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的月亮》回灯宴

15、第 15 章

　　大家吃吃喝喝到八点多，收摊了，顾岩和李林两个人坐着畅聊国家大事，社会热点，李林是研究社会学的，和顾岩两个人是越聊越投缘，就差拜把子了。

　　盛宁和赵妤也坐在一边拉家常，妈妈们嘛，牵个手就能有好多话聊了，加上现场的儿子女儿这么多，聊天对象不要太丰富。

　　“顾太太啊，你真的好福气啊，儿媳妇这么贤惠，女婿又这么优秀。”

　　“你也好的呀，儿子是大学老师，女儿有这么乖巧漂亮。”

　　“哎呦，这有什么用啊，父子俩就知道读书，我儿子快三十了，连个女朋友我都没见过，读个博士有什么用啊。”

　　“我家剩下的儿子也没有啊，他们也要三十了，急死我了。”

　　“是吗？”

　　“是的呀，我都要逼着他们相亲去了。”

　　“那你要是给你儿子看姑娘的时候，也给我介绍介绍哦。”

　　“哎哟，你也是啊，要是有什么合适的小姑娘也给我介绍介绍啊。”

　　“好的好的。”

　　两人这聊了不大会儿就在椅子上手拉着手咯咯地笑个不停。

　　剩下的顾家这些小孩还有陆领和李洵都在收拾桌子，整理餐具，李浅也上来帮忙，其实人够多了，她也没什么可做的，就站在旁边看着他们，说具体点是在看陆领。

　　顾溪琰腿受伤了，站不起来，也帮不了什么忙，陆领就给她抱到远一点的椅子上坐着。李浅看到陆领去抱顾溪琰眉头一皱搬了张椅子坐远了。

　　李洵收着碗看着陆领自然地抱起顾溪琰，顾溪琰也很自然，甚至很快乐地窝在他怀里的样子，整个身体登时一僵，没办法控制随他们动而动的眼神。

　　“李老师。”顾川笑着走过来，才算打断了他眼睛牵出来挂在他们身上的线。

　　“哦…..怎么了。”他无措地收回了眼神，僵硬地转过身去。

　　“碗。”顾川扬了扬眉指了指李洵手里叠起的碗。

　　李洵微微笑了笑，神色又恢复了平静，把手里的碗递给了顾川。

　　顾川收了碗，转身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来。

　　陆领把顾溪琰放在椅子上，又给她拿了些水果和饮料，转身之前低头对她温柔地说了声：“有事叫我。”

　　顾溪琰乖乖嗯了一声，看了看自己的脚踝，有些高兴地笑了出来：看来有时候受伤也挺好的。

　　陆领走回桌前，收着桌上的垃圾，顾泽延和风涧拉着顾洲洗碗去了，人多，盘子、碗、杯子就多，三个人抱了一些还没抱完，顾川把剩下的碗碟收拾好给他们送去了，这会儿，桌子前就只剩下了陆领和李洵。

　　陆领低头把桌上的垃圾收进垃圾袋里，李洵站在他对面擦桌子，眼神时不时瞟向陆领，陆领当然察觉到了，但也只是及不可查地笑了笑，气定神闲地收垃圾。

　　李洵收了手里的动作，问陆领：“陆先生具体是做什么生意的呢？”

　　“什么都做点。”陆领随意地答道，手上的动作没停。

　　李洵略尴尬地点点头，在他点头间，陆领收好了垃圾，便朝李洵颔首：“我先去扔垃圾。”

　　李洵无味地朝他点头，看着他的背影，内心轻轻叹了口气，他自以为自己样貌、家境、学历都不错，但看着陆领，他真是哪一样都比不过，在心里轻嘲了自己一番。往顾溪琰那边看去，她正打电话，低着头笑着，好像一朵垂瓣的桃花，可爱又迷人，“一见钟情吗？”李洵低头自嘲地笑笑。

　　这边顾溪琰正和秋秋打电话打得欢。

　　“快说快说。”秋秋焦急兴奋的声音传来。

　　顾溪琰脸颊粉红，她低下头压低声音说：“抱我了。”

　　“抱你了！”秋秋比她还要激动，“什么抱？公主抱？”

　　“嗯！”

