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悸动》姎华

7、悸动

　　下课铃响起，比赛结束，篮球场上的男生们纷纷停下了奔跑的脚步，四散开来，拿衣服的拿衣服，喝水的喝水。

　　女生们明显跃跃欲试了起来，不少女生朝着江屿站立的位置挤过去，宋明舒被身后不知从哪儿来的力道一推，直接和林璐分开了。

　　几个眼尖的女生见缝插针的从两人间的缝隙穿过去，肩膀重重的撞在宋明舒的身上也毫不顾忌，一心只往前挤。
　　擦肩而过的瞬间，宋明舒注意到她们手中都拿着一瓶水。
　　应该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还冒着丝丝寒气。

　　不远处，体育委员正扯着嗓子提醒同学们归还运动器材。

　　“明舒？”
　　身边同班的一个女生看见她往后退了几步，眼睛一亮，张口叫住她，把手中的羽毛球拍不由分说的塞到宋明舒手里，“帮我把羽毛球拍还给体育委员吧，就在后边。”
　　她身后几个女同学见状，也都一窝蜂把手中的器材塞给宋明舒，丝毫不在意她是否能全部拿住，“拜托啦明舒。”

　　说完，最先张口的女生握紧了手中那瓶还未拆封的水，身后的人嬉笑着推了推她，几人朝着江屿的方向走过去。
　　全程没有再看过宋明舒一眼，丝毫不给她拒绝的余地。

　　宋明舒看着怀里一堆七横八竖的羽毛球拍，其中还混着几颗羽毛凌乱的羽毛球，稍微动一下，或者走一步，就能噼里啪啦的全掉下来。
　　她只能默默把拍子整理好，然后抱在怀里，朝操场边缘的体育委员走过去。

　　操场中央有群人正在踢足球，他们正在兴头上，压根没注意到下课铃，正你追我赶，踢得不亦乐乎。
　　足球被猛的踢起，飞的很高，在空中滚动着，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朝球门方向飞速前进。

　　宋明舒看了一眼，抱着拍子绕过他们。

　　体育委员正在器材车旁边清点器材数目，见宋明舒抱着一堆羽毛球拍，连忙朝她招手，声音微扬，“同学你快点，就差你手里的那些了！”

　　于是宋明舒脚步加快了几分。

　　下一秒，
　　原本还在催促的体育委员突然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恐地朝宋明舒疯狂摆手，嘴里还喊着，“哎！赶紧躲一下躲一下！”

　　宋明舒有些疑惑，正想回头看看，就听见有一个比他的音调还高的男声在宋明舒背后响起，“同学小心！”

　　几乎同时，“咚”的一声——
　　脑后突然袭来一道巨大冲击力，那力道让宋明舒整个人往前踉跄了好几步。
　　脚下也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膝盖狠狠地磕在地上，怀中的羽毛球拍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她眼前蓦然一黑。

　　有那么几秒，她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声音，只有耳朵里嗡嗡的耳鸣声越来越大，思绪就像卡壳的磁带一样顿住，眼前的画面如同被慢放的旧电影一样，模糊又昏暗。
　　好像有人冲了上来，又好像有人在说些什么，可宋明舒都看不清听不清。
　　眼前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攒动，画面晃来晃去，晃得让人头晕。

　　她有些茫然的捂住头。
　　好痛。

　　疼痛的感觉后知后觉的袭来，带着撕裂感拉扯着后脑勺的神经，细细密密的渗入骨髓，仿佛快要爆炸一样。
　　太痛了。
　　她忍不住蜷缩起肩膀。

　　“明舒？明舒你没事吧？”
　　“同学，同学你怎么样……”
　　熟悉的女声混杂着陌生的男声慢慢的由远及近，像隔了很远很远才传到她耳朵里一样。

　　眼前发黑的颜色慢慢褪去，逐渐恢复它们原本的颜色，正眼前晃来晃去的，是林璐慌里慌张又万分焦急的脸。
　　旁边还有一个目光关切的陌生男孩的脸。

　　看到跪在地上的女孩眼眸中的焦点渐渐凝聚起来，林璐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脸，一脸被吓坏的样子，“怎么样明舒？能看到我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撑在地上的手掌心下是塑胶跑道粗糙的颗粒感，无意识的用力按久了难免有些疼。
　　宋明舒抬起手，白皙柔嫩的掌心已经被硌出了红红点点的印子。
　　她拍拍林璐的手，然后，缓慢又坚定的点了点头。

　　就是看着有点迟钝。

　　见她没什么大碍，林璐长舒一口气，站起身子朝着球飞来的方向怒目而视，“这球谁踢的？砸着人了知道吗？！”

　　“那个……对不起。”刚才和林璐一起蹲在地上的男生也站了起来，闻言尴尬的摸了摸头，主动向林璐自首。
　　“是我们踢的时候不小心踢歪了。”

