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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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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水城花家客栈,夜。
“明天我便要离开,你有什么打算?”苏逸川问。
“我啊?”宁子轩两脚踩在凳子上,专注看着眼前的棋子,思考下一步如何走,“那你要往哪里走,我还欠着你钱呢。”
“往北。”
“咱俩顺路,一起走吧。”落下一子,吃了苏逸川几枚棋子。
“顺路,你是打算回家?”手中的棋子落在半空,试探问他。
宁子轩嬉笑一声,“我在北边藏了一些私房钱,这不好取了钱还你嘛。”
苏逸川道:“江湖之人,倒不必计较这些。”
“欠债还钱,历来的规矩,兄弟归兄弟朋友归朋友。我要是一女的还能以身相许,谁让我不是呢,只好还钱了。”
苏逸川和宁子轩第二日同花老板告别,小花容依依不舍。离走前,花容和宁子轩贴耳窃窃私语。后来,苏逸川随口问了一句,宁子轩回答说小花容让我们等着她长大了再来娶她。苏逸川便笑了,那以后有时间定要回来了。
二人结伴向北行了几日,一路开销都由苏逸川来负担。俩人仍住一间房,这是宁子轩坚持的,说不想花费过多开销。
办完了事,苏逸川转而南下要去那清心观。宁子轩苦恼状,藏钱的地方还要向北走几日。苏逸川说钱财本是身外物,你我兄弟一场算不了什么。宁子轩却是不依,道南边也有一处藏钱地,不如一起南下。苏逸川虽看出他只是找借口与自己同行,也没说什么。想他现在孤身一人,有家不能回,心底难免生出几分同情。又见他随性豁达,同情之余还有几分钦佩。
这几日俩人一路同行,倒也惬意,便欣然应允。
宁子轩虽然瘦,吃起饭来却是胃口好的很。每顿三碗饭,刚刚够,桌上的汤汤水水都能收拾干净。
每次点菜,小二都好心提醒,客官,你们两位吃不了这么多的。苏逸川总是微微一笑,继续点菜,一边的宁子轩早已饿的趴桌上了。
宁子轩吃起饭来很专心,不说无谓的话。
抬头看见苏逸川早已吃完,正瞧着自己。
“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
“我知道自己长的好看。”
“我只是在想,你肚里是怎么容下这么多东西的。”
“这是习惯,这是强迫。”宁子轩低头扒菜,“以前吃了上顿不知道有没有下顿,所以有吃的时候便尽量多吃点,在肚子里储存点干粮。养成这习惯后便一直没改过来。”
……
“你看你心肠这么软,可怜我了不是?这是习惯,习惯而已。”
“……不是,只是在想怎么帮你改掉这个习惯。”
是夜,宁子轩从地铺上爬起来,摇醒苏逸川。
“怎么了?”苏逸川揉着眼睛,看着无精打采的他。
“晚饭少吃了一碗饭,我现在好饿。”饿醒了,好委屈。
苏逸川伸手摸了摸他肚子,鼓鼓的很结实,哪有半分饿。
“你的身体不饿,是你心理作祟。”
“我现在饿的手脚无力,浑身发软。”眼前都冒星星了。
“没事的,回去继续睡吧,总要调整一段时间。”
“你不让我吃饱——”宁子轩抓起苏逸川胳膊张口咬了下去。湿湿的暖暖的触觉,苏逸川被他这孩子气举动搞得哭笑不得。
“听说,人肉很酸的。”
“你吃过?”