　　“哇！很喜欢？”秋秋狡黠的声音传来。

　　“嗯。”顾溪琰坦然地点了头。

　　“哇，完了完了，比以前更完呀。”秋秋叹了口气，“真想过来看你们谈恋爱。”

　　“嗯？”顾溪琰觉得好笑。

　　“看帅哥美女谈恋爱呀，多养眼。”

　　顾溪琰无奈笑着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你在老家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我本来就想回去采采风的，结果村里一帮小孩天天让我给他们拍照，我都要成摄影师了。”

　　“说明你拍的好看。”

　　“那必须的！”

　　顾溪琰忍不住笑了笑。

　　“我5号回来，你可要留一天陪我啊。”秋秋有些撒娇的语气。

　　“好~”

　　“不对，你不是说你脚扭了吗？还是好好休息吧。”

　　“陆领哥说过几天就好了。”顾溪琰看了看自己的脚，快乐地摆了摆。

　　“那再说吧。”

　　两个人又七聊八聊了别的，挂了电话就看到顾泽延的洗碗大队带着陆领回来了，顾溪琰老远就听到顾川叫唤：“这蚊子也太多了。”

　　本来就是夏天，还是在林子周围，蚊子自然多，不过顾溪琰穿着九分裤，倒也没见蚊子咬。

　　他们上山露营本就临时起意，准备地不太充分，驱蚊水自然是没有了，陆领走过来，蹲下问顾溪琰：“有蚊子咬吗？抱你去帐篷里吧。”

　　顾溪琰笑着摇摇头：“没有蚊子咬我。”

　　“看来你的血不好喝啊。”陆领淡笑。

　　拿了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来。盛宁跟着赵妤去借了他们家的驱蚊水，李家一家也回了自己帐篷，顾泽延他们一整天开车搭帐篷做饭的也累了，再加上这些蚊子，回来之后也就回了帐篷。

　　顾溪琰看着扎在草地上的四顶帐篷，问陆领：“这帐篷这么分配啊。”

　　“你和风涧一顶，我和顾洲。”

　　顾溪琰点点头。

　　陆领俯下身轻轻抓起顾溪琰的脚。顾溪琰一怔，抿了抿嘴，僵硬地伸着腿。陆领当然感受到了她的僵硬，笑笑：“没有白天那么肿了。”

　　“困了吗？我抱你回去休息吧。”陆领看向她。

　　顾溪琰摇摇头：“还不困。”她还想再和他这么坐坐。

　　这会儿盛宁拿着驱蚊水走过来：“小陆，阿琰，蚊子多，喷喷。”

　　陆领接过驱蚊水在两人脚边喷了喷，又还给盛宁。

　　“你们俩早点休息啊，老妈吃不消了，先进去了。”盛宁说。

　　陆领和顾溪琰齐齐抬头冲她笑了笑。

　　等盛宁走了，这片小草地就只剩下陆领和顾溪琰了。

　　“既然不困，就聊聊天吧。”陆领笑着说。

　　“嗯。”

　　“阿琰。”

　　在顾溪琰还在想聊什么的时候，陆领就开口了。

　　“你现在还想订婚吗？”

　　顾溪琰一怔，心突然被提了起来，她抬眼看陆领，但陆领没有在看她，她只能看到他半边脸的平静，眼睛微微垂着看向草地。

　　“为什么这么问？”顾溪琰一句话六个字都说的有些不畅，她怕陆领后悔了。

　　“当时奶奶提出订婚其实是我让奶奶提的。”陆领缓缓道。

　　顾溪琰登时张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陆领，如果说刚才陆领问她还想不想订婚，她是惊讶加慌张，那现在是惊讶加喜悦，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凝视着陆领，灯光让他的头发和睫毛在脸上留下长长的阴影，她看不到他任何表情的变化。

　　陆领转过头来看她，但到她大大的眼睛里明显的震惊和疑惑，他温柔地笑了笑，淡淡地说：“当时因为一些事情，做这个决定有些冲动，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逼你做了这个决定。”

　　顾溪琰的惊喜马上装换成了失落。“那你现在是后悔了吗？”她低下头，眼睫轻颤，声音里带了些水气。

　　陆领见她像是要哭了，赶紧伸手将她的脸抬起来，顾溪琰垂着眸不看他，倒是也没有真掉了泪。

　　陆领看她一脸失落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后悔。”

