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录》非鱼非我

23、23

　　雪娘和曲迪听了他这话，都望了他心念转动，为之伤神，细雨跳下地来，叫道：“鬼怪犯错就会被抓被灭，难道人犯了错因为有权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方天听了这话，冷冷一笑，说：“他们四家占尽所有权势，我又能如何？放任鬼怪行凶？那不是我修道人所能坐视不理的。”
　　细雨说：“你现在就能肯定是死者亡魂所为？而不是他们自己做贼心虚，自己吓自己吗？”
　　方天一愣，抬头看了细雨，说：“在章家我的确没有发现死者亡魂的存在，魔由心生，难道这是天报？”
　　雪娘突然说：“按说三人死于非命，魂魄应该早已被拘走，升天有望，歇留人间的可能性并不大，除非集怨很深。但三人都是瞬间毕命，人死后有段时间思想混沌，不可能马上反应过来，躲避拘锁寻机报复。而且我们在调查时发现，除章怀宁外的另三人也同样有异样情况发生，王护翼曾在事发后第七天想要跳楼自杀，现已被其父禁闭家中；吴祥斌在事发第八天家中割脉，现在医院接受治疗；李学霖也是在第八天开始出现异样，见人就说自己杀了人，现被其父送进医院软禁。”
　　方天问：“死者是哪天火化的？”
　　细雨说：“应该是事发后的第六天。”
　　方天又叹了口气，说：“天命不可违，四人虽然深有背景，但所作之事太恶，就算能避世人耳目，又怎能逃过天命。”
　　曲迪突然接话说：“不对呀，不是说撞人的只有两个吗？为什么他们四个都出了事？”
　　方天笑笑，说：“坐视不管，包庇恶行，也同样是罪过。”
　　曲迪不服道：“就算那样，另两个人也不可能是同样的遭遇吧？”
　　雪娘也轻声附合说：“小天，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人为？”
　　不等方天回答，细雨抢先道：“什么人为？他们这样的恶人本该有此报，当时我不在场，不然……”
　　方天瞪了他，喝止道：“不然怎样？你这千年修行也不要了吗？！”转而对曲迪和雪娘道，“而且你们觉得他们现在的说法会是真实的吗？飙车肇事，妄顾人命，相互包庇，隐瞒真像，他们这四家人谁能清白得了？”
　　细雨被方天喝骂，心有不甘，但也知行恶必会遇天劫，特别是对于他这种道行极深的精灵，如一步行差，千年道行毁于一旦不说，更可能累及自身生命，他小声嘀咕道：“人行恶，得名利，享荣华；鬼作恶，必遭报，魂行灭。这修道到底有何用？！”
　　方天也知细雨心善，言辞虽然有些偏激，但也只是对当今社会不解，便安慰他说：“细雨，一些事不是现在人所见的就是真，因果报应，循环不灭，作的恶，终会有报的。不过现在眼见四人被惑，我们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理，除魔卫道，有时真是说着容易，明知不可帮，但也不能不管。”
　　曲迪说：“方师傅，你会帮怀宁的，对吧？”
　　方天勉强笑了笑，说：“虽然他有过错，虽然可能引他向善，比取他性命更难，但我既然已经答应章世伯，就不会不帮他，而且，已经知道有人被魔所困，我又怎么可以坐视不理？我可不想和他们犯同样的罪。”
　　雪娘认真地看着方天，轻声召了声：“小天……”
　　方天冲雪娘笑笑，说：“不必为我担心，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心里清楚，一些事，还需要你们帮我去查证。”

　　雪娘和细雨离开后，方天给章维纤通了电话，告知对方他今天不会过去了，曲迪被他邀请回家，明天再和他一起回去。
　　章维纤对曲迪的去留并不是很在意，他更担心的是自己儿子的安危，方天知他心意，又安慰了他一阵，并告诉对方他已在章怀宁的房间内做了法阵，只要晚上章怀宁不乱走动，必不会有事，章维纤听方天这么说了，这才放下心来，不过还是不忘叮嘱方天第二天早些过去。方天唯唯应下了。

