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念了个柒

4、Chapter 04

　　翌日。

　　白自秋上三楼来到虞笙的房间门口，敲了敲，说：“笙儿，桌子上放着早餐，你记得吃。舅舅去上班了。”

　　不一会儿，里面的人回应，“知道了，谢谢舅舅。”

　　“那我去上班了。”

　　“好，拜拜。”

　　白自秋前脚刚出门，虞笙从房间走出来，下到一楼，看见饭桌上放着一碗面和牛奶，还有一张纸条和车钥匙。白自秋给虞笙买了辆车，方便她上下班。

　　虞笙笑着拉开椅子坐下，给白自秋发信息。吃过早餐后，虞笙一打开门，看见门口停着一辆天蓝色的宝马MINI。她很喜欢。

　　她开车去工作的地方，是一家小有名气的公司，之前就合作过几次。虞笙走到电梯口处看了看，转身想走进楼梯间的，还来不得反应时，却不料被一群上班族挤进电梯里了。

　　被挤到角落里的虞笙，惶恐的眼神看着四周围，灯光不断在闪烁，呼吸开始急促，她嘴里还念叨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此时的虞笙仿佛置身在曾经那个黑暗的小屋里，她拍打着门，大喊着：“妈妈，放我出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而外面的人却无动于衷。

　　好比如现在，电梯里的人面面相觑着，一人一句的关心话说着，却不敢上前。

　　虞笙害怕地蹲下身，蜷缩着身子，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而电梯抵达相应的楼层，门缓缓打开，虞笙感受到一束很刺眼的强光，她眯着眼看，下一秒，猛然推开人群冲出去。

　　她不顾身后的人的不满，强撑着跑到楼梯间坐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狼狈。

　　虞笙一身冷汗，湿哒哒的头发黏在脸上，双眸黯然失色，整个人都没有缓过神来。

　　刺耳的电话铃声蓦然响彻在安静的楼梯间内，虞笙被吓到身子一抖，拿出手机来看，是负责人。

　　“虞小姐，您还没到吗？拍摄要开始了。”是个女人的声音。

　　虞笙深呼吸一口，撑着脑袋，“对不起，我刚才出了点事，状态不是很好，拍摄能不能改时间？”

　　“出了点事，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谢谢，今天状态不好影响到拍摄进度了，对不起，实在抱歉。”她阖着眼说话，“要是耽误什么的话，我愿意赔偿。”

　　“没事，今天的拍摄也不是很着急。那虞小姐您好好休息，约好时间我再告诉您。”

　　“谢谢，麻烦大家了。”

　　“不麻烦。”

　　挂断电话后，虞笙点了些东西送到这家公司里了，也算是表达她的歉意。她坐了一会儿，魂不守舍的回到车上坐下。

　　虞笙把头发擦干，重新补好妆，发动引擎。

　　车很快停在一栋房屋门口，虞笙走下车，望着眼前的房子，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童年时不好的回忆。

　　她深呼吸一口，缓缓推开门，犹豫再三才迈开脚步，踏进曾经这个久违的家。

　　屋内的装潢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不过为了干净盖上了白布。虞笙走进客厅，余光瞥见墙上有过相框的痕迹，不是很明显，显然是摘下来很久的。

　　挂上去的相框是曾经一家人的全家福。

　　她盯着那空白的地方出神。

　　-

　　墙上的时钟准时转到九点，虞笙余光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白兴珠，半晌她站起身把写完作业拿给她看，小心翼翼道：“妈妈，我作业写完了。”

　　白兴珠回过神，看了一眼虞笙，接过她手中的作业，仔细地翻了翻，淡淡道：“作业写完了就上去练一个小时的钢琴，练完我明天检查。”

　　“好。”

　　“练好了就去睡觉吧，记得把牛奶喝了。”

　　白兴珠说什么是什么，虞笙不敢反抗，默默点头，“我知道了。”她转身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虞笙把白兴珠交代的任务完成了才敢睡觉，但一直睡得不安稳。