　　顾溪琰总算抬起眼睛看他，恹恹地说：“你不是说你是一时冲动吗？”

　　陆领笑着轻呼了一口气，捏了捏顾溪琰的脸：“我的意思是，我当时欠考虑一时冲动，没有考虑过你的想法，怕你也是一时冲动。”

　　顾溪琰看进他的眼睛，认真道：“陆领哥，我没有冲动，我是成年人了，所有的决定都是我自己认真思虑过的。”她静默了一会儿，更加认真地看着他：“和你表白的时候，我就做好决定了，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不是我今后里的某一段时间，而是今生以后所有。”

　　陆领的眼神颤动，心头软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可是你还没有很了解我。”

　　顾溪琰微微皱了眉，眼睛大大的，直直看进陆领的眼睛里：“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陆领淡淡笑了笑：“那如果很多时间之后，你发现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顾溪琰抿嘴微微笑了笑：“我相信你。”她的话，她的眼睛里都是真诚和坚定，但顾溪琰看到了他眼里的一丝害怕和失落。

　　“相信”，顾川这么说，顾泽延这么说，顾洲这么说，顾溪琰也这么说。陆领心微动，抬起头，柔声叫了一句：“阿琰”。突然间，他的怀抱被占满了，他的腰被紧紧围住，颈窝传来熟悉又陌生的温度，他的鼻息间有淡淡的属于少女的清香，顾溪琰抱住了他，而他却僵住了，风静树止，唯有彼此之间的心跳声，微微颤抖的呼吸声。远处的路灯都化成了水，他轻轻回抱住她，说了声：“谢谢你，阿琰。”

　　良久，两人都没有分开，陆领更是贪恋这个拥抱了，太久没有被这么抱过，带着纯粹爱意的拥抱，而他等顾溪琰这个拥抱等了太久了，他可以牵她，可以背她，这些都是他了解的她可以接受的动作，今天的公主抱，是他怕她摔倒下意识的举动，其实抱上她的那一刻他就有些害怕了，但顾溪琰紧紧抱着他，并没有排斥，但这样的相拥而抱，感受彼此的温度和呼吸，于他而言可能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达到的奢望。

　　两个人静静地拥抱着，顾溪琰轻轻开口说：“陆领哥，其实你也没有很了解我的，可能了解我之后，你后悔呢。”随意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倔强。

　　陆领轻轻笑了笑：“你不后悔，我就不会放你走的。”

　　顾溪琰咧开嘴笑了：“真的啊？”

　　“嗯。”陆领也变得愉悦起来。

　　顾溪琰从他的怀抱里出来，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困了，我们回去吧。”

　　“好。”

　　陆领站起来，顾溪琰立马乖乖的向他伸出双手，等着他抱的样子。陆领揉了揉她的头发，俯下身稳稳地把她抱在怀里，但他没有马上走向帐篷，他凝视着怀里顾溪琰的脸，嘴巴张了张，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顾溪琰对上他的眼睛，扬了扬眉，用眼神问他，但他最终笑着摇了摇头，往帐篷走去，走了两步，顾溪琰拉了拉他的领子，陆领停下来看她，顾溪琰低着头，开口道：“陆领哥，我……好了，虽然我还没有和很多人接触过，但如果是你，我……”顾溪琰的声音清澈安定，但陆领感到她攥着自己领子的手紧了紧，陆领眸子闪了闪，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柔地在她头顶嗯了一声。

　　陆领把她抱回帐篷前，轻轻喊了声风涧的名字，风涧拉开拉链钻了出来，陆领把顾溪琰轻轻放下来，风涧接过顾溪琰，顾溪琰站定，微笑着对陆领说了句：“晚安。”

　　陆领也笑着：“晚安。”

　　风涧朝他颔首，便扶着顾溪琰进了帐篷，陆领看着他们拉上了拉链，在帐篷前站了会儿，便也回去了。

　　顾溪琰收拾好和风涧躺在一处，她抱着风涧的一只手臂，像只小兔子依偎在风涧身边，风涧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问她：“阿琰，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顾溪琰抬眼，微微笑了笑，点头。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顾溪琰也没有开口，风涧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不想说了？”

