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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 83 章 ...

  •   到了姜涞休班这日,他整个人都是心不在焉的,办事竟出了错。
      幸而皇帝从昨晚落雪公子交给他的一张雄狮图后龙颜大悦,拿着那张画翻来覆去的欣赏,爱不释手一般。
      昨晚皇帝似乎都是抱着画睡得,今日便就念叨着要把这张画精心裱起来放在寝殿的床头摆着,哪里分得出多余心神给他!
      姜涞欣赏不出那画作的优劣,只瞧着确是挺好看的。
      他听皇帝偶尔碎碎说着什么大贤教出来的弟子就是不一般,什么这么多年画技越发好了等等之类的,便想这能让皇帝喜爱赞叹成了这样,那落雪公子定然是画的极好了!
      得了一副佳作,皇帝的心情极好,姜涞犯了错也没怎么怪罪他,反而还似笑非笑的打趣身边躬身请罪的姜涞。
      “是什么事能把朕的大内总管的三魂七魄都勾去了大半呀?”
      皇帝的打趣有几人敢承受,姜涞惶恐的断然反驳,雪白额头的冷汗堪堪坠下。
      见状,皇帝笑得愈发玄妙了,盯着头快埋入地里的姜涞的眼睛深邃,深沉似海。
      当日傍晚姜涞出宫回府,这次回府时,帝渚已在府中等着他了。
      大厅内,依旧一身玄衣金袍的帝渚背手站在堂前兴致勃勃的欣赏那正屏上的精巧雕花,她手边正座的桌上还放了各式匣子,听见有人进厅的响动。
      帝渚回眸一看,见确是她久等之人便温声徐徐的唤道:“你回来了。”
      匆匆踏入大厅的姜涞一怔,这话听着就像是屋檐之下亲人间的随口问语,令他备是戒备的心防都蒙蔽了瞬间,竟就顺势回答一句:“是,我回来了。”
      说完他顿觉不好,不做敬称是为大罪,正要躬身向帝渚告罪时,帝渚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这点小事。
      不知为何她似乎有些紧张,别过脸轻轻咳嗽了两声后对他招了招手,沉声唤道;“你过来瞧瞧,看这些东西你喜欢不喜欢。”
      无缘无故的送他东西作甚?姜涞带着疑问走近一看,帝渚还特意把那些小匣子全部推到了他面前让他好一一过目,随后绷着脸默默看他。
      可帝渚送来的都是些什么呢,胭脂红粉,珠玉宝钗,还有地亩字据,金银玉器,其间还掺杂了些市面上常见的奇巧器玩!
      看见这些后,姜涞的脸当场就黑的彻底,这是把他当什么了?
      帝渚眼睛不是做的摆设,一见姜涞脸色难看,便知此举坏了事。
      她连忙摆手声明道:“你莫要误会,本侯没怎么送过别人礼物,不知该送什么给你。这些都是本侯问了府中的将士们,他们说这是最适合送人的,本侯才一次性都给你带了来!”
      这倒是不假,将军府清一色的全是脑子二尺光的粗汉壮男,他们能给出送人礼物的建议自然也就是这些俗气之物!
      清楚这点的姜涞脸色稍微和缓,仍是冷着脸不说话。
      见姜涞冷静后面色变好了些,帝渚暂且也安下了心,愈发谨慎翼翼的看他,小声说道:“你不喜欢便罢了,后面本侯会再重新挑选更合适的来。”
      她是真的不知道姜涞看见后会这么生气,她来前可是特意做了功课的。
      以前常听旁人说起太监缺人一物,因此就格外喜欢华贵艳丽之物,又爱财重权,就算不喜欢胭脂艳粉一类的东西,那她送的金银珠宝,房屋地契也是该对他胃口的!
      难道他只喜欢权力不成?想到这里,帝渚不禁苦恼,姜涞现在已是大内总管,在后宫之中除却皇帝与掌印大太监段云水,他就是最大的,再往上的她也给不了。
      难不成她还要低声下气的向皇帝讨个情面把段云水换了,再推姜涞上去?!
      帝渚真觉有点麻烦了。
      “殿下到底是何意?”
      那厢帝渚越想越深,这厢的姜涞终于忍不住了,之前一再告诫自己的忍耐自持,冷静理智在这一刻彻底瓦解干净,唯有追求痛快真相。
      他直直盯着帝渚,一字一句的厉声问道:“奴才分明记得殿下以往是极为不屑与奴才扯上一点关系的,如今却突然大献殷勤,若殿下有事不妨直说,无需这般的弯弯绕绕,只要奴才能帮上忙的,一定鼎力相助!”
      帝渚闻言神情一变,眼神几番辗转,最终也是正容看住他,一字字定然道:“姜涞,当初是本侯心蒙了灰,看你不清,频繁误会与你不说,那次渺渺中病昏倒后本侯心急,更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责怪与你,却实非故意之举,虽是事后给你送去了药材作为弥补,但本侯心里仍感有愧。”
      帝渚的态度再没有这般的诚恳示弱,颇含歉意,“后来多番观察,本侯才发现你非是那种趋炎附势,阿谀奉承之辈,是本侯当初偏心以见才让你受了委屈,对此本侯深感抱歉。”
      最后,她说:“姜涞,本侯只是想同你做朋友,再无他意,你可愿意么?”
