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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是九家高甜文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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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式紊和季风的身影在摄像头前呈现对峙状态,背景音乐里,《Melt with Dream》的低音Bass往空镜里砸。
季风下意识得想到白色粉末状的药物。
然后又想到魏时巳。
周身的事物从他被迫服下药物之后变得光怪陆离,季风盯着眼前的程式紊,眼前的光影斑驳成好几片。
他的脑海里出现一些曾经没有过的画面。
后期的处理画面里,季风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倒,沉入水面,而后遁入回忆里的雨夜。
他从水面站立起,脚拔出黏稠的水,往雨夜里走。
外面雨下得很大。
房间里安静到过分。
这是一个废旧的教室,雨水拍打在窗户上,让玻璃在风声中不断震晃。
教室里所有的墙壁和桌子上都被挂上大片防水的塑胶布——胶布撤走的时候,不仅不会留下任何血迹,连指纹都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偌大的房间里,季风闻到熟悉的味道。
雨水灌浇水泥地的味道,像极了抗精神病药物在水中融化的气味。
甚至带着点儿消毒水的刺鼻。
就像有人把药片倒进火里,把《Dream》焚烧。
季风知道这是自己错乱记忆中的一个片段。
但记忆中不止是他一个人。
在透明的胶布房间里,有沉闷物体落下的声音。
季风往前走,脚下的喷火罐在地上滚动。
季风低下头,觉得心跳有些加快,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为什么而触动。
他弯下身,捡起地上的喷火罐,放到自己的手上。
身体是有肌肉记忆的。
他晃了晃喷火罐,铁罐里的铁芯晃动,液体也随之震动,季风觉得自己像是拿了一罐奶油。
但空气里没有奶油味,只有一股浓郁的汽油味。
在四处垂落着塑胶布的教室深处,季风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
魏时巳的身影伫立在阴影下,身后的座位上是不成人形的死者。
死者的全身都是血,正在往下滴落,依稀能分辨出生前的装扮。
座位上的血人虽然已经失去呼吸,但是坐在座位上的后背很直。
就算如此,也不能忽略从他身上不断往下滴落的,快要把地上的胶布给铺满的血。
站在座位旁的魏时巳低头看死者,像是在打量一个失败品,眼神冷漠。
当季风的身影出现的时候,魏时巳的眼睛里这才有了温度。
季风的身体定在原处,不敢动弹。
他看到死者手腕上的腕表,非常熟悉。
这是刘聍的手表,季风记得这个细节。
可为什么刘聍会以这副模样会出现在他的记忆里?
季风手脚发凉,魏时巳已经走到他的跟前。
魏时巳身上干净到过分,根本看不出来任何血迹,比起凶手,他更像是来检查现场的法医。
却不近人情到嫌恶犯罪现场的血肉杂乱。
魏时巳低下头看季风的时候,墙上的巨大影子跟着弯下腰,将季风的身体严丝合缝地纳入自己的怀中。
“不是让你乖一点吗,”魏时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为什么要逃出来?”
季风的眼神猛烈地晃动。
下一秒,记忆水面出现猛烈的波动。
雨声把季风再次拽入水中,身体“啪”得被影子拍入水中,再次后仰——
“砰”得一声枪声后,季风眼前的程式紊身体猛然震晃,而后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朝后看。
可在程式紊回过头之前,他的身体已经跌落在身上。
随之而来的,是喷射在季风脸上的血。
穿破警服的血。
随着程式紊的跌落,出现在季风面前的是只是几个小时没见的魏时巳。
魏时巳像是从季风的记忆中走出来的,身后捎带季风记忆深处的雨雾气。
魏时巳并没有质问他,而是向他伸出手。
在季风的怔愣中,魏时巳直接拽过季风的手腕,把他拉下楼,拽入车里。
季风后知后觉想要下车的时候,车门已经全部被锁上。
车上似乎有沉香味,让季风一直不安定的心绪逐渐安稳,但这并不能改变魏时巳是杀人凶手的事实。