　　直到半夜“砰”的巨大一声，虞笙一下子被吓醒了，发觉是楼下传来的，紧接着传来一男一女的吵闹声。

　　“虞毅中，你还知道回来这个家？！”

　　“这个家，在你心里算什么？你说啊。”

　　比起女人咄咄逼人的声音，男人的声音反而更加平静。

　　“你能不能别喊这么大声？笙儿听见了不好。”虞毅中一身酒气地坐在沙发上，悠闲的抽着烟。

　　白兴珠站在他面前，扬声道：“笙儿？！你还知道你有女儿啊？”

　　“够了，别在我面前喊，烦都烦死了。”

　　“你还嫌我烦？”

　　这一幕，七岁的虞笙站在楼梯口看得一清二楚，听得一清二楚。

　　“虞毅中，你每天都到凌晨才回家，你说你是不是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虞毅中瞥了白兴珠一眼，弹了弹烟灰。此刻的白兴珠跟疯子一样，他看都不想看，一点都没有年轻时的漂亮大方。

　　“你说啊，你说话啊。”白兴珠上手推搡他，这一推搡反而惹怒了虞毅中。

　　虞毅中大手一甩，把白兴珠推到地板上，怒道：“够了！闹够了没有？我真的受不了了。”

　　“对！我就是在外面找女人了，我还准备和你离婚。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和平离婚，大家都体面点，你倒好，非要弄成现在这样吗？”他直接破罐子破摔。

　　白兴珠猛然站起身，气得发抖，手指着他，“好！好啊！终于露出真面目了，我告诉你，这婚离不成，只要我在一天你就别想离婚。”

　　“随便你，我离定了。”虞毅中淡漠的眼神望着她，转身直接离开，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白兴珠盯着虞毅中离开却什么也做不了，胸膛被气的起起伏伏，余光瞥见挂在墙上的全家福。她走过去，把相框直接摔在地上，边踩边尖叫。

　　这一幕，虞笙被吓到身子一抖一抖，脸颊上全是眼泪，身侧攥紧的拳头。

　　她听见白兴珠说出来轻飘飘的一句话，全身的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

　　“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虞笙轻手轻脚的回到房间里，不敢下去安慰白兴珠。一整晚，她的觉还是睡得不踏实。

　　第二天晚上，白兴珠双手抱臂的坐在虞笙的身边，说道：“昨天安排你的钢琴曲，你现在会了吗？”

　　对于虞笙来说，白兴珠像一个不定时的炸弹，永远不知道会在哪些时候爆炸。这种感觉一直笼罩着她这个童年，直到逃离这座城市她才得到喘息。

　　“会…会了。”

　　“那你现在弹给我听。”

　　“好。”虞笙把十指放在钢琴键上，紧张到心脏扑通扑通跳，脑子里努力去回想着那张谱子。

　　虞笙开始弹，弹到一半时，不小心弹错了一个音，曲子蓦然戛然而止。她感到惊慌不已，不敢看白兴珠，小声说：“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我再弹一遍。”

　　小身板不停在发抖，放在钢琴键上的也是。

　　“给我过来！”白兴珠突然扯着虞笙的手臂，呵斥道，“学不会是吧？学不会就去小黑屋里待着，直到学会为止。”

　　虞笙哀求着她，哭着说：“不要不要，我错了妈妈！别让我去小黑屋，我错了！”

　　白兴珠拖拖拽拽的把虞笙拖到角落里的那间房子，打开门，直接把她甩进去，“你给我好好反省，好好练！罚你今天不许吃饭！”

