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传说》佛跳墙不加鲍鱼

36、尾声

　　“人们啊，如此悲哀，愚昧又可怜。”

　　拜访的第三位嫌疑人——阿勒普安·坦格利姆，坦格利姆子爵的独子，传闻脾气暴躁，性格恶劣，仗着自己的身份到处欺压平民，但下手却也算有分寸，没闹出什么丑闻，在别人眼里也就是个骄奢纵欲的大少爷。
　　利安看着面前坐没坐相，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男人，从他进门开始，这位勋爵就跟大爷似的，举手投足间毫无礼节可言，看到他进门，招呼也不打，大大咧咧的就往会客室的沙发上一坐，就再也不理人。
　　“那个……坦格利姆先生？”利安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资料里描述的形象让他不禁有些发怵。
　　不出所料的，阿勒普安只是微微抬头睥了他一眼，神情满是不耐烦。
　　“啧，有什么赶紧问吧，老子最近烦得很。”
　　“这可不是小事，还希望坦格利姆先生可以配合一些。”
　　“哈？!我不正在配合吗？你还想怎么样？”
　　“这样那便是最好……死者死亡时间，您正在干什么？”
　　“这还需要再问一遍吗？”阿勒普安感到好笑，“警官先生难道不是已经问过那位安格里伽了，何必多此一举？还是说，那位大人物不惜被当成凶手也不想和我牵扯吗？”
　　“也就是说当时您确实和安格里伽先生在一块儿？”
　　“没错，怎么，还要我完完整整仔细地再复述一遍吗？”阿勒普安说，“完完整整”四个字特意加重了语气。
　　利安没有继续问，而是又换了个话题，既然已经确认过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听说……有些谣言，我并不是肯定的意思，有传言说你死者死前的一段时间一直在追求死者？”
　　“什么谣言，我就是在追求啊，怎么？歧视男性相爱吗？还是有那条法律说同性之前不能苟合？”
　　“我并没有想要发表观点的意思，只是在按流程正常询问，请不要误会。”
　　“然后呢？是又怎么了？”
　　“听闻您一直很自傲，我不是在骂您，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放下身段去追求一个地位并不如你的人？”
　　“哦～潜台词就是‘只要我高兴，直接可以强制把人拐走对吧’？理解嘛，毕竟我风评确实不太好。”
　　“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谁管你，我愿意去追求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吧？动了点真心呗。”
　　“但是据一些民众反映，死者对你的追求很烦恼？”
　　“是啊，我向他告白，被他拒绝了呗。”
　　“所以在死者明确拒绝你之后，你仍然追着对方不放？”
　　“他拒绝我跟我追求他有什么关系吗？”阿勒普安摊摊手，显得不屑一顾，“你总不会因为这个就怀疑我吧？事先声明，什么‘由爱生恨’这种情节是小说里才有的。”
　　利安仔细盯着他的脸，他的表情一丝一毫都没有错过，但并没有发现什么。这位勋爵就像传闻的一样嚣张跋扈，原本只以为是传言，见过面之后才确定，这样心思基本都写在脸上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能瞒住什么的。
　　“好吧，坦格利姆先生，请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吧。”
　　……
　　利安没什么精神地走在街上，到最后也没问出什么，最后他问了阿勒普安关于其他人的看法，回答基本都是类似于“没印象”“不认识”“关我什么事”，当然不是什么有用的信息。
　　连续问了三个嫌疑人，却都没有什么重大发现，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如果是派出手下或者雇佣杀手也是可以查到的，但四个人都没有这方面的可能性。
　　现在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最后的嫌疑人，也就是死者的师兄——弗兰赫·巴洛特身上了。
　　所幸几人的住所隔得都不是很远，坐车过去耗费不了多长时间，去往弗兰赫住所的路途中，利安还有时间把线索再梳理梳理。
　　现在的F国，很多杀人的案子其实是找不出凶手的，警察能做的不过就是验验尸体，调查调查应付了事，最后再草草结案。
　　本来这次的杀人案也该这么处理，偏偏死者在社会上掀起了不少风浪，没法那么敷衍，不然就得在民众那里失了信。
　　但调查又能调出什么来呢？现场除了血迹根本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也许就是某个丧心病狂的杀人魔杀了人又扬长而去。
