住走过的路，左拐，右拐，右拐，左拐，中间的岔路口，再右拐，左拐，根本记不住。
　　咔嗒咔嗒响的小推车似乎认识路，根本不用拉环去驾车。
　　冰冷的空气呼啸而过，把哈利的眼睛都吹痛了，但是他还是竭力睁大双眼。一次，他似乎看到通道尽头有一团火，便转过身去，想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一条火龙。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冲到地底下更深的地方，经过一片地下湖，巨大的钟乳石和石笋分别从头顶和湖底生长出来。
　　“我一直弄不清，”哈利在咔啦咔啦的车声中喊道，“钟乳石和石笋有什么区别？”
　　“石笋在钟乳石下面，它们二者都在增长，最终会合。”尼格霍德答到。他记得自己以前特别喜欢去厄贝科尼的洞穴里拿石笋蹭痒。他们红龙将巢穴建筑在地底深处的洞穴里，里面总是弥漫着硫磺的气味。
　　海格脸色铁青，当小推车终于在通道的一扇小门前停下来时，他爬下车就紧靠在通道墙上，这样才使双膝不至于发抖。
　　拉环打开门锁。一股浓浓的绿烟从门里冒了出来，浓烟散尽之后，哈利倒抽了一口气。里边是成堆的金币、银条和堆积如山的青铜币。
　　“这全都是你的。”海格笑着说。
　　全都是哈利的，真令人难以置信。德思礼夫妇对此肯定一无所知，否则用不了一眨眼的工夫，他们就会把这一切全部据为己有。他们不是经常抱怨收养哈利要花费许多钱吗？可哈利一直拥有一笔属于他的小财富，深埋在伦敦地下呢。
　　海格帮哈利把钱装进袋子里。
　　“金币是加隆，”海格解释说，“十七个银西可合一个加隆，二十九个纳特合一个西可，够简单的吧。好了，足够两学期用的了，剩下的替你保管着。”
　　他们继续下到更深的地方，速度越来越快。在急转弯的地方，空气变得更加寒冷刺骨。小推车咔嗒咔嗒响着来到一处山涧之上。哈利将身子探出车外，想看看黑洞洞的山涧里究竟有什么东西。尼格霍德往下一望，哼了一声，揪住哈利的脖领，把他拽了回来。
　　“那下面有什么，尼格？”哈利扯着嗓子问。
　　“一个可怜的小家伙。”
　　他们来到另一个开着门的空金库前边，拉环伸出一根长长的手指扣开了门上的一个凹槽。
　　“这是您金库的钥匙，只有凭钥匙才能打开您的金库。”拉环把钥匙放在尼格霍德手上，“所以，好好保管。”
　　尼格霍德把钥匙放进口袋里，摇了摇头。在他们那时候可没有这么多花里胡哨的玩意儿，财宝和伴侣是每条龙的死穴，即使是最贪婪的红龙也不会把爪子伸到别人的金库里去，只有更贪婪的人类才会用的上这些措施。
　　“您可以往里存您的东西了。”拉环说，鄙夷地看着尼格霍德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的小包。
　　他解开小包，走到金库最里边，伸直胳膊把小包朝下轻轻一抖。
　　咚！
　　“哦哦哦哦！”拉环尖叫起来。
　　哈利睁大了眼睛，一块比他还大的金子从小包里掉了出来，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这还没完，紧接着，数不清的金币像下雨一样从小包里喷涌而出，转眼间就淹到了尼格霍德的小腿，他只好把自己拔出来，刚要踩到这些金币上，下一波涌过来的金币又淹没了他的膝盖。
　　尼格霍德无奈地冲哈利眨眨眼，望着他惊呆的表情笑了。他得承认，人类那些丰富的表情也许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但好在微笑还不算太难学。
　　哈利眼看着几个拳头大小的钻石随着金币一起喷出来，这时他才发现尼格霍德的那个小包里装着的不仅仅是金币，还有其他财宝，他甚至看到了几套中世纪骑士会穿的盔甲和配套的宝剑，还有一些闪着不祥的光亮的防具和武器。
　　“这个——你试试看。”尼格霍德趟着金子过来了，把一个镶着红宝石的大王冠扣在哈利头上。这东西比哈利的头大了一圈，沉得几乎要把他压垮了，摇摇欲坠地耷拉地他的眼睛上边一点儿。
　　“不行。”尼格霍德说，把王冠摘下来，又丁零当啷地走回一堆财宝里，边用魔法将这些金子推到两边整整齐齐地码起来，好留出一条可供人进入的通道。
　　没一会儿，小包里的东西倒得差不多了，只留下尼格霍德自己需要的那一部分。
　　金子海浪似的涌到了金库门口，要不是尼格霍德法力高强，及时控制住了这些金子，哈利真担心自己会被金子压死。可是现在有新的事需要他担心，因为尼格霍德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了一号可是华丽得多的皇冠。
　　他又把皇冠扣到哈利头上。
　　“这个挺不错的，”他轻快地说，“送你了。正好我还没送你生日礼物。”
　　这个王冠比刚才那个要轻上很多，哈利戴着正好，既然尼格要送给他当生日礼物，他也懒得拒绝，只是把王冠摘下来夹在胳膊底下。不知道为什么，尼格似乎对这种闪亮亮的东西情有独钟。
　　“这个也给你。”尼格霍德又说，一边塞给哈利一卷破破烂烂的羊皮纸。
　　这东西摸起来脆生生的，边上都发毛了，用一根脏兮兮的红绸带系着。
　　“这是什么？”
　　“地契。”尼格霍德感慨地看着那卷纸，“这是阿弥——我是说我的一个朋友送给我的。他曾经在英国的麻瓜世界当过官，有一块封地和几座城堡——这就是其中一座城堡的地契。”
　　哈利瞠目结舌地瞪着这卷羊皮纸，很不礼貌地咂了一下嘴，幸好尼格霍德并不在意，他转身对拉环说：“现在去那个713金库吧。”
　　“哦哦，等一等！”海格赶紧说，同时终于闭上了嘴，“能不能麻烦你让车开得慢一点？”
　　“车速只有一个。”拉环说。
　　万幸的是，车子没有开太远就再次停下。
　　713号地下金库没有钥匙孔。
　　“往后站。”拉环郑重其事地说。他伸出一根长长的手指轻轻敲门，那门竟轻轻地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除了古灵阁的妖精之外，其他任何人要这么做，都会被门吸进去，陷在门里出不来。”拉环说。
　　“你多长时间才来查看一次，看里边是否有人？”
　　“大概十年一次吧。”拉环说，不怀好意地咧嘴一笑。
　　在这个超级保险的地下金库里，毫无疑问会存放着非同一般的东西，这一点哈利很肯定。于是他凑过去急于想看看，至少里边会有神奇的珠宝吧，最起码也是跟尼格霍德那个金库差不多的。
　　可是他最初的感觉是里边什么也没有。之后，他发现地上有一个用棕色纸包着的脏兮兮的小包。海格把它捡了起来，深深地塞到外衣里边的口袋里。哈利很想知道纸包里究竟是什么，但他明白问了也没用。
　　“走，回去上那辆该死的车吧，回去的路上别跟我说话，不过我最好还是把嘴闭上。”海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