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litdu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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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 凤凰涅磐

　　那蛇压在安德鲁的背上之后，一方面并不松口，另一面忙把自己的身子缠了上来，安德鲁一边大喊着，“不要过来，这里都是蛇！杰森不要过来！”一面胡乱挥动手中的刀，可是没两下那只手也被蛇给缠住了。

　　蛇越收越紧，安德鲁只觉得胸口的气要全被压出来了，骨头似乎也要被一节节地挤碎。他觉得他就要呼出最后一口气了，他知道刚才那一把是杰森拉的，他还知道安爸爸也在看着他。

　　不要，不要死在他们面前……

　　杰森看到安德鲁被蛇缠住，后面还有蛇不停地游动进来，他没办法上前帮忙，那些蛇正等着他送上前去。这时候他看到安妈妈抓起地上的龙粪石块冲着蛇扔过去，杰森手忙脚乱地打开背包中的铁罐，拿出一包粉就冲后面的蛇狠狠地砸过去，袋子破了，那些蛇瞬时僵硬地倒下。杰森不敢冲着安德鲁身上的蛇扔，怕连安德鲁一起弄死了。

　　安妈妈一边和大家一起把龙粪往前扔，一边向前冲，近了之后把一把龙粪正正地打在蛇头上，那蛇受不了地松了口，可是马上又一口咬了回去，安妈妈急了，顾不得自身的安危，干脆扑上去把手里的龙粪往蛇头上糊。一边又使劲儿地扭着蛇的脖子往外拉。

　　安爸爸从后面找来了刀，被杰森一把抢过冲过去要砍蛇，可是居然见到安妈妈把蛇给拉下来了，他冲上去砍蛇，那蛇也一动不动地任他砍。

　　后面的蛇也都不动了。

　　杰森帮安妈妈把安德鲁从蛇身下拖出来，安德鲁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安妈妈急着问安德鲁要不要紧，安德鲁顺过气来才说，“我没事，蛇没咬到我。”这时候杰森才看清，那蛇两口都咬在了安德鲁的背包上，第二次根本是咬破了里面先前因为撒了而被安德鲁收起来的麻痹粉的袋子。

　　原来蛇不是因为龙粪，而是因为麻痹粉而倒下了。

　　众人惊魂未定，又感觉山洞震动了起来，是飞龙！回来报信儿的人经过大家这么一耽搁也已经汇集在这里了，从这里已经能听到还在那边洞口的飞龙喷动着的、被空洞的山洞放大了的鼻息声。杰森这时才发现先前两人光看两只“眼睛”就认为那是飞龙有多可笑了。真正的飞龙出现时，不用看到飞龙，那脚步声就可以震动凤凰的心脏，而那种不耐烦地喷着鼻息的声音又像是空气压缩机，让大家压抑着不能呼吸。后面紧紧跟着飞龙，与那时远远看着飞龙追逐的感觉根本不能比。

　　前面是蛇，后面是龙，杰森看了看手里的麻痹粉咬了咬牙，“冲过去！”

　　几个自告奋勇的凤凰和杰森安德鲁一起蒙起脸，在最初和安德鲁对话的那个高大的凤凰的带领下，一边向外冲一边把手中的麻痹粉向蛇群撒去。

　　虽然麻痹粉用尽了，但二十几个人终于冲出了飞龙洞，外面地上一片僵硬的蛇体（还算不上尸体）。

　　正是接近黎明时分，外面的天空已经微亮起来，但还可以看得见星星和偏向一边的月亮。刚刚在洞里受够了臭气和因为麻痹粉而不敢呼吸的众人这时大口大口贪婪地吸着新鲜的空气。许多和安妈妈一样用手抓过龙粪的人都跑到一边去找叶子擦手。杰森也忙找了片结实点儿的叶子来给安德鲁刮身上的龙粪。当最后几个身强力壮的凤凰用巨型树叶把伤员拖出来后，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飞龙是不可能从那个狭缝挤过来的。

　　然而这时候那个高大的凤凰突然抬手示意众人，“别出声！”

　　大家一下子安静下来，杰森也停了给安德鲁刮粪的动作。

　　的确有声音，是粗重的呼吸声，然而那声音决不是凤凰发出来的，那就像一个老式蒸汽机在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喘息。