“当然没有。”
“那我试试。”嘴上稍稍加重了力道,苏逸川觉得有点痛了,还有些苏苏麻麻的感觉窜到自己心里头。猛然间,有点慌。
伸手拨开他,“别闹了,我把檀香点上看看能不能助你入睡。”
折腾了好些日子,宁子轩才减到正常的饭量。
但是,宁子轩的饭量却一直向下减,最后是只扒拉两口饭便饱了。
减过头了,苏逸川扶着脑门问自己。
宁子轩说,这大概就是我本来的饭量。反正现在就是赶赶路,也没有架好打,吃一点就成了。
然后,变成苏逸川催着他吃饭了。
一多一少折腾下,这宁子轩便病了,面色蜡黄,头晕脑胀。苏逸川心里隐隐自责,尽职抓药煎药。偏偏这宁子轩又十分讨厌喝药,喝不得那个苦。虽然加上几味药可以抵去几分苦味,但还是很苦。况且加入太多,怕会影响了药效。
苏逸川便想着法子喂他喝药,真是绞尽了脑汁。
所幸,当苏逸川觉得自己确实没法子了,就要放弃的时候,他就突然转了性自个端起来喝了。但下次喝药的时候,还得再说服诱哄一番。
一日,苏逸川进来就看见他躺在床上优哉游哉地吃着草莓。草莓都放在一个大碗里,被切成小块。再看桌上,自己的渊虹剑出了鞘随意放在那。
“你拿我的剑做什么?”
“哦,你买的草莓太大了,便用你的剑切了切喽。”某人满不在乎,一口一口吃着。
“……你拿剑切草莓?”苏逸川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还别说,你那剑上一股血腥味,下次不用了。”
看床上的他,脸色红润油光,身体早已经好了,还天天跟个佛似的供着他。一巴掌拍过去,宁子轩一侧身正打在屁股上。
“喂喂,君子动口不动手。”
“别在床上吃东西,你多大了都。”
“过了十七,十八不到。”还真以为问他多大了。
“喏,还未到弱冠。”未成年啊。
吃完了草莓,宁子轩从床上爬下来,净了手,擦干,盘坐在凳子上,摆出棋盘,笑眯眯看着苏逸川,来一盘呗。
“无趣,我总是输家。”苏逸川道。
“来嘛,来嘛,这几天躺床上快憋死了。”
耐不住他软磨硬泡,只得下上几盘。
“再过几日就到清心观了,你有什么打算?”
“哦,我把钱还你。”
“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知道你这一路随我也并非是为了还钱。”索性将话挑明说了。
“找个伴一起玩啊。”宁子轩笑道。
“我要到终点了,你是不是考虑找下一个玩伴?”这句话说出来,苏逸川就觉得后悔了。本来只是因为清心观的无尘道长不喜陌生人到访,而宁子轩也不像是对道观有兴趣的人。只是听他口中说出自己只是个玩伴,心里多少是有些不舒服了,话便脱口而出了。
“赶我走啊?”他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就像是乖顺的猫儿突然被踢了一脚,委屈的叫着,又不走远。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也是。”他抬起头,脸上带着笑意,“你有你的事情要做,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做,我们只是彼此的过客。”
见他表情无异,苏逸川稍稍放下心来,从身上解下一对玉佩,圆形镂空雕龙,一个稍绿,一个偏白。
“我现在居无定所,怕日后也难相见。这有一对玉佩,若子轩不嫌可从中选一个。日后若有何难事,可去清心观找无尘道长,她看到玉佩自会帮你。”
宁子轩将一对玉佩拿在手里,细细端详,道:“一对鸳鸯佩,你是不是本打算送给哪家姑娘的?”
“……”苏逸川微愕,笑道:“其实我师父修习的是道家心法,我也算是道家人,未曾想过娶妻。”
“那你是个道士?”
“这也说不上,从我师爷开始便不穿道袍不住道观了。”
拇指轻轻摩挲玉面,随意挑了一个收下,将另一枚送还给苏逸川。
“看这玉也挺值钱的,我便收下吧。”
第二天早上,苏逸川起床后习惯性地去叫宁子轩起床,这小子没人叫的话能睡到日上三竿。
铺盖整齐,边上的包袱也不见了。
这是不辞而别?
桌上连封辞别信也没有。
听不到他软绵绵迷糊糊的讨价还价,再睡一会,就睡一会,真的是再睡一会,我保证,我发誓……
房间里真安静,好不习惯。
苏逸川心里叹气,连自己也未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