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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逢 ...

  •   戌时刚至,梨花落房内的灯火便暗了下来。
      隔着屏风,隐约能看到里屋烛火稀疏,香炉中燃着的白烟在黑夜朦胧缥缈。
      雕花梨木的床榻边,是一叠散乱的衣裳,黑的白的紧紧交缠在一起,绘成一幅缱绻的画卷。

      青色绡纱帐的四角挂上了四只小巧的铜铃铛,随着晃动清脆响着。
      帐内,姜南中衣散乱,肤色潮红,一双杏眸泫然欲泣,紧闭的唇中漏出一声嘤咛。
      她羞赧的猛然咬住唇,柔弱无骨的手不断推搡着。

      听到这娇细的嗓音,身上人的呼吸沉重了几分,他弧度好看的眼尾愈发湿红,好似在隐忍着什么。
      那双骨节有力的大手,轻巧地拂去肩上松垮的衣裳,顺着一节白皙的玉臂往上,捉住她不安分的手腕,压在她耳侧。

      他的唇落下,顺着她的额角一点点向下,停在柔软的朱唇上。
      十指相交,吻慢慢变得急促凶猛,丝毫不给她求饶的机会,帐内只剩断断续续的呜咽。

      铃铛的声音逐渐急促,烛光映在屏风上摇曳不止。

      屋外还是春寒料峭的时节,屋内的温度却在慢慢上升,姜南杏眸微眯,迷离中瞥见他额上凝结出一滴汗珠,顺着刀裁般的轮廓缓缓流下,恰好在那醒目妖冶的红痣处停下、滴落。
      她忽的瞳孔紧缩,眼前画面骤然坍塌,铜铃声离她渐渐远去。

      姜南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头顶海棠色的床帐,没有铃铛,也没有旁人。
      听到胸口砰砰跳动的声音,她方意识到,自己又做噩梦了。

      窗外晨光熹微,她手心攥紧了被子角,半晌后方才压下心中的悸动,叫来月荣为自己梳妆。
      “小姐今日又起得这般早,又是睡得不安稳吗?”

      坐在镜前,她眼神有几分出神,连月荣的话都没听进去。
      脑中回想着前几日在院中碰见的那人,自那以后,她便没有一日的安宁。
      闭上眼,便是他眼角灼目的红痣。

      羞恼散去后,便是数不尽的疑问,令她心烦意乱。
      他究竟为什么会混在国公府的奴仆中?还带着那么重的伤。

      重活一世,她本以为自己可以避开他,却不想冥冥中早已注定。
      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她心中浮上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将他赶走,只要这一世不再与他扯上关系,是死是活便与她无关了。

      可转念间,她又想到前世,那时她命人救了他,结果尚且是被恩将仇报的折辱一世。
      倘若是将他赶出去,他的命那么硬,万一没死,她又得罪了他,定会被他记在心里,日后加倍报复回来。
      他向来睚眦必报,手段毒辣,她一时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思及此,她问向月荣,道:“前几日我救下的那个奴仆,眼下可醒了?”
      “已经醒了,这北来的奴隶身体就是壮实,那么重的伤,郎中的药喝下,不过几日就已经能做工了……”

      听言,姜南眉头微敛,想到上一世,语气不自觉有几分急:“谁让他做工的!”
      月荣一惊,手中的珠钗没拿稳,掉到了地上,语气有些委屈道:“奴婢知道小姐心善,可国公府不养闲人,哪有奴仆不干活的……”

      她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定下心后,语气缓和道:“这方才过了几日,那人皮外伤虽好了,但内伤应当还在,我们国公府也不至于亏待一个下人,你待会儿去叫管事莫要给他安排什么体力活,挑些轻快不费时的给他便是。”

      月荣点头应是,少顷,便给她盘好了一个发髻。

      “那日我见他衣不蔽体,可怜的紧,记得派人送几身干净的衣裳去。”
      顿了顿,想到那人的喜好,她又道:“北来的奴仆都不怎么能吃辣,记得嘱咐厨房莫要给他们的吃食中放椒粉。”

      她事无巨细地嘱咐着,生怕哪里做的不对,遭他记恨。
      一旁的月荣一一点头记下,心中却隐约觉着自家小姐好像对那个奴隶很特殊,但她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儿,只按照她的吩咐去办。

      这个潜伏的危机暂时解除后,姜南的心放下几分,用膳时总算胃口好了些。
      国公府乃武将世家,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她便省去了晨昏定省。
      早膳过后,她坐在紫檀书桌前抄着前几日还未抄完的经书。一边为家中祈福,一边思索着如何提醒父亲注意那盐道。
      脑中方要有些思绪时,房门便被敲响,屋外传来小厮的声音:“小姐,老爷要提前启程了,奴特来恭告。”