      堂堂的镇国侯爷和他这个大内总管的太监做朋友?姜涞听着这话只觉无尽的可笑讽刺,哪里会信她半个字!
      气极之下姜涞险些忍不住就脱口质问她,当初相识之际,她会痛恶他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那时他是皇帝的卑贱玩宠,她对他的厌恶二字可是明明白白的就刻在脑门上!
      平日与他多说一句话都觉是侮辱作践了自己,避他如蛇蝎,怎的此刻她就不觉得是侮辱了呢?
      可对着帝渚那张分明满是黯然与紧张,却强撑着笑意等他回答的神情时,那些尖酸刻薄的话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沉静良久方是闷声道:“能与殿下相交,是奴才的三生福气,又怎有不愿二字。”
      听见这话,帝渚才大感松心,笑着颔首,颇为满意,却没看见姜涞低下的眼中盈满的嘲弄讽刺。
      看吧,哪里又有朋友之间会自称奴才的呢?
      因此一事,两人古怪可笑的‘好友关系’就云水风轻的定了下来。
      每到姜涞休班那日帝渚就会顺其自然的入府中拜访,或是与他吃顿饭,或是与他干扯几句,再不济两个人实在无话可说时只能干干坐着,她也硬是坐满了一下午再若无其事的告辞回去。
      丝毫未觉两人这所谓的好友关系怎么看怎么别扭尴尬。
      而姜涞,对皇帝他从未敢拒绝,如今对上帝渚他更是没有拒绝权。
      帝渚要来府中,就算他有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情愿,当日也得快些收拾妥当宫中的一切事务后迅速赶回府中,以免帝渚等的太久。
      万一她怒极之下把他唯一的府宅掀了个底朝天,那两人以后再次见面就好生难看了!
      尽管他知道帝渚其实并不会这么干,毕竟身为皇室显赫,修养品性可是一等一的高,非是这一点小事就会仪态全失。
      且帝渚的清高冷傲朝野闻名,就算她再觉恼怒,最多也是怒身离去,万不会拿那一座死宅发泄火气。
      当然,姜涞不会因为帝渚轻轻淡淡的一句想和他做朋友就放松戒备,他在耐心的等。
      等帝渚最后的目的,等她的尾巴最终藏不住的那日,他就能知道这一向高贵若此的长帝姬到底是有什么阴谋算计。
      他有的是耐心陪她耗。
      月余后,又是一次休班,忙绿多日后疲惫回府的姜涞刚下车进府,管家孙伯就在门口禀报说那位殿下刚来不久,此刻正在后院中闲逛。
      帝渚来的次数太多,且是府中唯一频繁进入的外人,姜涞又待她恭恭敬敬,敬若贵人,是以下人们也不敢懈怠。
      每次帝渚来他们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她便俨然快成了府中的半个主人,出入自由如入自家府宅,随口说一句话多得是人争相给她办的妥妥当当。
      对此,姜涞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就好像连这唯一属于他的清净之地都被帝渚侵占了个干净,他却偏偏不觉排斥反感,实在怪哉。
      听罢,累的已然不想说话的姜涞只阴沉沉的看了眼孙伯,见他坦然直胸,竟一点不觉这事有哪里不对。
      他懒得训斥这俨然习惯的把帝渚当成了府中主人的蠢仆,便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即就入了后院去寻那个更是心大到直接进了别人家后院就随意乱逛的人。
      进入后院的主厢房,一眼望去院中无人,而自己住的那间主卧房门大开,姜涞的脸色瞬间更沉了几分。
      好家伙,这都不是心大了,这是根本没心!
      待姜涞气步冲冲的进入屋中时,果然就见帝渚站在屋中,也不知是他来的及时,还是帝渚尚有几分脑子,没进入内卧,只在外屋随眼闲看,到处停停看看。
      姜涞进来时她正好就停在春塌摆着的一张古琴前,许是觉得新奇吧,她弯腰随意拨弄了一下琴弦。
      立时,屋中响起琴声幽幽,古韵幽长,绕梁不绝,确是一把好琴。
      耳边一声沉沉悠远的琴声,又看帝渚低垂的侧脸,停在琴弦上的修长指骨,便美好的如同一幅画卷,姜涞匆匆的脚步霎时凝住了,脸色一时变得纷呈,好不灿烂。
      说来奇怪,姜涞一点不擅音律,又看不起旁人喜欢附庸风雅的虚伪可笑,他的屋中就从不会摆放无用之物。
      但之前有一日他出宫路过一家琴斋时,听见斋中试琴人的琴声袅袅,他竟是鬼使神差的就买了一把琴回来,却从未动过一次,只让它静静的躺在那里。
      今日之前姜涞一直想不通自己当时为何会斥重金买下一把中看不中用的琴回来,莫非是中了邪不成?
      而今日瞧见帝渚随手弄琴的姿态后,他幡然醒悟了。
      这把琴,是为那日他入郑国公府中时,恰好撞见了帝渚为哄住喧闹的孩子们而弹琴的一幕买下的。
      说是邪魔入心也好,说是痴心妄想也罢,他当时会买下这把琴的唯一原因,单单只是觉得只要看着这琴,似乎就能再次回忆起那时弹琴的帝渚一次。
      那时素手弹琴的帝渚,当真是惊如天籁,湛若天神,任谁见之一面都会念念不忘。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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