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明天是个日期》伊若宁

5、分别

　　从确认关系到热恋，非常快。
　　徐羽现在已经跟白绵绵同居了。
　　“来来来，尝尝我新做的海鲜粥。”白绵绵喜欢捣鼓各种吃食，徐羽也就是她的第一个试菜员。
　　白绵绵期待得看着自己的小男朋友， “怎么样啊？”
　　“可以，挺香，宝贝真的太棒了。”徐羽越来越喜欢自己的小女朋友了，情不自禁地给了白绵绵一个缠绵而长久的吻当作表扬。
　　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亲了，每次都感觉要做到最后一步了一样，但又要硬生生得刹住车，原因无他，白绵绵不愿意。
　　徐羽看着白绵绵因为情动而带上绯红的脸颊，还有那蒙上水雾的狐狸眼，就觉得要疯了。
　　但他不想让白绵绵伤心，只能又亲了亲白绵绵的嘴角，沉着声音说：“白绵绵，你这只狐狸精……”
　　白绵绵又会笑着说：“网上不是说，狐狸成精化出人形都给自己取姓白嘛，那我可能还真是一只狐狸精呢。”
　　徐羽搂紧白绵绵，“你要真是只狐狸精，记得第一个吸老子的精气，老子恨不得跟你共赴巫山。”
　　白绵绵笑眯眯地说：“我哪里舍得让你死啊？我巴不得你活到七老八十呢。”
　　两人总是利用少有的节假日到各种地方旅行，留下各种美好的回忆，两人在感情逐渐升温的同时约定了以后要带着他们的孩子，再走一次他们的足迹。
　　虽然两个人还是常常斗嘴，但这都是生活中的调味剂，让生活越来越有滋味，越过越有盼头。
　　……
　　“宝贝，你真的要去出差吗？明天就是咱们一周年纪念日了……”徐羽看着麻利收拾行李的白绵绵一脸不舍。
　　徐羽在这一年里事业没什么进展，还是老样子，但白绵绵却一路高升，已经干到了经理的位置。
　　白绵绵抬头看着徐羽哭唧唧的目光，觉得可爱，她算是发现了，徐羽对她越来越依赖了，也越来越喜欢对她撒娇了，不过她很受用， “我们得先把婚房的钱攒出来，然后就可以放松几天啦。”
　　“那你可要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徐羽撅着嘴巴求亲亲，白绵绵手忙脚乱中抽空敷衍了一下徐羽。
　　徐羽委屈得看着白绵绵，可对方忙着收拾东西根本就懒得搭理自己，徐羽就只好回到客厅里继续看狗血电视了。
　　徐羽在半年前的某一天惊奇的发现，女朋友的观影记录跟自己看过多很多都重复了，并且重刷率最高的也是《第五万三千遍爱上你》，他这才傻傻得反应过来，白绵绵和自己就是同道中人，并且白绵绵就是那个热情地回应自己的帖子，与自己聊得热火朝天的人，这让双方的好感度又噌噌噌地往上涨。
　　“我给你做了好几个食盒放在冰箱里，想吃的时候直接放微波炉里叮一下就好了。对了，我新买了一个砂锅这两天估计要到了，你记得给我取一下，等我回来了就给你做砂锅土豆粉吃。一些你容易忘的事我都写在便利贴上贴在显眼的位置了，一天八杯水别忘了喝昂，我走了，你别送了，好好看电视吧，明天还得上班呢。”白绵绵唠叨着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然后止住了徐羽向自己迈进的步伐。
　　她可恨死这时候的徐羽了，上次就是因为徐羽非要一个离别吻，才导致自己差点没赶上高铁。
　　徐羽看着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的白绵绵嘭得一声关上门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幽怨地看着被白绵绵关上的那个门，恨不得把门看出一个窟窿来，他这次会收敛一点嘛，可是绵绵就是不让他亲了。
　　徐羽扭过头看着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房子，绵绵两天后才回来，那自己除了上班还能干什么？总是给绵绵打电话她会生气的，可是最近又没什么好看的电视……
　　想到这里，徐羽就落寞地坐在沙发上，愣了几分钟，徐羽的目光又明亮起来，他可以把《第五万三千遍爱上你》再刷一遍啊！
　　……
　　徐羽正在上班的空档跟白绵绵打电话。
　　“乖啦，明天就回来啦。”白绵绵轻声安慰着哭唧唧的徐羽，“我现在在工地上，脏得很，你等我晚上回酒店收拾东西前跟你打视频啊，挂了啊，拜拜。”
