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我希望 ...
-
林曦此刻的心跳如同车内凝固的空气，没有丝毫的生命力，他的大脑在一瞬间向前快速地翻阅着，有哪一天是被他漏掉的。
只有那一天。
“我知道，你是怕我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情绪激动导致复发，我都明白的，可是林医生，你不明白。”
林曦沉默着，如同虔诚的信徒聆听着上天的旨意，不敢有丝毫亵渎。
“你不明白，小北哥对我有多重要，你也不明白......”苏星尘的声量忽而降了下去，林曦抬眸，他眼角渗出的泪已然干涸，林曦听到几乎是嘟囔的一句，“你也不明白，我有多相信你......”
他只觉得周身发麻，驾驶位如坐针毡。
其实那天他跟许诺聊完后，回来看到苏星尘站在车边局促不安的样子，就已经有了怀疑，毕竟当时的他给出的理由确实是太过牵强，如今想来倒是自己失策了。
换言之，苏星尘当时装的真的很好。
林曦脑子忽然很乱。
就多余用这个他自以为是的杀手锏。
良久，林曦的手重新搭上方向盘，手指不自觉加大了力度：“你有没有看他的朋友圈？”
某人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出来，他本能地想一口回绝，但好在理智盖过了情绪，最终也只是别扭地吱了一声：“没有。”
“你看看。”
苏星尘不情不愿地打开手机，点开他们停滞的对话框，页面跳转到孟小北的朋友圈。
最新的一条，是他和一个女生的合影。苏星尘对照片里的这个女生毫无印象，但她一手拽着孟小北的头发，一手在镜头前比耶的样子，让苏星尘很直观的感受到他们很幸福。
配文是，警察来抓我啦！
苏星尘还有些在状况之外：“这是......他女朋友？”
林曦挑眉，在某人震惊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车窗外，疾驰而过的车辆首尾相接，发动机的轰鸣声让街道不再归于宁静，醺黄的灯光却让他的内心滋出一丝暖意。
苏星尘笑了。
林曦心底叹了口气，看来，杀手锏也不是完全能用。
“我还以为，小北哥要孤独终老了呢。”苏星尘按下锁屏，长叹一口气，扭头才发觉神情不对劲的林曦。
刚刚才松掉的弦又立刻绷紧了。
但林曦却只说了一句“坐稳”，便启动了车子，一路向北。
现在轮到苏星尘别扭了。
这种显而易见的有话要说，但却偏偏要憋着的状态，是最难捉摸的。甚至让苏星尘产生了他在吊着自己的错觉。虽然这种比喻不太恰当，但他一时之间也找不出什么其他的形容词了。
林曦就是故意的。
他透过后视镜清楚地观察到苏星尘此刻明明一脸认真看着前面道路，但却在纠结着要不要说话、要说什么话的神情，他竟生出一种小人得志的感觉。
他硬生生的憋着自己的笑，终于熬到了苏星尘憋不住发问：“林医生，我们去哪啊？”
然后目不斜视，语气异常轻松地说：“回家，吃蛋糕。”
房间没开灯，只有朦胧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稀稀落落洒射进来，勉强能看清屋内陈设。苏星尘抬手想要开灯，却被林曦制止了，再一转眼的功夫，林曦已经掏出了打火机。
包装盒被轻轻取下，林曦数着蜡烛，一根一根摆好，一根一根点燃。晦暗的房间被星星烛火照亮一方天地，林曦的目光倾数定格在蛋糕的蜡烛上，他很多年没有过过生日，自然也没有人给他买过生日蛋糕，他不怎么吃甜食，便从不在意这些。
而苏星尘的目光却从暖色的烛火上慢慢移到了那张被微弱火光尽数照亮的绝美脸庞上。
蜡烛被悉数点亮，林曦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却注意到了苏星尘那不可言说的目光。
视线相交的一刹那，二人心照不宣地避开，不约而同的胡乱看，就是没人注意到即将燃尽的蜡烛。
林曦永远是那个率先平复心情的人。
“许愿吧。”
苏星尘眼神飘了飘，手足无措地点了点头：“好。”
剧烈跳动的心在顷刻间平复下来，苏星尘自问是没有这个本事的，尤其面对的人还是他。所以在林曦眼中，他许愿前的仪式感十分充足，愣是闭着眼睛双手攒拳面不改色了整整三分钟，才终于说出了那句：“我希望......”
