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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学习就会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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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许方舟在闹铃响起的那一刻准时睁开了眼。
她并不赖床,稍稍醒了下神便从床上爬了起来。按照往常的惯例,她会在洗手间用凉水抹一把脸,再为自己磨上一杯咖啡,开启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
许方舟住的是独栋,紧挨在她家后面的那一栋,住的是她的外婆。外婆年龄大了,已经顺利从一位汉语言文学的教授和平过渡为秧歌队的小队长。可惜外公身体不好,早年又贪酒,前些年过世了,不然许方舟外婆的退休生活还能更滋润一些。
老人家觉少,全家又只有许方舟起的最早,于是,许方舟拉开客厅窗帘的时候,都会从后窗看一眼外婆房间的灯有没有亮起来。
咖啡豆是许诺亚从南非带回来的,味道香醇。许诺亚出生的时候,许方舟的父母正在开拓日本市场,许诺亚三岁以前是在日本长大的,姐弟俩见面不多但并不影响感情,不论去哪都会给姐姐带点礼物,大大小小,无一不用心。
许诺亚一杯咖啡下肚,不禁感慨了下弟弟真是贴心的军大衣。她把趿拉在脚上的拖鞋穿好,走到后窗拉开窗帘。
北方的冬天是寒冷的,阴沉的,五点多的早晨更是黑黢黢的。许方舟在看到别墅一楼属于外婆的那个房间亮着温润的灯光后,便准备转身去健身房打套拳舒展一下筋骨。
可是,事情陡然生变,许方舟觉得眼前的动作似乎被放慢了一百倍。她看到自己的睫毛微颤,看到黑色天空生出紫黑的雷电,看到风有了形体,以磅礴之势席卷而来。但这些都无妨,天灾来临之时躲得过是幸,躲不过是命,许方舟在这一事上向来看得开。实际上这漫长的时光只是一瞬,睫毛拂过下眼睑,许方舟竭力睁开眼睛,刺眼的光芒透过眼皮空出的缝隙,带着温度似要将眼球灼伤。
再睁眼,许方舟只见外婆家的别墅亮如太阳,无法直视,只得迅速地撇了一眼,便赶紧转过头去,避其锋芒。
许方舟意识到事情不对,想要去叫醒还在熟睡的许诺亚,还没等迈开步子,只见那紫黑的巨雷已然劈下,呼啸的风将窗户炸开。许方舟急忙抬起胳膊护住眼睛,刀扎般的疼痛感从胳膊上袭来。
作为忠实的马克思主义接班人,许方舟不信鬼神信马列,但此时她也不得不承认,事情已经打破了她二十二年来的认知。因为她清楚地感知到,胳膊上的痛不是玻璃划破血肉,而是无数张小嘴再用牙齿磨吮她的肉。这让她想起了养的小狗,磨牙期什么都要啃一口,连木头都被小狗啃的掉屑,许方舟只好给小狗买了磨牙棒,这才让小狗安分下来。不幸的是,此时许方舟就是那根磨牙棒。
许方舟大声呼喊:“许诺亚,快报警!”
清澈的声音被风撕裂,断断续续,最后入耳的声音像是陈年不用的椅子发出的吱呀声。许方舟咬牙忍痛,难得产生了心悸之感,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如同一只小船,被置在汪洋大海中,一个风浪便可让她再也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
许方舟不敢轻举妄动,只盼着这诡异的一切快点消失,即使赔上一双胳膊也无妨。
突然,光芒四射,即使用胳膊挡着,许方舟也被晃到眩晕,她咬着舌尖强迫自己清醒,却也不敢睁眼。她感觉风将她卷起,无数双手在撕拉她,不仅是皮肉,连骨头都在叫嚣着痛苦。
许方舟觉得痛苦持续了很久,然而实际上,从玻璃破裂到许方舟睁眼,只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
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排平房,没有牌子,完全看不出是干什么的。许方舟观察了一下四周,房子的东、西、北三方都是一团虚幻,像是被打了马赛克,南方是大片的水泥地,与水泥地相接的是黑压压的森林。
许方舟很难形容这片森林,是绿色的,却没有生机,只看上几眼都会感到阴凉。
确定周边没有明显的威胁后,许方舟才开始检查自己,身上穿着的是校服,很普通的蓝白运动服款式。这让她有些新奇,许方舟就读的是国际学校,氛围比较放松,校服也设计的活泼可爱。许诺亚倒是在公立学校就读,但他个高腿长,麻袋似的校服在他身上也熠熠生辉。
许方舟思绪飘远,忍不住担心许诺亚和外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受到牵连。她微微皱眉,把肥大的袖口卷起,雪白的小臂没有丝毫伤痕,好像之前的痛苦只是许方舟的幻觉一样,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那个同学,把校服放下来!简直不成体统!”粗犷的声音在许方舟耳边炸开,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干瘦老头提着根棒球棍,冲着许方舟走来。
“你哪个班的?谁允许你漏胳膊的?看没看校规,穿好校服是你们学生最基本的要求。”老头用棒球棍指着许方舟,声音陡然变得尖锐:“露胳膊露腿,真是天生的贱骨头!”