　　白绵绵是到文戏公司的一处订单的所在地监工去了，待了两天，明天就能回去看自己家那个粘人包了。
　　想到这里，白绵绵心里暖洋洋的，把手机塞进口袋，转过身往工地里走去。
　　“哎哎哎！小心啊！”有人在上面大喊。
　　白绵绵感觉莫名其妙，抬头一看，一根实心钢筋正直直得往自己这里飞速下落。
　　“嘭——”
　　白绵绵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好像卸下了所有的负担，有气无力得躺在地上，可是脸上却黏糊糊的，是什么？是血吧。
　　白绵绵昏厥前看到的最后一眼，是工地的工人惊慌失措的样子，有的正向她奔来，有的正在打120，有的愣在原地注视着自己。
　　我是不是要死了？死……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不，不对，我要是死了，徐羽怎么办？他还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去呢……活下来，我一定要活下来，我的小男朋友还在等着我回去呢……
　　……
　　白绵绵一睁眼，是在一个敞亮的白色房间里，她左右看了看，是在病房里，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虚弱，可是不是那么疼痛。
　　“哎哎哎，我的姑奶奶啊，这才刚生过孩子，怎么就要上天呢？”徐羽的声音越来越近，白绵绵看着笑眯眯的徐羽，她想起来了，自己和徐羽在一起四年了，已经和徐羽结婚了，并且去年刚刚怀孕，她昨天下午羊水破了，她是来生孩子的。
　　“孩子呢？”白绵绵问徐羽。
　　“在爸妈那儿呢，大胖闺女，宝贝真棒。”徐羽说着，亲了白绵绵好几口。
　　“哎，别，我刚生完孩子，身上全是汗，脏。”白绵绵想把徐羽从自己跟前推开。
　　“那不咋了，你羊水破的时候吓得你动都不敢动，还不是我把你抱上车带来的，说来你也是，非不在医院里等到预产期，非要在家里待着，这样好了吧，咱闺女就要赶在预产期前一天出来。”徐羽说着，“对了，媳妇儿，生孩子的时候医生打了麻药，那时候你在干嘛呢？”
　　“我干嘛？我做梦呢，我梦见三年前我在工地被钢筋砸了。”白绵绵说。
　　“……啊，就这？我还以为有多特别呢……”徐羽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媳妇儿竟然呼呼大睡着生了孩子，“难怪你出来的时候还没醒，我还以为你疼晕了过去，吓得我连孩子也没看就来陪你了，感情好，原来就是困了啊。”
　　“孩子的名字定了吗？”白绵绵懒得跟徐羽拌嘴，她还是有点困的。
　　“你觉得是叫徐瑗瑗好还是叫徐锦好？我请大师算了，这两个名字最好，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徐羽说。
　　白绵绵翻了个大白眼，“徐瑗瑗吧。”
　　“好，听大功臣的。”徐羽嘿嘿一笑。
　　白绵绵又觉得困了，想着等自己睡醒了再跟宝贝闺女见面也行，然后就睡过去了。
　　再睁眼的时候，她见到了六岁的徐瑗瑗在自己面前玩耍，徐羽在陪着徐瑗瑗疯闹。
　　白绵绵愣了愣，她又做梦了，她都养了瑗瑗六年了，怎么还老是梦见瑗瑗刚出生时的画面呢？
　　“妈妈妈妈，快来玩啊。”徐瑗瑗天真的声音呼唤着白绵绵。
　　“好好，妈妈这就来啦。”白绵绵笑眯眯得答应着往女儿身边去。
　　突然，白绵绵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哭泣，她愣在原地，可白绵绵环顾四周时，却没有发现别人。
　　“媳妇儿，过来啊。”徐羽向白绵绵招手。
　　白绵绵看着徐羽，她在想什么？
　　“妈妈！”徐瑗瑗不耐烦得又喊了一声。
　　白绵绵像是终于回过神一样，迈着坚定的步伐向自己的生活走去，那个干扰白绵绵思绪的声音也就此永远消失……
　　……
　　徐羽看着躺在重病监护室的白绵绵，只觉得生活的玩笑开得真不小，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在打电话，还没过一会儿，徐羽就接到了白绵绵在工地出意外的消息。
　　等到徐羽赶到白绵绵所在的医院的时候，就收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白绵绵成为了植物人。
