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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七十八章 ...

  •   贺展眉转身看向惊愕的众臣,又看一眼禹靖央。
      “展眉斗胆,敢问陛下,只是想要越国之地用以作战,对吗?”
      三公面面相觑,不太明白贺展眉的意思,但禹靖央明白了,他点头,道了一句“是。”

      贺展眉闻言望向群臣,见他们还是不明所以,便解释道:“陛下要的只是一方作战之地,而非这片土地的统治权。这样说,大人们可明白了?”
      高宸严缜若有所思,其他人还是有些云山雾罩。
      贺展眉叹一口气,将话说得更明白一些:“如果陛下是要先统治这片土地,再用它做战地,那就必须先将它打下来。自古以来,唯有刀锋剑刃才能诞育权力,这没得商量。若是这样,以天朔如今的情势,即便做得到,也不划算。但陛下并不急于统治这处地方,只是用它来作战,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禹靖央眼睛眯了眯,有些期待地看着贺展眉:“愿闻其详。”
      “陛下和大人们可知,钱庄是如何做生意的?”贺展眉笑着问道。

      众人不明白贵妃在这当头提钱庄做什么,只听她又说道:“钱庄做的是将银钱借出去的生意。而钱庄的庄头之所以愿意把银钱借出去。其一是因为律法在上,签字画押,这笔钱是要还的。其二是因为还的不只是本金,还有利息,钱庄赚的就是这份利钱。陛下是要逐鹿天下的壮志君王,胸宽似海,既然想用这块地,何妨让庆国做一回庄头?”
      禹靖央眸子里的光亮了亮:“贵妃的意思是,向庆国借地?”
      “正是。”贺展眉点头。

      “那可是边境线,天子守国门,庆国怎可能把地借给咱们?”严缜这次倒不是成心跟贺展眉抬杠,而是真的质疑这个策略的可行性:“还有,贵妃所说利息,如若能让庆国动心,这利息恐怕丰厚,对我们,未必是桩划得来的买卖。”

      贺展眉笑着赞同了严缜的一部分观点:“严相说得对,天子守国门,所以这事儿不能跟庆国的皇帝陛下谈。他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今天晚上眼一闭明天早上眼一睁,人说没就没。这时候他肯定图个安稳,不会想跟我们合作的。这事儿啊,还是得跟年轻人沟通。”
      “您是说,找庆国的太子?”
      严缜有些开窍了,但开得不多。

      贺展眉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是要找皇子一辈,但却未必找太子。”
      禹靖央听到这里,已经明白贺展眉要说什么,不由笑了:“倒真是个办法。”

      得了禹靖央的赞许,贺展眉心中生出一丝小小得意,将自己的想法坦陈出来:“庆国太子不是和三皇子联合监国吗?名为联合,实则党争。对于太子来说,此时他正盼着佳成帝早些歇菜呢。三皇子虽来势汹汹,但太子与他两方势力相当,且太子名正言顺,若佳成帝驾崩,就凭着咱们中原礼法也得是他继位。所以太子此时要做的,是竭力遏制三皇子的同时,力保自己不犯错,熬到佳成帝龙驭殡天。至于如何不让自己犯错,做得少,才能错的少,所以跟他谈是没有用的。但三皇子却不同,他名分上占不到便宜,想要给自己搏那个至尊高位,就一定要在佳成帝还活着的时候谋一份实打实的政绩出来。庆国同荻国的边境之乱也是庆国国政的疖痈,从未彻底根除过。庆国也知道荻国骑兵剽悍,所以这些年一直没跟阿勒风正面冲突。如若这次能借天朔之手,解决了边境祸乱,何乐而不为?庆国太子这些年也是只顾享乐,才能平平,三皇子若有了这等利国利民的实绩在手,东宫易主是迟早的事。”

      “可是……”一个年轻些的臣子问道:“天朔如果败了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循着声音望过去,高宸满目寒凉,严缜和周若轻更是面露愠色。吓得这个言官当场抖一抖,他上个月才升官到了中枢,可别在今天又丢了饭碗。
      三公之所以这样看他,是因为他们都知道答案,这一战,天朔不能败。
      无论这一战是在长城,还是在越国旧地,这一战一旦败了,等待天朔的,很有可能是灭国之危。
      即便不被荻国所灭,庆国和陈国目睹天朔战后的羸弱之态,也一定会借机行动。

      所以贺展眉说到此处,大多老臣心中已经了然。
      如果他们是庆国三王爷庄捷,也会为天朔这番提议动心。赢了,便是借刀杀人,解决同荻国的多年纷争。输了,便是趁火打劫,天朔这块肉,怎么也能让他啃上一口。

      “那……”严缜又有了新问题:“谁去相谈合适呢?要越过庆国天子、太子,去找这位三王爷,可是大大逾越礼制。若庆国追究起来……”
      “咳咳……”贺展眉清了清嗓子,笑言道:“我给诸位推荐个人选,如何?”

