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之书【HP】》韩空空

19、尼可·勒梅

　　圣诞节即将来临。十二月中旬的一天早晨，霍格沃茨学校从梦中醒来，发现四下里覆盖着好几尺厚的积雪，湖面结着硬邦邦的冰。韦斯莱兄弟受到了惩罚，因为他们给几只雪球施了魔法，让它们追着奇洛到处跑，最后砸在他的缠头巾后面。几只猫头鹰飞过风雪交加的天空递送邮件，经历了千辛万苦，它们必须在海格的照料下恢复体力，才能继续起飞。
　　大家都迫不及待地盼着放假。虽然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和礼堂里燃着熊熊旺火，但刮着穿堂风的走廊里还是寒冷刺骨，教室的窗户玻璃被凛冽的寒风吹得咔嗒作响。最槽糕的是，斯内普教授的课都是在地下教室上的，学生们一哈气面前就形成一团白雾，只好尽量靠近热腾腾的坩锅。
　　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这给了大家可乘之机，因为现在所有人的脸都淹没在浓浓的白烟——纳威的烟是靛青色的——后面，让斯内普很难看到他们，去挑他们的不是。
　　哈利听着迪安、西莫和赫敏连续几天关于假期旅行的讨论，觉得有点儿难过。确实，哈利不想回女贞路过圣诞节，尼格霍德也没有假期出行的计划（“我要睡一个不会被打扰的好觉。”）。上个星期，麦格教授过来登记留校过节的学生名单，哈利只好在上面签了名。另一方面，哈利也为自己感到高兴，虽然他没有什么精彩的假期旅行，但这很可能是他这辈子度过的最好的圣诞节了。另一个好消息是，罗恩和他的两个孪生哥哥也准备留下来，因为韦斯莱夫妇要到罗马尼亚去看望查理。
　　同时，除了圣诞节假期之外，四楼的禁区走廊也是他们讨论的重点。
　　“我觉得，如果我们真想弄清那里面到底有什么，我们最好趁圣诞节假期去那儿探一探。”罗恩说，他此时正在马马虎虎地称蓑鮋的脊椎骨粉末，赫敏愤怒地瞪着他，因为他把这些粉末倒进坩埚的时候，足足多倒了四盎司。“我说，这是个顶好的机会，是吗？你看，人都走光了，连教授们也——哎呦，真该死！”
　　罗恩的坩埚沿上腾起了一股蓝绿色的浓烟，全涌进了他的鼻孔里，把他呛得半死。斯内普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口气给罗恩扣了五分。
　　他们上完魔药课离开地下教室时，发现前面的走廊被一棵很大的冷杉树挡得严严实实。看见树底下伸出来的那两只大脚，又听见那响亮的呼哧呼哧声，他们知道树后面的一定是海格。
　　“嘿，海格，需要帮忙吗？”罗恩问道，把头从那些枝枝丫丫间伸了过去。
　　“不用，我能行，谢谢你，罗恩。”
　　“你能不能闪开，别挡着道儿？”他们身后传来德拉科·马尔福冷冰冰的、拖着长腔的声音，“你是不是想挣几个零花钱哪，韦斯莱？我猜想，你大概希望自己从霍格沃茨毕业后也去看守猎场吧？——海格的小屋和你原先那个家比起来，一定是像个宫殿吧！”
　　罗恩一头朝马尔福冲去，恰恰就在这时，斯内普在楼梯上出现了。
　　“韦斯莱！”
　　罗恩松开马尔福胸前的衣服。
　　“是有人先惹他的，斯内普教授。”海格从树后面探出毛发蓬乱的大脑袋，说道，“马尔福刚才侮辱他的家庭。”
　　“不管怎么样，动手打人都是违反霍格沃茨校规的，海格。”斯内普用圆滑的声音说，“格兰芬多被扣去五分。韦斯莱，你应该感到庆幸，没有扣得更多。好了，快走吧，你们大家。”
　　马尔福、克拉布和高尔粗鲁地从树边挤过，把针叶碰落得到处都是。马尔福捶了一下哈利的肩膀，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哈利用挑衅的目光瞪视着他。
　　“我要教训他，”罗恩看着马尔福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说，“总有一天。我要狠狠地教训——”
　　“我真讨厌他们两个人，”哈利说，“马尔福和斯内普。”