　　每个人都僵硬了，那是……飞龙的呼吸声，而且那方向不是狭缝那边来。

　　被高大的密林遮住的飞龙现身了，现在大家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蛇了，是被他们面前这只飞龙赶来的。

　　也许他们有时间就会猜想到这个洞并没有被废弃，而是一家子龙出外觅食去了，他们习惯于这样把蛇从这边赶进去，然后再拿东西塞起来，之后就可以在洞里好好享受了。然而惊呆的众人多半大脑一片空白，是不会想这么多的，他们甚至不会注意到周围不少被烧过的痕迹，那是飞龙用火来赶蛇。

　　那只龙在他们面前直起身子来，灯笼大的眼睛猫样地眯了眯，十分邪恶地向下瞅着众人。似乎在考虑从哪只凤凰下嘴才好。这只龙看起来还没成年，角不够长，而且也不算是飞龙中最大的，但这个年龄的飞龙却是最好动，火力最猛的时候。看样子，它是不会放过毁了它食物的众人的。

　　只有一只龙，或许这情况还不是最糟的，因为根据这几天的经验大家知道，龙喷火不能连续，喷一次之后要缓一会儿才能上来下一口火。只要有凤凰牺牲，其它的大部分凤凰还是有可能逃跑的。

　　有凤凰尖叫一声向一边跑开，那只龙马上喷出一口火，那凤凰十分灵活，及时地刹住了身子，火团就落在那凤凰的身前。另外一边又有一只凤凰大叫一声往另外一边跑吸引它的注意力，然而没想到的是，这只龙居然随后对着第一只逃跑的凤凰喷出了第二口火。

　　那只凤凰如果知道这第二口还会喷过来，一定会躲过，可是他错误地认为这只龙要歇一下，而且会如以前般被别的凤凰引开，所以就松懈了下来，结果被喷个正着，在众人眼前变成了一个火球，绽放出蓝色的光芒，同时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全部的凤凰都惊呆了，这是一条什么样的龙啊？

　　于是经验没有用了，于是大家惊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于是同时四散奔逃。

　　可是没用的，那只龙喷着火在地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圈，跑得快些的，来不及刹住的，就被那火引燃了，惨号声四面八方地响起来。这只龙，就是要把大家圈起来，再慢慢赶到洞里去，因为通往洞口的通路它没有喷火。

　　安妈妈因为先前去擦手而走得离大家远了些，此时并没有被圈到圈子里去，她着急地看着安德鲁和杰森还有老公往岩洞那边跑去，她拼命地招着手，好在他们也在找她，些时看到了她，一边比着手势让她快离开一边试图沿着洞边的石壁溜出来。

　　那只龙发现了这边的小动作，一个火球打出去，差点烧着安爸爸，安爸爸马上乖乖地向洞口挪去，可是已经晚了，那龙似乎很乐于惩罚这种不听话的凤凰给其它的看，于是它张开大嘴准备向安爸爸第二次开火。

　　还没等它这一口喷出去，嘴里就被扔进了一个包着龙粪的石头，石头虽然不大，但自己的粪味也实在太难忍受，它噗地一口吐出石头，一边往地上拼命地吐着口水一边找着那个不怕死的家伙。

　　那个石头是安妈妈扔的，眼看着老公就要变了火鸟，安妈妈满脑子就是冲上去和它拼了，所以拣了一个石头扔出去之后直接展翅飞了上去，目标直取飞龙眼睛。

　　那飞龙等的就是这个，冲着安妈妈张开大嘴就是一团火，安妈妈早有准备，半路突然转弯，避过了这一下子，然而那飞龙紧接着又是一团火，安妈妈再想避开就有点儿力不从心了。

　　这时候一只完全变身的凤凰斜地里直冲过来，把安妈妈撞了出去，自己也打了转儿险险闪过火团，然而那只凤凰的一只翅膀边还是被火燎了一下。顿时几只大翎毛被烧掉个边。

　　那是安德鲁，他用攻击的架式把飞龙的注意全引到自己身上来，别看他只有两只翅膀，飞行技巧却相当地好，而且年轻的凤凰身子到底灵活，他总是找机会迅速地飞到飞龙的后面去，把飞龙绕得团团转。

