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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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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隐蔽密林里的暗河悄然流淌着,缓和了汹涌的情感,稀释了一切年少时的忧伤。可时光仍在,少年的暗然心动依然在多年后荡漾,少年仍然记得那一切的初章。 ——卷首
夏三遥听顾思旻鬼扯半天,看他毫无要走的意思,最后忍无可忍,拿着垃圾往顾思旻手里一塞,把俩人请了出去。
顾思旻拿着垃圾站在门口看着已经关上的门,骂骂咧咧的和孟靳下了楼,扔完垃圾后就朝着小区的大门走去。
红绿灯由红变绿,又从绿到红,来往的车来了又去,天上的云卷了又舒。
穿着厚棉袄的小女孩开心极了,手里拿着饼干,蹦蹦跳跳的进了小区,后面跟着背着画板和书包的妈妈,小孩子看什么都稀奇,幼儿园小朋友们告诉要爱干净,她面向垃圾桶,道:“妈妈,你看,那个哥哥从垃圾桶捡东西。”
年轻的妈妈拉着小女孩,对着她轻微地摇了摇头,斥道:“不许没礼貌,人家哥哥就是误丢了东西而已,就你眼睛快,”说罢,往垃圾桶的方向看去,发现女儿口中的那人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声音,才拉着小女孩继续走。
孟靳没有听见小女孩和妈妈的对话,顾思旻接个电话就急忙忙走了,他想到了夏三遥那盆快死的雏菊,于是就返了回来,垃圾袋是不久前扔的,很快就找到了。
这盆花还没有死透,孟靳觉得扔了有点可惜。
也觉得,这是夏三遥曾经悉心养过的,不该被就这样扔掉。
是还记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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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于燥热的夏天,阴影笼罩着教学楼,有光影在其中跳动,女孩在练习室里不熟练的跳着舞,艺术节要到了,这是要表演的舞蹈,返回来的男孩在门口望着她,男孩看的有些愣,因为此时的女孩的情绪和平时好像有些不同,女孩动作越来越快,显得有些急躁,咚地摔倒在地上,随后是咚咚咚咚,最后可能是因为摔得太疼了,女孩坐在地面上哭了起来......
孟靳是回来拿他的钢琴谱的,他本来想拿完钢琴谱赶紧回家的,但是走到门口还是又返了回去。
如果他直接走了的话,夏三遥可能还会继续跳,然说不定还得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去。
学校已经没有学生了。
于是他就问夏三遥要不要一起走。
孟靳觉得夏三遥很神奇,刚刚还在伤心难过,出校门不一会就笑着跟他聊天。
但是他又感觉不太一样,以前夏三遥天天好像一直都是笑着的,她的笑会让别人跟着一起笑,现在虽然还是笑着的,可是总感觉不是真的那么开心。
突然间孟靳想起了照片,人是没有笑的,可是蒙上了一层水雾,看上去又像笑,又像哭。
相处的时间长了孟靳才发现夏三遥只是心思简单。
那天她摔得疼了才会一直不开心,第二天跳舞时他一直留在练习室,夏三遥一下也没有摔,她可高兴了,带着孟靳也不禁地笑出来。
原来不是别人悲伤,是他眼睛带着水雾,看所有的人都觉得带着点忧愁。
孟靳因为跟夏三遥玩在一起,变得越来越开心,孟靳的笑容也变得越来越多,多到班级里的同学都发觉到了异常,初中生就是这样,一点小事就会风吹草动,不过倒也没有什么坏心思,俩人也只当旁人是在打趣,后来他们一起考上本市最好的高中。
他在顶楼,她在一楼。
课间时,他知道她在看着他。
体育课时,他看着女孩明媚依旧,高束的马尾因为来回挥舞球拍晃动。
伏在栏杆上的少年身穿白衬衫,松软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好像看到岁月静好的模样,眼睛里有喜悦,却也还是有好似经年不化的微微悲伤。
是的,他喜欢她,他想等着夏三遥生日那天跟她表白,母亲肯定会反对,没关系,他藏着就好了,那些情侣都是这样的,大部分家长总是反对早恋,等他和三遥一起考上一所好大学,到时候可能会有人说这是一段美好的早恋,一段让双方都变得更好的恋爱,他会变得足够强大。
可是事情没有像预期那样,孟靳没想到在那之前三遥会给自己写表白信,也没有想到他妈会那么偏激,更没有想到母亲一直都在偷偷翻他的包。