　　“好了，高兴一点儿吧，快要过圣诞节了。”海格说，“你们猜怎么着，快跟我到礼堂去看看吧，真是妙不可言。”
　　于是，哈利、罗恩和赫敏跟着海格和他的冷杉树，一起来到礼整里，麦格教授和弗立维教授都在那里，忙着布置圣诞节的装饰品。
　　“啊，海格，最后一棵树也拿进来了——放在那边的角落里，行吗？”
　　礼堂看上去美丽壮观。墙上挂满了冬青和柳寄生组成的垂花彩带，四下里竖着整整十二棵高耸的圣诞树，有些树上挂着亮品晶的小冰柱，有些树上闪烁着几百支蜡烛。
　　“还有几天才放假啊？”海格问。
　　“只有一天啦。”赫敏说，“噢，这倒提醒了我——哈利、罗恩，还有半个小时才吃饭呢，我们应该到图书馆去。”
　　“噢，是啊，你说得对。”罗恩说着，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弗立维教授身上移开。教授正在用他的魔杖喷出一串串金色的泡泡，并把它们挂在新搬来的那棵树的枝子上。
　　“图书馆？”海格一边说，一边跟着他们走出礼堂，“要放假了还看书？未免太用功了吧，啊？”
　　“噢，我们不是复习功课。”哈利愉快地对他说，“自从你提到尼可·勒梅之后，我们就一直在设法弄清他是谁。”
　　“什么？”海格显得很惊恐，“听我说——我告诉过你们——罢手吧。那条大狗看守的东西，与你们毫无关系。”
　　“我们只想知道尼可·勒梅是谁，没别的。”赫敏说，“我们肯定在哪里看见过他，甚至我们中的一个还曾提到过——唉，可是，你知道，这就跟提笔忘字一样。”
　　“除非你愿意告诉我们，省得我们那么费事。”哈利又说道，“我们翻了至少有一百本书了，却连他的影子也没有发现——你就给我们一点儿提示吧——我知道我曾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他的名字。
　　“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海格干巴巴地
　　“那么我们只好自己去找了，”罗恩说。他们匆匆往图书馆赶去，留下海格一个人站在那里、一脸怒气。
　　确实，自从海格说漏了嘴以后，他们一直在书里寻找勒梅的名字，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弄清是什么东西藏在某条有三个脑袋的大狗后面呢？当然啦，除非真的像罗恩说的，他们去亲自一探究竟。但哈利对这件事的结果表示质疑，他怀疑如果事情败露，尼格霍德会扒了他的皮。
　　可麻烦的是，他们并不清楚勒梅有什么突出成就能够被写进书里，所以很难知道从何处入手，他不在《二十世纪的伟大巫师》里，也不在《当代著名魔法家名录》里。另外，《现代魔法的重大发现》和《近代巫术发展研究》中也找不到他的名字。还有，当然啦，单是馆内藏书的规模就令人望而却步，那里有成千上万本书，几千个书架，几百条狭窄的通道。
　　赫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清单，上面列着她决定要查找的主题和书名。与此同时，罗恩在一排图书前溜达着，漫无目标地把一些书从书架上抽出来。哈利不知不觉来到禁书区。不幸的是，要查找任何一本禁书都必须有某位老师亲笔签名的纸条，哈利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虽然他能够对尼格霍德说是他突然对黑魔法感兴趣了，但尼格霍德大概不会因此就给他批一张条子。禁书区的这些书里，包含着霍格沃茨课堂上从来不讲的很厉害的黑魔法，只有高年级学生在研究高深的黑魔法防御术时才能读到。
　　“你想找什么，孩子？”
　　“没什么。”哈利回答。
　　图书馆管理员平斯女士朝他挥舞着一把鸡毛掸。
　　“那么你最好出去。走吧——出去！”
　　哈利离开了图书馆，后悔刚才应该脑子灵活一点儿，信口编出几句谎话。他和罗恩、赫敏一致认为，最好别向平斯女士打听在什么地方能找到勒梅。他们知道她肯定能告诉他们，但他们不能冒险让斯内普探听到他们想做什么。哈利在外面的走廊里等着，看另外两个人是否能有所发现，但并不抱很大的希望。