　　弗兰赫·巴洛特，某个名不经传的没落贵族的后代，虽说身世算是坎坷，但自身并没有就此颓废，而是自己谋了个出路。
　　弗兰赫在音乐方面有些造诣，虽说不是样样精通，但不管什么乐器他都能侃侃而谈，却也只限于谈，许是天赋使然，尽管懂是懂，上手了却偏偏做不好，在界内也只能止步于此了，不过虽然在实践上并不出众，也是比普通人要好不少，界内也能被人叫声“理论大师”。
　　弗兰赫为人和善，性子也温和，举手投足又带着上流贵族间的得体，在相识或是熟悉的人眼中也是名彬彬有礼的绅士。
　　利安看资料时就对他有些好感，真正见了面，见弗兰赫熟练地招呼，暗自里又夸了几句。
　　“时间不早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原本预计一天内问完所有的嫌疑人，现在过不了几个小时就要天黑，需要抓紧时间才行。
　　“当然，请。”
　　“先描述一下你那天晚上都在干什么吧，做过的事，见过的人，越细节越好。”
　　“那天从下午五点一直到晚上十点半，极乐一直在剧院排练，因为我们的老师去世的早，所以一般是我来帮他安排一些事情。最近因为演出的事情我一直住在剧院的员工房间，在极乐走之后我就一直在房间里了。”
　　“死者是什么时候走的？”
　　“比预定的时间稍微早一些，因为他的状态有些不好，我让他回去先休息了。”
　　“死者的死前的状态不好？”
　　“是的，应该是在一个月前，有一个比赛吧，当时一位优秀的钢琴手突然意外身亡了，似乎让极乐受了不小的惊吓。”
　　“你是说一个月前的意外事件吗？我听说当时的死者是因为误食了海鲜导致严重过敏致死，能具体说说吗？”
　　“那位钢琴手也很有名呢，比极乐甚至还要优秀一些，算是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呢，说起来，如果不是出了意外，那位前辈应该是第一名。”
　　“当时的第一名是死者吗？”
　　“嗯，他听说自己得了奖后还很担忧，觉得自己其实是没有资格得这个奖的。”
　　会不会是因为意外得奖导致招惹上了什么仇人呢？利安在本子上写下，姑且算是一条线索。
　　他不经意想起，记得有段时间，经常有钢琴手死亡，会不会也有关系呢？
　　“那你之前说的，有人可以帮你做不在场证明吗？”
　　“这个吗？十点半左右我和安格里伽先生见了一面，他来接极乐，但极乐走的比预计早一些……大概十点二十左右？所以他没接到人，然后我就回自己的房间了，之间的话，后来我在收拾舞台，一些杂工和我在一起。”
　　“说起来……”弗兰赫微微低头，像是在思考什么，“见到安格里伽先生的时候，似乎看到坦格利姆先生和他在一块儿，很少见的情况。”
　　“我已经确认过了，只是在谈生意，说到坦格利姆……你对他印象如何？”
　　弗兰赫罕见地皱着眉：“言行举止颇为粗蛮，为人嚣张高傲，明明被拒绝多次仍然穷追不舍，我和极乐劝告过，但他不以为然……老实说，要不是看到他和安格里伽先生在一起，我大概会认为他就是凶手了。”
　　“你刚刚说，死者对于坦格利姆先生的态度是……”
　　“他来找极乐的时候我曾经说过要不要将他赶走，但是极乐拒绝了，仍然像以前一样好声好气地同他说，唉。”
　　“你的意思是，死者有可能并不反感坦格利姆先生的追求？”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极乐义正辞严地拒绝过他，但见到他时还是会笑……极乐不管和谁在一起都是一幅笑容，我很少看见他其他的表情，虽然也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但也没问出什么，所以我也摸不准极乐的意思。”
　　利安还想说些什么，就见弗兰赫突然身体前倾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眶微红，声音哽咽：“警官先生，您一定会找出凶手的吧？老师才死不久，极乐也死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本来老师的技艺由极乐继承的，但现在极乐……凭我自己，是无法将老师的衣钵继承的，现在只希望能够找出凶手，以慰老师和极乐的在天之灵。”
　　说到后面，利安不禁也有动容，他反握住弗兰赫的手，真诚的说：“放心吧，我会拼尽全力找出凶手的。”
　　“那就太……感激不尽了。”
　　但是没有线索，去哪里才能找到凶手呢，只凭有可能意外结仇这种模糊不堪的线索，案子怎么可能进行下去呢？
　　利安的想法没有得到上司的认同，他独自破案，终究势单力薄，最后只能不得已放弃，让这个案子草草了结。
　　上司对他说：“现实又不是童话，哪能一直是什么完美结局，只要没有特别大的利益损失，就算了吧，就像几年前那个钢琴手连环杀人案一样。”
　　是啊，利安想。
　　这就是结局了吧。
　　虽然草率，但好像就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