母亲拿着信质问他时,他不可置信,以至于第一时间根本一句话说不出来,他妈更觉得他是做贼心虚。
“这是什么,夏三遥是谁,你是不是在跟夏三遥早恋,”沈纪青大声地问。
一连串的逼问和沈纪青的行为让孟靳崩溃,“您不能尊重一下我吗?我有隐私的啊,您干嘛翻我的包啊。”
沈纪青就像疯了一样,把那封信撕得烂碎,撒的到处都是,双手抓住他的肩膀,摇着他,质问他,“你为什么也要这么对我,啊?你父亲这么对我,你也要这么对我。”
孟靳愣了一下,他不明白他做了什么,怎么就像父亲一样了,他想着在美国的父亲,他知道母亲的辛苦,但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他站在客厅里,其实他是不愿意认清现在这个家的模样的。
本来孟靳家是在市区的,紫甸区这栋房子是他爷爷的,他记忆里母亲是很温柔的,父亲经常在美国,但会经常回国陪母亲和他。
可是一切都变了,那年孟靳初中一年级,母亲拿着电话突然哭了起来,挂了电话后,给孟靳的爷爷打电话,定了机票就收拾东西准备去美国,出门前对柏城说:“阿靳先做作业,爷爷一会儿就来了,不要给任何人开门,妈妈走了。”
母亲从美国回来就变了,她回来也不说话,孟靳向她身边靠被一把拂开。
孟靳爷爷问怎么了,沈纪青就开始疯了一般大叫。
爷爷把孟靳领到屋子里面又出去询问,可不一会儿母亲在客厅砸东西的声音还是传到了卧室,传到了孟靳的耳朵里。
过了几天,孟靳就搬到了紫甸区的爷爷家,母亲开始到处凑钱,又去了美国。
爷爷从母亲去美国后身体就不好了,孟靳跟着爷爷生活了一年多,他每天上学放学,但其实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一年多里,父亲母亲音讯全无,后来爷爷身体实在撑不了了,母亲就回来了。
母亲回来后连半个月都到,爷爷就去世了。
孟靳哭的天都要塌了,母亲只是很冷漠,带着柏城继续在紫甸区生活,他问母亲不回本来的家吗?母亲说那个房子已经卖了。
他这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孟靳的父亲孟邵闻一直在美国工作,每年会回来三四次,每次回家都说很快就工作很快就能从美国交接过来,下一次回来又说有这样那样的意外,但沈纪青和孟靳还是信了,可是母子俩没有想过,孟邵闻根本不会回来的,因为他在美国还有一个家,美国那边的儿子都比孟靳还要大,突然打电话给沈纪青的原因是。
孟邵闻遭报应了,那天他带着情人儿子开车自驾游,在去洛杉矶的路上出了车祸,美国的那个儿子在现场就死了。
被扒出来时,怀里还紧紧护着情人,孟邵闻成了植物人,那个情人伤的轻,好的快,下了病床就把他在美国的资产全部卷走,跑了,医院联系大使馆通知沈纪青去交疗养费。
孟邵闻在美国那边需要高昂的医药费,沈纪青就拼命的工作,她挣得钱越来越多,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奇怪。
她像疯了一样,非得说孟靳是病了,他得了精神病,根本不给他挣扎的机会,迅速的把学校的停学的手续办好,就要带孟靳去美国。
孟靳根本接受不了母亲这么对他,就差要从五楼跳下去。
最后只得答应沈纪青,他只呆在家里,哪都不去,沈纪青请了老师教他,美国也不去了,整天在家里看着他。
孟靳越来越像一个木头人,沈纪青觉得她已经把儿子驯服了,又提出要带他去美国。
孟靳问他妈:“您不能让我过正常人的生活吗,我想去学校。”
沈纪青仍旧是说:“你不会还想着那个什么遥吧。”
“您不是让顾医生看着我吗,他什么都向你汇报,如果我仍旧不听话,您在把我抓回来不就行了吗?”孟靳喝着粥,面无表情道,“我真的不想去美国,至少现在不想去。”
沈纪青觉得孟靳也翻不出来什么花样,就跟他说高中毕业后必须要跟她去美国。
孟靳没有说话。
沈纪青只觉得他是默许。
一年多了,快两年,孟靳才能自由的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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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不敢再去接近三遥了,他妈是个疯子,他连他妈的手掌的都翻不过,他有什么资格和她在一起。
就这样就好,他不奢求再多了,至少现在,他们可以一起在上学放学的路上,走过一年四季。
只是还有期盼的一天,他能对她说出他满腔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