　　徐羽看着那个勾人的小狐狸虚弱地躺在床上，他的心在滴血。
　　他乞求医生救救他的小狐狸精，可是医生都摇了摇头。
　　他不死心，带着白绵绵返回北京，继续游走在各大医院，其中也有穆常常。
　　穆常常看着那个好心人为了自己的爱人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十分震惊。
　　“救她，求求你，救她。”徐羽见到穆常常的时候没有别的话，一直在说救她。
　　穆常常是这方面的专家，她给徐羽的那张名片上有写。
　　穆常常不愿让恩人寒心，给白绵绵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结果与其他医生无异，可是徐羽就觉得专家级别你穆常常跟别人不同，她一定可以救白绵绵。
　　“如果她在一个特别幸福的梦里呢？”穆常常第n次问徐羽。
　　徐羽空洞无神的眼睛注视着安静美丽的白绵绵，“梦是假的。”
　　“你这是在折磨她。”穆常常十分确定，徐羽经受过太多的打击，已经魔怔了，这是这三个月以来穆常常做过的最准确的判断。
　　“明天我会对她进行最后一次治疗，直接连通她的脑电波，如果她还不醒，那……”穆常常还没说话，徐羽说：“那我就放弃她，让她在甜美的梦里……好好活着。”
　　穆常常点点头。
　　徐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他跟白绵绵的小家，白绵绵最后一次给他写的便利贴他一个也没舍得扔，他痴迷地翻看着一张张便利贴，好像是白绵绵一次次在告诉他一样。
　　我在冰箱里放了速冻饺子和我自己包的，吃哪个你心里有数，但我包的少，你少吃点速冻饺子……
　　可乐一天一听，不能多喝，这么大个人了，竟然还有蛀牙……
　　零食都在茶几下面的小格子里，没有糖，但是有薯片……
　　光碟都是新买的，你没看过的，不要动，等我回来我们一起看……
　　衣服都是洗好的放整齐的，脏衣服脱下来记得扔洗衣机，内裤要手洗……
　　我的厨具你可要好好对待，我回来之前，我希望听不到你说你用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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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张张便利贴尽是唠叨，可就是这唠叨，徐羽喜欢的紧。
　　她的砂锅回来了，可她不能给自己做砂锅土豆粉吃了。
　　她买的光碟自己强忍着没看一张，就是等着她回来了他们一起分享快乐。
　　他有乖乖听话，她安排的事他都好好干了，可她不能像从前出差一样回来表扬自己了。
　　他多想明天是个日期，这样，明天的最后一次治疗的噩耗能晚一点来临吧。
　　他多想明天是个日期，这样，在白绵绵出事的前一天，他就不会给白绵绵打电话了吧。
　　他多想明天是个日期，这样，在徐妈妈叫自己回家吃饭的那天前自己就应该晚几天了。
　　如果明天是个日期，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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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次治疗结果没有意料之外，穆常常把结果递给徐羽，徐羽平淡得接过来，脸上看不出一点反应，“把机器停了吧，让她好好休息。”声音发颤。
　　两家人都知道这对白绵绵是多么的残忍，可这对他们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看着白绵绵的呼吸越来越弱，徐羽只觉得有人在拿刀一刀刀得剜着自己的心。
　　徐羽把脸贴在医院冰冷的墙上，斜着眼注视着白绵绵恬美的脸蛋，眼泪顺着墙往下落。
　　如果明天是个日期，那他跟白绵绵的约定就可以实现了吧？他们会带着他们的孩子，顺着他们走过的足迹，再次一步一步地走过，覆盖上三个人的足迹……
　　他的小狐狸精静静的离开了自己，不是谁逼迫的。
　　如果明天是个没有期限的日期，他会大声告诉白绵绵：“我爱你，在明天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