　　他们已经找了两个星期，但只是利用了课余的时间，所以一无所获也并不奇怪。现在最需要的是痛痛快快地好好搜寻一番，别让平斯女士在后面盯着，把呼吸喷在他们的后脖颈上。
　　五分钟后，罗恩和赫敏回到他身边，失望地摇了摇头。他们一起去吃午饭。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还要继续查找，好吗？”赫敏说，“一旦有什么发现，就派一只猫头鹰告诉我。”
　　“你也可以问问你的父母，他们是不是知道勒梅这个人。”罗恩说，
　　“问问他们是很安全的。”
　　“非常安全，因为他们俩都是牙医。”赫敏说。
　　哈利很生自己的气。在赫敏离开的当天早晨，她对他说他应该去问问尼格霍德。哈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有这样一个知识渊博、博览群书的哥哥，他却把人家抛到脑后去了。当哈利想去找他的时候，却发现他早就离开了。确实，在自己舒适、安静的豪华庄园里消磨掉奢靡的两个星期，只与学术研究和浓浓的热巧克力为伴，这很像是尼格霍德的作风，看起来，让他这样一个习惯于骄奢淫逸的人，来霍格沃茨这样一个“节俭朴素”的地方真是难为他了。
　　但是，紧接着，哈利一觉醒来，又想起来他还有一个熟人可以问。
　　海尔波的存在感虽然不强，天一冷起来就成天缩在哈利的枕头底下呼呼大睡，到现在，整个宿舍里知道它存在的人也只有罗恩一个——他们几乎有好几个星期没有见过它了，可是对于著名巫师和历史大事，海尔波显然也是一把好手。据哈利所知，它已经活了至少两百岁，问海尔波就相当于在问一个记忆力特别好的、两百岁高龄的老人。
　　“如果它跳起来咬我，我就把你顶上去挡着。”哈利威胁道。罗恩刚刚本来正催促着他去问话，此时突然一声不吭了，“不过，说实话吧，我跟它不大熟，只说过几句话。”
　　“那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罗恩敬畏地说，“蛇佬腔啊，真是太酷了。没多少人能做到这样。”
　　哈利在想如果直接将枕头掀开会不会太不礼貌了，但是似乎别无他法，他总不能在他的枕头底下挖一个洞，把它掏出来吧？
　　他俯下身去，把脸贴在枕头旁：[海尔波？海尔波——？醒一醒好吗？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罗恩尖叫一声，倒在了他的床上，可是哈利打心里觉得有点儿冒傻气。万一他们根本就不会得到回应呢？蛇显然是应该冬眠的。或者它醒来之后根本不愿意配合，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出乎他意料的是，海尔波立刻有了回应。枕头蠕动了一下，一个黑亮亮的小蛇头钻了出来，罗恩从床上溜到了地上。看着蛇的眼睛因为突然见到明亮的光线，而从杏仁形变成一条竖线——这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哈利以前从没见过，于是一直盯着它看。可海尔波就如同他们所想的那样暴躁。
　　[如果你来向我询问你的死期，]它不善地说，[那么我会告诉你，确切时间就在你下一次把我弄醒的时候。]
　　“它说什么？”罗恩急切地问。
　　“你最好不要知道。”哈利说。
　　[有事快问！]海尔波咆哮道，[你大概认为我的时间不值几个钱，是不是，小孩儿？也许是因为我在你看来只是一条蛇，而现在的世道是你们人类当道，是吧？]
　　[啊，我……]哈利觉得一阵口干舌燥，头脑一片空白，全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海尔波的整个身体都爬了出来，懒洋洋地盘着，像费尔奇那样一连串一连串地嘟囔着：[看着吧，要是把时间再向回倒五百年，人类是绝不会这么猖狂、不可一世的——如果你敢横行霸道，巨龙们就会第一个站出来把你撕碎——可是，可是——]它的声音更低了，像抱怨似的，[你们建立的那个政.府——简直是在胡闹、全是乱搞一通，主事的家伙竟然全是人类，连一个其他种族的生物都没有——真不敢相信——我逝去的前主人看到会怎么想呢？]