　　“嗯。”顾溪琰糯糯地应了声，声音里仿佛渗了水。

　　风涧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那睡吧。”

　　顾溪琰点了点头，她闭上眼睛，却睡不着，她想起了她拥抱陆领时陆领犹豫的手，她知道他在忧虑什么，所有人都在忧虑这些，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可以让他们放下。

　　-
　　陆领回了帐篷，顾洲正坐着看手机，看见他，微微扬了扬眉：“回来啦。”

　　“嗯。”

　　“那睡啦？”

　　“嗯。”

　　顾洲放下手机躺下来，陆领关了灯，也躺了下来，但两个人都没有睡，睁着眼睛看着帐篷顶。

　　“这么早，睡得着吗？”顾洲淡淡开口。

　　“睡不着。”陆领轻轻呼出一口气，语气淡淡。

　　“陆氏的事早点解决，不要再这么熬了。”
　　“嗯。”

　　顾洲轻轻叹出一口气。两人之间没了话语，但陆领等着顾洲的下一句，寂静的黑夜横在两人之间，过了一会儿，顾洲开口：“陆领，好好对阿琰，也……好好对你自己。”

　　“嗯。”

　　“你……”

　　陆领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犹豫，平静地开口：“快了。”

　　“还在治疗吗？”

　　“嗯。”陆领轻轻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我不会想要去死了，但我要确定我足够健康。”

　　她是他与死神之间唯一的墙。他不会强留她在他身边，他只要她健康快乐就好，他不是没有执念，只是她选择了待在他的身边，那他一定会让她在他的身边健康快乐。

　　“竟然这么多年了，陆领，很累吧。” 顾洲语气平淡，一句话没有任何情绪，但还是让陆领心绪一动。

　　“谢谢你。”

　　“谢我什么？”顾洲随意地笑了笑。

　　“谢谢你救了我。”陆领平静地开口。

　　顾洲笑了笑：“我救你可不是一次两次呢。”

　　两个人再次陷入了安静，思绪一起回到十六年前，陆领刚到陆家一个月，转到新学校一个月，认识顾洲一个月。

　　某天周五放学，陆领走去了跨江大桥，站在桥边，想在那里结束自己的生命，就在他准备爬上栏杆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叫了他的名字，他恍惚地扭头，看到顾洲正插着兜向他走来，他看到了顾洲眼里的惊恐，但很快便消失了，他看着顾洲动作随意悠闲地走向他，但他感受到了他的故作镇定。

　　“陆领，一起去吃个饭吧，我请客。”顾洲语气随意，动作悠闲，但依旧能在每个字里听出一丝颤抖

　　陆领看向他，没有说话。

　　“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就当帮我个忙，陪我吃个饭吧。”

　　陆领凝视着他，依旧没有说话，江边的风渐渐变大，吹乱了两个少年的头发，他们就这么互相看着，过了几分钟，陆领点了点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顾洲像松了一口气：“走吧。”

　　此后，顾洲每天放学都和陆领一起走，一起吃饭，连带着顾川一起，就连周末也要约他出来，虽然顾川也觉得陆领这人挺不错的，但也对顾洲天天粘着陆领不解。

　　顾洲从来没有问过陆领，但他们心照不宣，陆领初二跳级的那个暑假，顾洲找到他，对他说：“去看心理医生吧，我陪你。”

　　陆领只是静默了几秒，便点了头。

　　上了大学之后的某天陆领问顾洲：“你怎么知道当时我想死，我都还没爬栏杆。”

　　顾洲轻轻吸了一口气，表情闲淡地笑了笑：“一开始不确定，就是觉得你站在那儿看起来不太对，等我叫你，你转头看我，我就觉得是了，那么空洞死寂的眼睛，我这辈子也就在恐怖片里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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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领回想起以前，自嘲地笑了笑：“我以为你不会那么轻易同意的。”

　　“你说阿琰和你的订婚？”

　　“嗯。”