      手中的毛笔还未来得及舔笔,墨汁顺着笔头滴落在熟宣上,墨色染开了一排娟秀的字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她重重一击,她站起身子,大步朝着正院走去,头上的步摇紧随着前后摇摆。

      少焉,她便到了正院门前,还未迈进门槛,便听到父兄的对话——

      “为父此次去汴州少则一月,阿南的婚事便要耽搁了,你作为长兄,多照顾些。”
      “父亲真要将阿南嫁去陆家?”
      “为父虽回绝了二皇子,但也不想与他为敌,陆太傅为人清廉正直,不屑于党派之争,又是二皇子的老师,眼下让阿南与陆太傅长孙成婚是最合适的选择。”

      止步于在门外的姜南轻轻蹙起眉头,这桩婚事表面上看起来确实是最为合适的。她与陆家小公子也算青梅竹马,陆太傅又是皇子太傅,既不委屈了她,又能间接向二皇子服软。
      可她重活一世,最是知道陆太傅的嘴脸,表面上狷介,私下却早与二皇子暗通款曲,蛇鼠一窝,那陆小公子更是个道貌岸然的……

      屋内的谈话还在继续,姜随之瞥见门口有一道鹅黄,突然轻咳一声,停下要说的话,语气和蔼地朝门外道:“阿南再不进来,再见到为父就是下月咯。”

      姜南这才走过去,疑惑道:“爹爹,不是下月才启程吗?怎么突然提前了?”
      姜随之摸了把胡子,看向门外道:“盐道这几日来催促的紧,就要这几日出发,为父想着早去早回,正好回来再好好操办阿南的婚事。”

      看着她有几分黯然的神色,姜随之走过去拍拍她的头顶:“眼下边陲还算安稳,等为父从汴州回来,到时在府上多留下些时日,陪到阿南出嫁再走。”
      姜南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却并未反驳。她的婚事可以日后再与父亲慢慢商议,当务之急是避开二皇子的陷阱。

      姜随之又交代了几句话,便让姜风便带着她离了院子。

      姜风怕她难过,便同她闲聊着:“这些日子阿南想去哪儿玩?是去私庄乘凉,还是杨春湖泛舟垂钓?我记着你最爱吃杨春湖的鱼,此时正是肥美的时候……”
      她看着身旁正说在兴头上的大哥,欲言又止。
      她心中知道这是二皇子布下的局,可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总不能直接说自己是重生的吧?这个荒唐的理由,就连她自己都没办法说服。

      眼瞅着就要到了垂花门,她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姜风投来关心的目光。
      她轻敛眉,故意叹了口气,道:“大哥,这几日我一直梦同一个噩梦,梦中,爹爹此行去汴州后不久,便出了事。”
      姜风不以为然,笑着安慰道:“阿南莫要多想,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梦中之事确实缥缈,可是明明陛下都应允父亲留都一个月,为我操办婚事,这盐道却敢忤逆陛下,三番五次地上门催促,难道大哥就不觉得奇怪吗?”

      姜风闻言,面色沉了下来,这盐道这些日子催促的确实有些紧,他确实奇怪,却没多想其中的弯弯绕绕,如今经小妹这样一提,才发觉其中古怪。

      国公府武将世家,实力雄厚却一心只为圣上,前些日子父亲方拒绝了二皇子的拉拢,没几日就被派去协同巡盐。
      父亲乃是武官,本不该做这些文官的公务的,可若是有心人利用此次巡盐,让盐税出了差错,那一切便能说的通了。

      姜风心知事出反常必有妖,若有所思道:“说来确实蹊跷,梁都皆知小妹是国公府的掌上明珠,父亲告假给你办婚事,陛下都没意见,盐道没理由偏要急这几日。”
      姜南见大哥面色松动,便乘隙道:“大哥能不能劝劝父亲,不要去汴州了。”
      姜风叹息:“盐道昨日刚请了旨,皇命不可违啊。”

      姜南秀眉微蹙,微微咬了咬唇,拉着姜风的袖口道:“那哥哥一定要仔细调查此事,尤其是注意那盐道。”
      此事非同一般,但姜风怕小妹担心,还是露出一个笑容,拍拍她的手安慰道:“阿南放心,事关国公府命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兄会将这事调查清楚,保国公府无虞。”

      大哥向来沉稳细心,听到他的承诺,姜南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下。
      告别了大哥,抬脚回了梨花院。
      刚坐下还没喝上口茶,便听一个小厮在屋外叫道——

      “小姐,西院的那个奴仆受了您的恩惠,感激的不得了,说什么都要来跪拜您。”

      手中的茶杯一个没拿稳,茶水洒了满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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