　　他当时也吓了一跳，早在事发第一时间跑到了宋明舒身边。
　　他们平常踢球是什么样子他心里有数，那力道确实不轻……

　　林璐见人没跑，反而第一时间上来和她一起观察宋明舒的情况，而且道歉还算真心实意，火气好歹是消了点。

　　但还是忍不住埋怨了两句：“你们踢球都不看人的吗？还正好砸到人的头，万一砸成轻微脑震荡了怎么办，我告诉你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突发的意外让体育委员和周围几个同班同学都围了过来。
　　这种被一圈人目光注视的状态让宋明舒有点不好意思，她拍掉手上粘着的塑胶颗粒，被林璐扶着站起来。
　　头还是有点晕，身体摇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那个男生见状眼疾手快的搀扶了一把。

　　宋明舒站稳身子，朝他笑笑，然后拉了一把林璐的手，“璐璐，我没事。”
　　“什么叫没事啊！”林璐心疼的眼眶都有点红了，她轻轻的摸了摸宋明舒的后脑勺，生怕弄疼她，然后转身朝那个男生控诉，“你看看，都肿了！”

　　操场另一端，周浩川喝完从林璐手里抢过来的水，转身时似乎听到了林璐的声音，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
　　江屿也恰好抬眸，看到了小姑娘捂着头跪坐在地上的那一幕。

　　少年敏锐的捕捉到了她因疼痛而蜷缩肩膀的动作，
　　身边是周浩川询问的声音：“怎么了那边？”

　　有人回，“好像有人被足球砸着头了……”

　　江屿漆黑冷凝的眸子一沉，捏着瓶子的指尖倏然收紧，正要抬脚，前方的场景却被几个突然冒出来的女生给挡住了。

　　为首的女孩紧张的拿着一瓶水，在身后几个女生你推我推的动作下，红着脸鼓起勇气把水递上前，“江屿学长，这是……”

　　话未说完，少年扫视过来的黑眸冷的让人心里发凉，女孩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让让，”
　　少年的微哑的声音漠然且不耐，“挡路了。”

　　再往前迈步时，就看到了踢球的男生搀扶，小姑娘好脾气的对他笑的画面。
　　江屿的眸色又沉了几分，长腿一迈向前走去。
　　周浩川这才看到当事人是宋明舒和林璐，忙不迭跟了上去。

　　那名男孩还在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同学，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挠了挠头，“这样吧，我先带你去校医室，看看有没有什么表面伤。要是一直不舒服，等放学以后咱们再去医院做个详细的检查。我是高二6班的，叫陆子让，以后有什么问题你直接来我们班找我就行。”

　　方才的眩晕感散去，除了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之外，宋明舒已经没有别的不适了。
　　她连忙摆手，“不用那么麻烦，我已经没事了。”

　　足球场上的几个男生等的急了，有人不耐烦地扯着嗓子喊：“你还踢不踢了陆子让？不就是被砸了一下，又不会死人，叽叽歪歪的装柔弱给谁看啊，女生就是矫情。”

　　听到这句话，陆子让皱起了眉头，转身时脸上的表情已经算不上温和了：“你怎么说话呢！”
　　那个扯嗓子的男生脸色一僵，没想到会被陆子让当众下了脸面，脸上有些挂不住，嘴里骂骂咧咧的想去捡球。

　　因为陆子让一开始就没去管那颗袭击了宋明舒的足球。
　　所以它一直静静的待在塑胶跑道的边缘，无人问津。
　　只不过还没跑到地儿，就有人先他一步捡拾起那球，似是在掂量重量般在手心随意的抛了两下。
　　那男生停下脚步，语气不善的说道：“兄弟，那是我们的球。”

　　足球被重新扔在地上，江屿抬脚，姿态懒散的踩在球上，转过头，并没有理会他的话，反而问道：“刚才砸到人的那个球，谁踢的？”

　　那男生脸色一僵，没有立刻回答。

　　“说话的语气又冲又怕担责任……”少年的眼神没什么温度的盯着他，面无表情的揭露了对方的罪行：
　　“是你踢的吧。”

　　那男生脸顿时涨的通红，当即张嘴梗着脖子道：“本来不是我踢的，但是……”

　　“但是你横插一脚，强行踢了本该陆子让发的球，是吗？”
　　周浩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询问完了其余几个踢球的男生，冷着脸补上了后面的话。
　　在了解了实际情况后，周浩川简直要被气笑了，“自己踢球砸到了人自己不去道歉，你们足球队队长替你去道歉善后，你竟然还能在一边阴阳怪气人家被砸伤的小姑娘？”

　　那个男生还在死鸭子嘴硬：“那又怎么了，我说的又没错，被砸一下又怎样，又不会死人……”

　　江屿根本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

　　少年毫无波动地垂下眸子，稍稍活动了一下脚腕，在男生说出“不会死人”几个字的时候，长腿后撤，蓄力，抬脚，猛的把球踢了出去。
　　足球在空中飞速翻滚着，带着绝对的力道，冲着男生的脸狠狠砸去。

　　一声沉闷但绝不微弱的声响，混合着男生的惨叫，响彻寂静的操场。

　　“被砸一下又不会死人。”
　　江屿居高临下地望着因巨大冲击力而摔倒在地上的男生。在对方的哀嚎和痛呼声中，少年讥诮的弯起嘴角，语气淡漠：
　　“啧，”
　　“真是矫情。”

　　主打一个有仇当场就给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