　　哈利真不愿意听海尔波絮絮叨叨地批评魔法界和人类的不是，于是他说：[这个咱们可以下回再谈。我想问问您关于尼可·勒梅的事。请问您知道这个人吗？]
　　“你不是在威胁它吧？”罗恩惊慌地说，“这句话的语气听起来不大对——”
　　“在蛇语里，问句的语气就是这样的。”哈利恼火地说。他想对罗恩说不要插嘴，可是海尔波突然把下巴搁在他的手背上，鳞片刮得他生疼。
　　[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个人的？]它问，语气突然显得特别惊恐。
　　[听魔法史课的教授说的。]哈利胡诌道。
　　[这个人——很不好说，孩子，如果你问我，这很不好说——]海尔波说，但看它的样子，它显然松了口气，因为哈利并没有问到它害怕回答的问题，[这涉及到了很多你触碰不到的事——]
　　[那你知道这个勒梅？]哈利急急火火地问。
　　[怎么会不知道？任何从那个时代过来的生物都应该知道，勒梅，啊，是那个时代的领头羊。]尽管海尔波的蛇脸很难透露出情绪，但哈利还是看出了它对那个时代的怀念，[他应该是现存的最后一个术士了，长生不老药、魔法石，这些著名的炼金学产物都出自他手。]
　　[那些是什么？]
　　[魔法石，那是一块可以制作出长生不老药，使人长生不老的石头，它还能把一切石头变成金子。那个时代啊，真是群雄逐鹿，多少人走上了长生不老的路，可真正成功的除了勒梅之外没有一个人类。]
　　哈利的嘴巴一时间张大了。
　　[您是说尼可·勒梅从几百年前一直活到了现在？他现在还活着？]他压低声音问，[一个人怎么可能活这么久？]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得多呢，小家伙。没错，勒梅还活着——]
　　[哇——]
　　[不要羡慕他，哈利·波特。勒梅活不长了，这是他自己的报应。]海尔波又说，语气非常耐人寻味，
　　[如果你到我这个年龄，你就会知道，长生不是什么好事，死亡对我们来说是最大的奢望。你一点点被时代淘汰，一觉醒来便觉得完全跟不上节奏了，这个世界对你来说正在一点点变得陌生，你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朋友，甚至连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也没有，最后独自腐烂在某个角落，丧失目标和自我——有一些事情你将不得不知道，不得不参与，时代的洪流会推着你往前走的，不管你愿不愿意。]
　　哈利打了个寒颤。听海尔波说完这些，他越发觉得当初的那一批想要长生的人们一定是上当受骗了。
　　[您说勒梅马上就要死了——？]
　　[——冤有头债有主，惹了不该惹的狠角色，做了不该做的事，报应总有一天会找上门。不然你以为他两百年前为什么要突然隐退？]
　　哈利与罗恩对视了一眼。尽管罗恩并不明白这一眼的意义，但是哈利的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猜测，两百年前似乎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先是吸血鬼管家爱德华，现在又是海尔波，两百年前的某个时刻似乎就是一个时代结束的节点，而一个时代的结束一定不会连一丁点痕迹都没有——战争？或是瘟疫？自然灾害？哈利想不出来。
　　海尔波钻回枕头下面去了，罗恩痴呆地望着哈利。
　　“问出来啥了？”他说，“这回你总该告诉我了吧？”
　　“我想我们也许要去那条走廊上一趟了。”哈利说，“有一个蠢货把一块能让伏地魔复活的魔法石放在了学校里，只用了两头连斯内普都能通过的怪兽作为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