　　回到方家，方天让人先带曲迪回了自己居住的偏院，他则去书房找方泰云。
　　方泰云似乎早已知道方天会来找他，方天刚出现在门口，方泰云便朝他笑了笑，说：“你回来了。”
　　方天应了一声，坐到方泰云书桌对面的椅子上，认真地望着眼前这严肃庄重的老人，缓缓道：“爷爷，你早知道章家的事不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么简单，是吗？”
　　方泰云看着面前这个已长大成人，拥有强健体魄的孙子，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说：“小天，一些事就算知道了，也只能心照不宣，你明白吗。”
　　方天说：“爷爷，我想知道真相。”
　　方泰云定定地看着孙子，祖孙二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方泰云长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小天，你也长大了，一些事，你自己知道应该如何处理，不用再来问我这个老人家了。”
　　方天瞪着老人的眼睛，平静地说：“爷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泰云笑着站起身来，走到方天身旁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语气中充满怜爱地说：“小天，其实你什么都知道了，又何必来问我？”
　　方天抬头看着老人，说：“爷爷，你既然知道事情的真相，为什么还要让我去呢？”
　　方泰云平静地从俯视着这个世上他唯一的血脉，说：“小天，一些事即使你不去做，也有其他人会去做，你去做，也许结果会这样，而换了另一个人，也许结果会更糟，你明白吗？”
　　方天想了会儿，下定决心似地抬起来望着方泰云的眼睛，一字字说：“爷爷，是不是这件事无论我如何处理，你都会支持我？相信我？”
　　方泰云爱抚着孙子的头发，轻声、坚定地说：“爷爷相信你会处理得很好。”
　　方天站起来，向方泰云恭敬地鞠了一躬：“谢谢爷爷。”说完，转身离开。
　　方泰云看着方天走到门口，突然开口：“小天，晚上带你朋友过来吃饭吧。你回来这么久一直没陪爷爷吃过饭。”
　　方天一愣，扭头看向方泰云，见老人满面笑容，也笑着点了点头，出去随手带上了门。

　　回到偏院，曲迪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见方天回来，忙迎了上去：“方师傅，你回来了。”
　　方天看了他一眼，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对他说：“过来坐。”
　　曲迪听话地走过去坐到方天旁边的沙发上，方天一直看着他，这使他有些紧张。
　　方天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你怎么会来？”
　　曲迪一愣，说：“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方天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翻了个白眼，说：“我是问你怎么会来曲阳市？”
　　曲迪这才了然，脸红地说：“是师傅叫我来卖画的……”

　　原来方天走后第三天，曲迪的师傅就从圣地回来了，他一回到伏灵镇就听说了镇上发生的事，当晚，他在天主的神像前祈祷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从自己的房间里取出一只木盒，交给曲迪，让他带到曲阳市找章维纤帮忙拍卖。
　　曲迪不明就里，问师傅盒内是什么。
　　师傅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幅水墨画，幽幽深谷，浓雾中一株盛放幽兰，充满妖媚盅惑之感。
　　曲迪看着画卷发呆，欧布双手拿着画卷，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说：“这画是你师祖，也就是我师傅在临终前交给我的，本来我也应该在自己百年之时再交给你，不过师傅在临终前有交代，如果雪地白梅图重现，就交这画交与有缘人，而这有缘人就在曲阳市内，只需将画拿到曲阳市拍卖，有缘人自会出现。”他顿了顿，将画收好放回盒内，慎重地交给曲迪，说，“现在我就交这画交付给你，待它找到有缘人后，你需跟在那人身边，助他伏魔。”
　　曲迪双手按过画盒，说：“师傅，我将画交给有缘人后就回来，我要侍奉您。”
　　欧布摇了摇头，说：“小迪，如果雪地梅花没有出现，也许你也需要和我一样终老于此，但现在，你不需要留下，你需要去完成你背负的职责，明白吗？”
　　曲迪双眼含泪，望着欧布摇头说：“不，师傅，我不舍得您，您别让我离开。”
　　欧布伸手抚上曲迪的头顶，痛惜地说：“小迪，师傅也不舍得你……”说到这里，他有些哽咽，将一张纸条交给曲迪，交待说“你到曲阳市后找到这位章维纤，他会帮你联系拍卖事项的。”
　　曲迪含泪接过，还想说些什么，被欧布挥手打住：“小迪，你这就去收拾收拾，走吧。”说完，背过身去合手祈祷，不再理会曲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