但魏时巳根本不会给他逃跑的机会,高大的身影把季风逼到背靠在车门上。
魏时巳像是感觉不到季风的抵触,用湿巾给季风擦脸上的血。
杀人凶手的动作温柔到有些可怕,“快要到晚上了,我带你去赛道。”
季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在想程式紊还有没有救回来的可能性。
“不处理那个警察吗?”季风的视线透过车窗看向公寓。
公寓里,程式紊的身体应该还躺倒在他家的玄关上。
房间里关着个任渚,玄关上躺着个程式紊,季风觉得自己跟无期徒刑只差一张逮捕令的距离。
魏时巳伸出手,用手摁住季风的脖子,强迫季风的视线看向自己,“不要想其他人,这里只有我们。”
季风知道自己没办法下车,只能假装自己很平静。
但魏时巳的手下移,手掌探入季风的上衣,停留在季风的胸膛上。
心跳的震晃出卖季风的慌张。
季风屏住呼吸,想要让心跳慢下来。
他和魏时巳对上视线,眼中的情绪无处遁形。
沉默过后,车厢里响起药罐被扭开的声音。
“没有水。”魏时巳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把药塞进季风嘴里的动作却不容反抗。
这次的药量特别大。
季风几乎是被塞了满嘴的白色药片,苦味在嘴里蔓延,魏时巳的手紧紧地捂住季风的嘴,仿佛是怕他吐出来。
喉咙艰难地咽下药物,魏时巳的另一只手捂在季风的喉咙上,似乎是在感受药物的流动。
吞咽完毕后,季风觉得自己血管的血里都有股药味。
窗外天色逐渐落幕,车开动起来。
车窗被打开,涌入空气。
空气像是药物的助燃剂,季风被安全带束缚的身体逐渐发热。
他感觉到一股兴奋。
这种血液颤动的兴奋,像是一场大雨,浇盖在干涸的地上。
季风的双手紧紧地攥在座椅上,闭紧嘴,不让喉咙里的声音泄露。
他感觉到一股类似在赛道上踩下油门的感官刺激。
魏时巳似乎知道他的状态,车停下后,魏时巳安静地看了他很长时间。
欣赏他攥紧座椅的手骨,以及因为想憋着声音而逐渐胀红的脸。
车开进的是明天将要举办赛季决赛的赛道。
季风不知道魏时巳是怎么做到的,赛场明明已经下班,但相关人员打开大门,让魏时巳把车开进去。
赛车道上已经提前为明天的决赛准备好相关设备和障碍物。
决赛的格子旗立在广阔赛场各个支点,在夜风中晃动。
白天曝晒的余热还没有散,季风弯下腰把手按在跑道上,塑胶的赛道地面是热的。
因为药物的影响,季风甚至觉得地心滚烫。
季风已经换好了赛车服,手上抱着头盔。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不正常。
可是当他看到赛道和赛车的那一刹起,所有的理智就完全被药物压下。
夜风下,黑白的格子旗帜鼓动到季风的心里。
药物如潮水,一遍又一遍地冲刷走心里所有的烦扰。
在夜色下的赛道上,季风觉得自己是自由的,不需要有任何担忧,也不需要为比赛名额而焦虑。
赛场上的电子大屏上跳动数字,距离午夜十二点,只有九分钟。
季风戴上头盔,跨坐到赛车上,把另一个头盔扔向魏时巳,“我想跟你比赛。”
他不知道魏时巳到底是什么时候关注他的,但季风一直在关注魏时巳。
身边的人总是在讨论这个全赛季冠军。
季风也总会因为训练观看魏时巳的比赛视频。
季风想过有一天会和魏时巳在赛场上相遇,但没有想过是以这种状态。
呼吸急促,脑海里都是白色药片。
季风坐上车内。
赛车冲出去的那一刹那,跑道的颜色在眼中集中,肾上腺素在身体里不断往上升腾。
风,起来了。
季风再也压抑不住嗓子里的声音,有什么东西从喉咙里爬出来,而后化为灯光下的巨大影子。
车身震晃,车速却不断加速。
药物让季风把平时训练的技巧全都抛却,只剩下满腔快要溢出来的热情。
前几圈季风一直在和魏时巳比赛,没有正规比赛的章程,只有速度和速度之间的推拉。
比起比赛,季风更享受挤压向他身体四周的风。
有好几个转弯的瞬间,季风感觉自己连同赛车快要因为加速度而侧翻在地上。
但刻在身体记忆里的控制力让那些危险的瞬间成为冲破肾上激素的助燃剂。
季风觉得自己的眼眶发热,身体已经燃烧起来。
赛场上旗帜林立,赛道上焦灼的气息燃起。
不知道跑了几圈后,季风逐渐放慢速度,风随之缓慢下来。
季风拿起赛车上的喷火罐,用力地摇晃,让罐子里的液体冲分搅动。
赛场的转弯口设有汽油桶,喷火器的火喷射而出,火苗从汽油桶中涌出,争先恐后地冲向天际。
季风摘下头盔,脸一下被火光给映红。
光影在季风的脸上快速地变化,火烤得季风的脸发烫。
火像是在对他笑,烧在身前,也烧在心里。
风把火吹得更大。
