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不知处》一只长耳兔

3、灰烬

　　瑜舒拉开窗帘，凑近了昨晚送给自己的那束绿桔梗，清清爽爽，希望此后的生活也能干干净净。
　　瑜舒吃完早餐，夺门而出。
　　“早啊”瑜舒闻声一猛地一个转头看到林莘一身暗色装扮，在不明亮的走廊伫立，像是在等她出门，按时送上问候。语气轻快但真挚。
　　看着诧异的瑜舒，林莘补充道“我破产了，车卖了，房子抵押了，就剩租的这间房子了”。
　　瑜舒更诧异了，破产也能这么体面？她将信将疑的看着林莘身旁的画。
　　林莘接过瑜舒停留在画上的目光，“你也对绘画感兴趣？”
　　“这幅画的创作者似乎在以此纪念什么珍贵的东西”。瑜舒当年见这幅画就有此想法，只是那天下午一直没有机会和黄先生提及。画中的色彩像是古老的块状流体互相碰撞，风格绮丽，所有的色块都汇向中间那条深邃的裂痕，让人忍不住去凝视那块缺口。
　　竟然有人能一字不差的说出林莘的感觉，幽暗的走廊，他甚至出现了她回来了的错觉。
　　“周末有画展，要一起吗？”“啊，好。”既然现在住的这么近了，先答应下来，再从长计议。
　　周六傍晚，瑜舒穿了一件浅灰色大衣，搭配一双平地小短靴，看似简单自然，但棕色的上扬眼线让她在乖巧之中隐隐透出魅惑。
　　他们一起下楼，乘地铁到山的背阴面，画展开在一间废弃的纺织厂内。
　　门口遗留的厂牌还依稀看得出这里往日的兴盛，名为“灰烬”的系列画作在这篇断壁残垣里展出十分应景。
　　灰烬大概也像人一样吧，形形色色，有的在肆意发散，有的在安静的依附着，还有的寂静之下仍是一团火。
　　废墟中的画展最玄妙之处在于画与环境间的互动，林莘为瑜舒挑选着最佳的感受角度，他轻轻把瑜舒向前推了推，然后自己站在他身后。
　　“这幅作品是这个系列中最绚烂的了，它燃烧的可能是孤独，独处的时刻一定是一个人最丰富的时候”，林莘轻轻的讲述，她跟着林莘的引导，仿佛回到了那个午后，那个不被三界接纳的少年，燃气一身火焰走出洞口，留下一路的灰烬，最终通过燃烧自己来融入世界。
　　林莘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人，他的孤独来自于自命不凡，来自于与同龄人格格不入的成熟，来自于他对自己的苛求，来自于他的家庭所教给他的自我保护。
　　而瑜舒是在热闹中长大的，家人对她近乎溺爱，她的随和、有趣和快活感染着每一个与她磁场有交叉的人，她的孤独也恰恰来自于热闹。
　　他们这样一前一后，静静感受着彼此的呼吸。瑜舒缓缓向后，直到退进林莘怀里。曾经坦诚相见过的两人还是有些许的默契。
　　在这座废墟里，时间也仿佛静止了，他们离开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两人晃着晃着，林莘停在路边的车旁，打开了车门。
　　“上车吧，我今晚有事要处理，改天再一起吃饭。”
　　“只许你说谎，我不能开个玩笑吗？我家那边在施工，正好最近喜欢埃及风就打算把家里也重装一下，这段时间就来叨扰你啦！”林莘一脸得意的回应瑜舒的困顿。
　　行吧，那就算扯平了，想到这里瑜舒轻松了些。“埃及风？卧室外边蹲个半兽人吗？”她脱口而出，把林莘逗笑了。从侧面看过去，林莘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湿润的眼睛与长睫毛的搭配凸显出他的少年感。
　　林莘身体惬意的微微扭曲，有意无意的向瑜舒这边倾斜。
　　这次相遇后，他都没有提那晚的事，像是失忆了。回到家的瑜舒开始强迫自己理出个思绪来，如果那晚是瑜舒运气好，那今天的相处过后，她觉着自己可以试着靠近他，用真实的自己去靠近他。
　　“她俩确实像”赵伊递给林莘一杯热饮，“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不管怎样，好歹有一个人能让你肯花心思”。
　　赵伊口中的她是林莘此前唯一正式交往的女朋友，也是她让林莘变得像一个人。当时他们是圈子里的神仙眷侣，直到她消逝于几年前的一场海难，林莘得知消息后去出发去了相同的航线。没有人知道，他在海上用了什么样的祭奠方式与爱的人告别。
　　林莘自己最明白不是因为瑜舒像她，而是我们真正喜欢的是同一类人啊。认识之初，林莘只觉得有趣，现在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