　　这边杰森也早就起飞了，可是无论他怎样在飞龙面前玩花样，那龙根本就不理他，顶多在杰森接近自己眼睛时用长长的尾巴像拍蚊子似的把他赶走。于是杰森努力伺机抓住飞龙尾巴用刀去割。飞龙的尾巴很灵活，杰森没能割到他的尾巴，只在飞龙的肥大的屁股上砍了对它来说不痛不痒的几下。

　　飞龙这次学聪明了，它只盯着安德鲁对付，再不会被别人玩接力似地吸引注意力了。所以尽管安爸爸变成鸟拼命地啄它的脚，仗着皮厚，它理都不理。

　　在这场对抗赛中，飞龙只是小距离移动，而安德鲁却不停地作着大幅度地花样飞行，渐渐地，安德鲁的体力有些跟不上了，好几次被燎到身上的羽毛。要不是杰森在一边加强了骚扰攻势，让他喘上一口气，恐怕安德鲁早就变了火凤凰。

　　安德鲁觉得随着飞龙不间断地在他身周喷火，空气似乎都干燥灼热得一点就着。眼前的景物在扭曲，嗓子又干又痛，气似乎也要抽不上来了。这时候他听到杰森在喊，“飞机来救我们了，再坚持一下！”

　　不行了……，安德鲁很想尽力再支持一下，然而不管他怎么努力，力气还是被耗尽了，身上的翎毛被烧掉的太多，已经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的飞行了。

　　听到杰森的大喊，安爸爸也注意到远处飞机的轰鸣声，因为他执着地在飞龙的脚一个地方啄，再加上其它凤凰的帮忙，那地方已经见血翻出了嫩肉，飞龙开始不自在地跳脚了，虽然嘴痛得像要磕掉了，他还是尽全身力气再啄下一口。

　　飞龙也听到了那不正常的轰鸣，它发起了狠，长长地吸了口气，吐出了一个不间断的火柱，这下子，那己是强弩之末的凤凰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

　　之前因为安德鲁用力过大，安妈妈被撞得摔到树丛中晕了过去，这时候她才睁开眼睛，摇摇晃晃飞了出来。

　　在她的眼前，那巨兽飞龙喷出了强力的火柱，而安德鲁，正在那巨兽的面前。

　　她嘶吼着，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那一刻，所有的变化都在她眼前放了慢动作，这印象如此深深地刻在她的脑子里，以至于常常在她余生的梦中回放。

　　安爸爸也听到安妈妈不似常人的嘶叫，他抬头，正看到杰森由于强行完全变身挣碎的衣服如满天花雨般地飘落下来。

　　火柱烧过去的时候，完全变身的、有着四个翅膀的杰森冲过去抱住了安德鲁。安德鲁被完完全全地好好地保护在他高大的身躯下。杰森两个前翅包着安德鲁，再用后翅展开在头顶对起并完全张开，形成一个翅盾把火焰挡在身后，这并不复杂的动作是在瞬间完成的，并未经过思考，而是出于一心保护爱人的本能。

　　火龙岛的一个黎明，在半暗的天空中，绽放了这世上最美丽的焰火。金凤凰特别的翅膀中含有的元素被释放出来，爆出了七彩的强光直冲天空，即使远在飞龙岛边等待的凤凰们都看得见。这情景带着凤凰涅磐般惨烈，却没有之后重生的激荡。

　　安德鲁感觉像重回到了出生前，被温暖又安全的蛋壳包围着，然而外面不是妈妈的轻声细语，而是灼热的气浪和杰森的惨叫，那是杰森由于疼痛而变了声的呼唤，那一声“安德鲁”是来自杰森灵魂深处的呼喊。然而安德鲁无法回应，他的嗓子干涸得发不出一个音阶，他就这样张大了嘴拼命发出嘶嘶的声音来回应那呼唤。

　　安妈妈看着那团火直直地坠落下来，虽然知道儿子会活着，可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搅得生疼，她无法控制地瞪大了眼睛，那火焰，似乎灼伤了她的双眼，让她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