　　顾川笑了笑：“是啊，不想那么轻易同意的，阿琰懂事，听话，聪明又很阳光，可是我们家全家人的宝贝。”顾洲把手枕到脑袋后，“如果不是她，我和顾川也就不存在了，当初我爸妈生完大哥之后就想要一个女孩儿，结果生出我们这对双胞胎，所以我们俩是放养，后来阿琰来了，我们以为阿琰的出现会夺走爸妈所有的关注和爱，但阿琰却给了我们超出预期的爱，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哥哥，对着我和顾川说的。”顾洲眼里的光温柔了帐篷里的黑夜。“她很小的时候就会把她最爱的玩具，零食分享给我们，尽管她很喜欢吃的东西也会忍住留下来给我们吃，会帮我们求情，顶罪，会安安静静地跟在我们身边，我不牵她的手，她就乖乖抓住我的衣服……”说完这段顾洲陷入了几秒的沉默，眼睛又和这深夜一般黑，忽的又开了口，声音里丝丝颤抖：“但我却没有保护好她。”

　　“顾洲。”陆领侧过头看他，眼里的光闪了闪。

　　顾洲勾了勾嘴角，眼里却没有笑意：“我可以养她一辈子，保护她一辈子，但我给不了她快乐和幸福，她选择了你，她的快乐和幸福在你身上。”

　　“我会的。”

　　又是几秒寂静。

　　“睡了。”顾洲翻过身，一句话没有情绪。

　　第二天一早，顾溪琰和风涧还没睡醒，迷迷糊糊间就闻到了一股鱼汤的香气，两人在越来越浓的鱼汤香气中渐渐清醒，看了眼手机，7点了，不早也不晚，风涧看了看顾溪琰的脚问道：“还痛吗？”
　　顾溪琰轻轻扭了扭脚踝，笑了笑：“还有点，但走路应该没问题。”

　　两个人整理好走出帐篷，就看到陆领和顾泽延背对着他们坐在桌子前，桌上的便携式瓦斯燃气灶上的两口锅正冒着热气，香气就是从那里传来的，顾溪琰和风涧对视一眼，笑了笑。风涧扶着顾溪琰走过去。陆领和顾泽延听到动静，同时往后看，两个人的表情如出一辙，都有点严肃，但看到顾溪琰和风涧的瞬间又都马上柔和下来。

　　顾泽延和陆领同时站起来往两人走去，又都同时看看了顾溪琰的脚，陆领问道：“怎么样了，还痛吗？”

　　顾溪琰笑着摇了摇头。

　　顾泽延摸了摸顾溪琰的头，看向风涧，温柔地问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风涧笑着皱了皱鼻子：“太香了。” 顾溪琰跟着使劲点了点头。

　　陆领笑道：“起来得刚刚好，鱼汤和粥都刚刚好。”

　　四个人围着桌子坐下，陆领和顾泽延各盛了一碗鱼汤和一碗小米粥分别给了顾溪琰和风涧。

　　“小心烫。”陆领把碗放在顾溪琰跟前的桌上，细心提醒道。

　　顾溪琰和风涧同时喝了一口鱼汤，同时发出感叹：“好好喝。”

　　“好喝就好。”顾泽延用勺子捣着手里的小米粥，好让粥可以快点凉。

　　“你们这鱼去钓的？”顾溪琰喝着汤问道。

　　“嗯。”陆领和顾泽延两人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早上六点不到，顾泽延就被顾川的呼噜声吵醒了，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就起来了，一出帐篷就看到陆领背对着他坐在桌前，映在这宽阔的绿色草地上，嵌在在绵延群山里清风吹过顾泽延的脸颊，清明爽利，他好像能看到这股风在绕着陆领的身体，熹微洒在他的肩上和发梢，让他的头发看起来有些透明，也让顾泽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虚幻，他竟然在这样高大的背影里看到了萧索和落寞。
　　顾泽延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需要攒些力气才能走过去。

　　“睡不着？”顾泽延走过去在陆领身边坐下。

　　“嗯。”陆领低着头，一个字像是从嗓子里飘出的雾。

　　“钓鱼去吧，煮个鱼汤，阿琰和小风都喜欢喝。”顾泽谈闲淡地说。

　　陆领又是这么雾蒙蒙地嗯了一声：“走吧。”陆领和顾泽延站起来，顾泽延看向陆领的眼睛，疲惫显而易见，但目光清明。顾泽延突然松了口气。

　　两人拿上桶和鱼竿往鱼塘走，陆领突然开了口：“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顾泽谈扭头看他，陆领目光平静，神色自然，他点了点头道：“好。”