许方舟没动,她常年打拳,放倒这么个老头还是没问题的,但这诡异的一切她还没摸明白,心里盘算着发生意外如何应对。她的心里九转十八弯,但面上不显,警惕的盯着老头,只是她没发现,她的眼睛在一瞬间闪过金光。
老头走得越来越近,在离许方舟五步远的位置上站定。老头用浑浊的眼上下打量着许方舟,突然发出邪笑:“嘿嘿,是个好苗子,怪了,过去我居然没发现学校里还有这么个好‘学生’!”他越笑越夸张,漏出了黑黄的牙和血红的牙龈。
许方舟没有盲目的搭他的话,她攥紧手指,更是紧绷起精神。
“赫赫。”老头从喉咙里发出了呼呼噜噜的声音,又正经了起来:“这位女同学来的很早,学习积极性很高,一看就是爱学习的。其他同学呢?还不来上学吗!”
话音刚落,许方舟猛然一惊,因为她的身边涌出了四五十个人。他们凭空出现,和许方舟穿着一样的校服。
“我操,怎么回事啊,老子分明在床上睡觉,谁他妈搞恶作剧,哪啊这是?!”一个愤怒的男声从左侧传来。
许方舟抬眼望去,暗暗咋舌,这男人长的膘肥体大,把校服撑得紧绷绷的,粗糙的线头拉扯着两块布头摇摇欲坠。另许方舟震惊的是,这男人岁数得有五十上下,夹杂白发,漏出的脖颈上纹了条青龙,和身上的校服格格不入。
有人附和他:“对啊,谁搞恶作剧,赶紧出来,这身上穿的是什么?”
人群中杂乱的传来好几道声音,抱怨的,愤怒的,慌张的。许方舟隐晦的观察着,她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在说话,几十人中大多数都耷拉着脑袋,头发杂乱且短,男的是板寸,女的也剪着锅盖头,双目无神,并不理会周围的声音。
而那些出声的人,昂扬着头,许方舟很容易就能看清他们的脸,他们的年龄参差不齐,从十几到七十几不等。最大的那位一头银发,脸上沟壑起伏,但没有随着众人张口,只用那双睿智的双眼观察,对上了许方舟的眼神时,轻轻对着她摇了摇头。
许方舟咬住后槽牙,忍住不发出尖叫,那是她的外婆!她离外婆大概隔了七八个人,看到外婆的那一瞬间她丧失冷静,只想拨开人群冲到外婆身边,若不是外婆冲她摇头,只怕此时她已经付诸了行动。
许方舟深呼吸,让激烈跳动的心平静下来,确认外婆周边都是垂头耷耳的学生,暂时还没有危险。许方舟立刻扫视所有人,不再刻意观察,想要找到许诺亚。
并没有许诺亚,粗略一计算,大概有五十五人,这五十多张面孔并没有那熟悉的脸。
许方舟不知该不该松口气,因为她也不知道被那诡异的风雨雷电席卷过后的世界是否安全,但她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暗暗祈祷许诺亚安全渡过所有危机。而她,无论遇到什么,都要将外婆保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