但后半段却戛然而止。
林曦并没有窥探别人秘密的癖好，但话说一半总让人有点不自在。可自己又不能表现出来，一来二去他就更不自在了。
苏星尘的神情并未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微表情还是让林曦得出了结论：他在思考。
一个连生日愿望都要认真思考的人。
林曦忽然有点没来由的羡慕。羡慕他对这种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事情仍抱有一丝幻想，这其实算是一种心态不成熟的表现，但此刻林曦不想将这个冷冰冰的医学结论强加到面前这个天真尚未消退的男孩身上，没有任何有说服力的理由，他就是单纯的觉得不行。
有点荒谬，有点霸道。
他的想法忽而被苏星尘重复的一声“我希望”打断，定了定神，却依然没有下文。
林曦觉得自己像个希望落空的小孩子，傻乎乎地等待着大人给的道歉糖果，等来的却是他们无情的嘲笑。
他差点被自己气笑，别人过生日，他比当事人还着急。
可他又确实想知道苏星尘那句“我希望”后面是什么。
而关于生日愿望，苏星尘其实压根没有事先想过。每一年生日，他都是跟孟小北一起过的，点蜡烛，许的愿望也都是可以当着无数人的面直接喊出来的例如“希望自己的事业越来越好”，“希望有一天大红大紫”等等。今天，为了躲开林曦的审视自己的眼神而迫不得已需要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还是有点无从下手的。
这才是他攒拳三分钟却只说了一句我希望的真正原因。
至于第二个我希望，是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今天拍戏时的一句台词。
江茉莉与乔野并肩站在黄浦江边，看着灯火辉煌的陆家嘴，明明与他们只有一江之隔，但却好像是他们永远到不了的地方。
乔野问她，你很想去那里吗？
江茉莉目不转睛地望着那边的璀璨灯火，笑了笑说，以前特别想，现在不怎么想了。
乔野继续问，那你现在想什么？想去哪，想做什么？
江茉莉的瞳孔中映着霓虹灯的闪烁，她好像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但最后却答非所问。
“我想，有人能将我视作他永远的第一选择。”
“我希望......”
有人能将我视作他永远的第一选择。
苏星尘睁开眼睛，吹灭了几乎快要自己燃尽的蜡烛。火光熄灭的瞬间，林曦看到了他眼角渗出的晶莹。
林曦没有追问，因为他注意到的除了泪，还有他嘴角的笑。
“林医生，”苏星尘按下主灯的开关，房间瞬间亮了起来，“我们来吃蛋糕吧。”
糖类物质在一定程度上会促进大脑分泌多巴胺，所以甜食会让人心情愉悦，这句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是糖类物质对于混迹娱乐圈的人则是定时炸弹，所以尽管林曦买的蛋糕很小，不过才四寸，两人还是面面相觑。终于，苏星尘从餐叉盒中抽了两根叉子，递给林曦一根，然后拿着叉子，仿佛下定决心般猛地叉在蛋糕上，左右扭了扭，挖下来一小块。
“以前小北哥跟我说过，一口蛋糕，半条命。”苏星尘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口大概能让他遭受好几天良心谴责的蛋糕，目光坚定地像动画片里拯救世界的主角团。
“嗯，他说的很对。”
林曦被他这幅样子逗笑了，拿着叉子在蛋糕上方晃了晃：“那你决定好了吗？”
苏星尘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抬眸对上林曦那含笑的眼，然后光速将那口蛋糕塞进了嘴里，几口下肚。
“没什么大不了的，健身房在召唤我！”
林曦轻笑一声，将叉子放在一旁：“你有这样的思想觉悟就好。”
苏星尘有点纳闷：“林医生，你不吃吗？这家店的蛋糕很好吃的！”
“好吃，你就多吃点。”林曦补刀，“多吃点，多跑几公里。”
苏星尘忽然就觉得快乐消失了。
趁着林曦低头回复消息的间隙，苏星尘的手不动声色地叉了一块蛋糕，然后慢慢抬到半空，瞄准半天后，他喊了一声：“林医生！”
林曦边抬头便回应道：“怎么了......唔......”
被突如其来的蛋糕堵住嘴的那一刻，林曦是懵的。奶油冰凉的质地在温热的嘴唇上是有点突兀的，但只愣了片刻，他就回过了神。
“不能只有我自己变胖！哈哈哈！”苏星尘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看我瞄的准吧！”
林曦愣愣看着面前的他，曾经被阴翳笼罩了半边天空的少年此刻嘴角沾着残留的奶油，为自己伟大的恶作剧而明媚大笑，或许是因为苏星尘的笑太过有感染力，致使林曦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笑了起来，他将那块已经一半进嘴的蛋糕含进了嘴里，抿了抿唇上的奶油，咽了下去。
甜的，软的。
像眼前这个少年的笑一样。
苏星尘心满意足地看着林曦将蛋糕咽下，便抬手将最后一块蛋糕塞进了嘴里，正当他满足地舔着嘴唇时，却听到林曦漠然的发问。
“你刚才，用的是你的叉子？”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正中苏星尘的大脑，他一激灵，看着自己手里沾满奶油和口水的叉子，再看看林曦那边干净如始的叉子，方才的嚣张气焰顿时荡然无存。
“那个......”
“嗯？”林曦已经做好了听他狡辩的准备。
“我应该......舔的挺干净的......哈......”
空气陷入死寂。
“不不不，我是说......”苏星尘慌忙想要改口，但脑子却并不给力，沉默五秒后，他选择投降，“算了，我什么也没说......”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我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