季风单手开车,另一只手一直在摇晃喷火罐。
铁芯的响声不停地响动,引擎的声音一会儿强一会儿弱。
赛场上的汽油桶一个一个得亮起火光,从上往下俯视,夜色中涌上无数火苗,且越来越猛烈,就像是要冲上天际。
最后一个汽油桶被点上火,季风把喷火罐扔到座位下,看向不远处一直凝视着他的魏时巳。
季风觉得魏时巳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幅画作。
不是黑白的,而是彩色的、涂满油画色彩的画作。
季风的身影被火光染上比油画还要炙热的颜色。
“还有药吗?”季风看向魏时巳。
季风从魏时巳的手中接过药罐。
那些白色的药片从罐子里洒进火苗里,空气里燃烧起让人血液加速流动的声音。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
季风听见《Dream》燃烧的声音。
火光招摇,赛道外却响起警笛的声音。
季风像是没有听见声音,他弯下身,捡起汽油桶旁的撬棍,在手里颠了颠。
药片燃烧的味道让季风清醒起来。
他想起了一切。
记忆不再被胶布包裹,透明的障碍被撤离,露出里面斑驳的血迹。
赛车场上的好朋友余楚时,赛车队里掌握名额的刘聍。
三年前被抢救不及时的陆启行,调换治疗顺序的张汝景。
在学校里横行的任渚,被退学的闻廖,找上门的警察程式紊。
季风抬起眼,隔着火光和魏时巳对视。
还有...一直关注着他的魏时巳。
死亡是有顺序的,但又是错乱的。
其他人死的死,伤的伤,最后留在季风身边的只有魏时巳。
魏时巳像是知道季风在想什么。
警笛声中,他的眼神平静无比,“我会陪你到最后。”
陆启行没有看到的赛道,魏时巳会陪季风看到最后。
季风先是怔愣,然后逐渐笑起来,火光放大他的影子。
他们两个人的影子挨在一起,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而后融为一体。
季风用脚踹翻自己身旁的汽油桶,“砰”得一声,火从汽油桶里往外溅落,一下灼烧起来。
再次上赛车的时候,季风的腿变得有些颠簸,很久以前,他也许用撬棍敲打过自己的双腿。
季风回忆起自己曾经坐在轮椅上的记忆,但现在他能控制好自己的腿。
因为活下来的是他。
他是季风,原原本本的季风,最初的那个季风。
季风坐上赛车,车轮快速转动,赛场上的汽油桶一个一个得被撞倒。
高台上的格子旗被火苗吞噬,一寸一寸地倒下来。
风吹得赛场上窜起火龙,四处蔓延。
大片涌来地警车灯也像是火,声音喧闹,在烟光外潮涌。
赛道上,季风的头发在风中飘动,露出他清醒的眼神。
外面的人进不来,季风也不想出去。
旗帜陷落,火焰蔓延,警笛轰鸣。
魏时巳应允承诺,确实给了他一场最好的比赛。
今年赛季的决赛,是只属于季风的决赛。
引擎再次发动,在踩下油门之前,季风转过头看向自己后方。
他看到了很多的人。
那些人的脸上或多或少沾着血迹,但因为火焰,脸的轮廓若隐若现。
他们被坐在季风身后的座位上,像是来赴宴的朋友。
季风的老朋友们。
“哟,”季风对着自己身后,也是对自己说,“一路顺风。”
踩下油门后,季风想起自己家里为什么没有任何照片的原因。
甚至连镜子都没有。
因为镜子里,季风总是看不清自己。
他一遍又一遍地擦拭镜子,一会儿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陆启行,一会儿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张汝景,一会儿又看到满脸戾气的闻廖...
他看不清自己的模样,但是火光能照清他的身影。
车开得越来越快,几乎要贴着地皮遁入地面。
沙尘扬起,高台也在火光中陷落。
高速形式的赛车上,季风扬起手中的旗帜,黑白的旗帜在风中散开,被卷入火舌里。
而赛车也在快速涌动的气流中开向无边的火苗。
踩下的油门没有半点犹豫,因为季风在火光的对面看到了魏时巳。
自始至终,只有季风一个人,但他并不觉得孤独。
因为梦想在燃烧,而他的灵魂里有股力量托举着他,把他越举越高。
赛车被卷入火中,赛场上响起剧烈的爆炸声。
上空的烟尘里不断变化,而火苗比烟尘上升的速度还要快,一下冲向最高的天际。
而后在夜色中沉闷地打下低音Bass般的字幕。
MV的结尾,火光在赛场上敲打出《Melt with Dream》的字幕,每个字都被火光卷入深渊。
火吞噬整个画面,最后缓慢浮上Planet的团标,纹路如淬火的青铜般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