　　两个人钓了一会儿就两三条了，就直接在鱼塘边清理好带回来熬了汤，回来之后两个人就这么坐着，一个看着汤，一个顾着粥，没有一句话，直到风涧和顾溪琰出来。

　　顾溪琰和风涧三两下就喝完了一碗鱼汤，顾泽延手里的两碗粥也凉地差不多了，他递给风涧个顾溪琰，给陆领和自己也盛了一碗。

　　四个人优哉游哉地吃着早餐，看着风景，受着微风等来了顾洲、盛宁和顾岩。大家睡得都不是太好，看起来都是一脸疲惫，但是这鱼汤和小米粥还是很宽慰人的。

　　等顾川揉着眼睛，晃晃荡荡地走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烈烈地挂在山头，大家都坐在天幕下，两口锅早就见了底，顾川自然是一口汤也没有。

　　“我去，一点没给我盛！”顾川不敢相信地看着众人。
　　“谁让你起那么晚啊。”盛宁看着手机漫不经心道。
　　顾川砸在椅子上：“没人爱我了。”
　　盛宁：“对啊。”
　　“.…..”

　　顾泽延站起来，道：“收拾收拾，回去吧。”

　　大家都站起来收起东西，顾洲走到顾川边上，踢了踢他的脚：“起来，收帐篷去。”
　　顾川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他：“老子一口饭没吃还得劳动？”
　　“是，快点！”
　　顾洲不管顾川还坐着，一脸平静地要把他和椅子一起折起来。
　　“哎哎哎，起起起了！”
　　顾川无奈地站起来，垂头耷脑地去收帐篷去了。

　　大家还了帐篷，准备回外婆家，在回去的路上，坐在车里顾溪琰看到陆领抽出手机，开了机。
　　她在想：难道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有开机过吗？
　　等手机开机，她被跳出来的消息界面吓到了，五十六个未接电话，还有二十几条微信消息。他打开微信对话框，平静地看了一眼就退出来了，快到顾溪琰都怀疑他有没有看清一个字，好像只是为了消掉那个红点，通话记录也是一样，点开的瞬间就又关掉了，她看到陆领又打开微信，快速地编辑了一条信息之后就关掉了手机，整个过程平静地让顾溪琰觉得一点都不平静，她也不是故意要看，只是他们并排坐着，她的余光总是不自觉在他身上。陆领转头看她，温柔地笑了笑，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轻声说：“我等会儿要回去了，不能陪你了。”

　　顾溪琰有些疑惑地看他。

　　“有点急事。”
　　“哦。”顾溪琰恹恹地低下头。
　　“好好在外婆家玩两天，回来了我再带你去玩。”
　　“嗯。”

　　回到外婆家，刚坐了一会儿，陆领就接到个电话，他只嗯了两声便挂了，挂了之后他就站起来，对盛宁和顾岩有些抱歉地说：“叔叔阿姨，我有事要先走了。”
　　“啊？现在就要走啊？”盛宁有些惊讶。
　　“嗯。”陆领笑着点了点头。
　　“你好歹午饭吃了再回去嘛。”
　　“接我的车已经快到了。”
　　“哎呀，这么着急啊，还想下午让你们去古镇上转转呢？”盛年有些可惜道。
　　“下次吧。”
　　“好吧，那你路上小心哦。”
　　“嗯。”

　　陆领去和外公外婆道别，外婆也是拉着陆领的手好一阵可惜，非得给他塞了两盒茶饼和一些特产带回去。

　　陆领拿着一大堆礼盒出来的时候看了眼顾泽延，顾泽延冲他点了点头，又转头看着顾溪琰笑了笑，轻轻地和她说了声：“走了。”

　　顾溪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有点空空的，脸上看上去也是空空的。

　　顾川从沙发另一头滑坐过来坐在她身边，好笑地看着顾溪琰：“这就舍不得啦。”
　　“嗯。”
　　“嚯，这么诚实。”
　　顾溪琰抬起肩膀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