　　说完，白兴珠把门关上，在外头反锁了。

　　“妈妈！我错了，我错了，笙儿知道了错了，快开门！”虞笙不断地在拍打着门，哀求着她。

　　身后是一片漆黑。

　　她不敢回头看，把脑袋埋进双膝里，小声说：“我错了，我错了。”后面却开始在念叨着音符，是曲子上的。

　　-

　　此时的虞笙已经站在小黑屋门前，她没有勇气去打开，害怕曾经受过的伤害如潮水般涌来，会令她窒息。

　　而刺耳的铃声再次响起。

　　她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跑到大门口。等回过神来，电话挂断了一会儿又再次响起。

　　虞笙现在不想接任何人的电话，直接关机了。她回到车上坐着，呆愣的盯着某处。

　　另一边。

　　林绝走出办公室，路过茶水间之时，听见员工们的讨论。

　　“你们知道吗？刚才我朋友和我说那个当模特虞笙，那个小名气的模特，在他们公司电梯里犯病了。”

　　“犯病了？她有什么病？”

　　“我朋友刚好在电梯里面，她看见那个虞笙呼吸急促，眼神很害怕，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对不起什么的。”

　　“这种情况，会不会是幽闭恐惧症？我看过的电视剧里面，女主角也是这样子的。”

　　幽闭恐惧症？

　　站在外面的林绝听见，皱起眉头，故作咳嗽一声。

　　员工们察觉到老板来了，打过招呼后匆匆散开。

　　林绝站在原地思考一番，打电话给虞笙，但显示已关机。他转头打给黎婉怡，对方开口。

　　“喂，你好。”

　　“黎婉怡，我是林绝。”

　　正在上班的黎婉怡，疑惑地看了一眼手机，只显示着电话号码，“林绝，你有什么事吗？”

　　“对了，我想问一下你知道虞笙去哪里了吗？”

　　“笙儿？”黎婉怡想了想，“她今天有拍摄，估计在上班吧。怎么了？”

　　这样一说，黎婉怡应该不知道虞笙今天发生的事情。林绝沉默片刻，“没事，我就问问，你先忙吧。”

　　“好。”那头的黎婉怡心里觉得古怪，但也没有去追究。她还是打了个电话给虞笙，被女声通知关机了，嘀咕道：“怎么还关机了？”她发信息告诉她，林绝刚才打电话过来。

　　林绝有点担心虞笙出了什么事情，但又不知道现在她在哪里。他忽然想到高中时在办公室和班主任谈话，无意间瞥见桌面上放着虞笙的个人信息，上面有家庭住址，转头打给洪锐。

　　“你现在帮我去查一下这个地址是否存在，我有点着急，谢谢。”林绝说了个大概地址，“好像是西街18号。”

　　林绝走出公司，拉开车门时，洪锐的电话打进来。他坐进车里，“林总，这个地址是存在的，我把完整的地址发给您。”

　　“好，谢谢。”

　　“您客气了。”

　　地址输入导航里，林绝边看导航边开车。车到达目的地后，林绝停在不远处，望着那辆天蓝色的轿车，但看不清里面的人，直觉告诉他，虞笙就在那。

　　他也这样一直等待着，直到车上的人走下来，站在车门边抽烟。

　　虞笙瞥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这里的车，她盯了一会儿，收回视线，看向别处。

　　林绝望着她，鬼使神差地做出一个举动，他走下车，慢条斯理地朝着虞笙走去，对上她惊讶的目光。

　　他也不慌，单手插兜的站定在她眼前，上下打量着她，沉声道：“虞笙，你怎么混成这样了？一身狼狈。”

　　虞笙抽烟的动作一顿，不想和他搭话，掐灭烟后，刚拉开车门，被林绝直接按住。

　　“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

　　虞笙一脸烦躁，抬眼看他，“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只是觉得看你狼狈的模样，我很开心。”

　　“有病。”

　　“是啊，我确实有病。”林绝漆黑的双眸盯着她看，一字一句道，“不是你先来招惹我的么？”

　　虞笙望进他的双眸里，痛恨、愠怒、挣扎，还有她看不出的情绪，很复杂。同时，她的思绪也飘回高中那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