      重臣齐齐看着贵妃,贺展眉不紧不慢,双手手掌轻轻放到胸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在下。”
      “不行!”禹靖央和严缜齐声说道。

      贺展眉以为他们是在质疑自己的能力,便循循善诱:“陛下,严相,我知道你们觉得我一介女子,可能不具备外出谈判的能力。但现在的情况是,有能力的大臣们都师出无名。我却不一样,我是庄捷的前女友啊,我这个身份,约他见一面,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庄捷不会拒绝,旁人看了,也不会怀疑咱们陛下对庆国有什么不正当要求……”

      禹靖央的脸乍红乍白,严缜更是恨不得他和贺展眉之间必须立时死一个。
      “前女友”这个词,在场的人虽然没听过,但猜也能猜出是什么意思,这贵妃人不大,心挺大啊。她去见庄捷,旁人确实不会怀疑陛下对庆国有不正当的要求,但势必怀疑贵妃和那三皇子有不正当的关系。
      而贵妃竟然将她要面见庄捷一事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如此理直气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是岂有此理!

      禹靖央则和大臣们想的不太一样。他倒不是怕传闻里庄捷和贺展眉怎么样,他是怕这个庄捷真的对贺展眉贼心不死。
      他虽未见过庄捷,但听说这庄捷生得一副好皮囊,还比他年轻不少,万一贺展眉这边对他审美疲劳,那厮再殷勤一些,贺展眉又素来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那庄捷万一得了贺展眉几分好脸色,便真的起了孟浪之心可怎么办?不行!绝对不行!

      高宸见场面尴尬,贺展眉一脸疑问,便知这位离经叛道的贵妃并不知道他们此刻所想,便好意离她近了些,轻咳一声,低声提醒:“正因您是那什么……前女友,才不敢让您去啊。”

      贺展眉这才恍然大悟:“你们觉得我是庆国人,又和庄捷有过婚约,所以觉得我靠不住?我私下见他既不合规矩又有伤风化,是这样吗?”
      这话说得属实直接,直接到众臣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禹靖央并非信不过她,只是单纯醋了,刚想开口解释,只听贺展眉又道:“你们这样想,也有道理。”

      众臣又是一愣,他们本以为贵妃会因此动怒,可她十分平静,这倒令人意外。

      贺展眉摸着下巴思忖良久,突然福至心灵:“诸位既然觉得我私下见他不合适,那就明着见他如何?”
      众人嘴巴微张,欲言又止。这贵妃不只心大,胆子也大,还想明着见前头的情郎。

      贺展眉不知他们心中所想,只径直说道:“我自嫁过来,还未曾再见过父母。不妨借省亲之名,浩浩荡荡回长宁侯府一趟。庄捷自幼在长宁侯府长大,算是长宁侯府的半个儿子,我回去,父亲母亲让庄捷过来吃顿团圆饭总不成问题。到时我便有机会跟他详谈。”
      禹靖央一听“半个儿子”这四个字,脑瓜子嗡嗡的,他庄捷是半个儿子,那他这个女婿算什么……

      可三公却灵台清明起来,觉得这是个办法,高宸由衷说道:“此计……倒是行得通。”
      禹靖央斜眼看了高宸一眼。
      “但我有条件。”贺展眉神色郑重起来:“我嫁给陛下,爱慕陛下,心已是陛下的,前尘尽断,人也自然是天朔人。我既为天朔贵妃,自当为天朔谋划,可我父母……他们做了一辈子闲散侯爵,我不希望他们到老了,反倒因我卷入两国博弈。此番对他们二老……多少有些利用的成分,虽是情势所迫,但也实在是我不孝。希望陛下和诸位大人能体恤他们,让他们安度晚年,保他们平平安安。”

      禹靖央始终没有说话,但严缜知道贺展眉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殊为不易,便开口向禹靖央替贺展眉请旨:“陛下,贵妃所言有理,不妨……恩准。”

      地宫的大厅沉默下来。
      大臣们是不是看一眼陛下,陛下的脸色可算不上好看。
      “今日,先散了吧。”过了许久,禹靖央开口说道。

      大伙儿不明就里,但也只能遵从圣命,三三两两散了去。
      禹靖央和贺展眉随后也走出了地宫。

      但同来时不同,禹靖央并未牵着贺展眉的手。
      禹靖央从逢恩台出来,便疾步走着,贺展眉拖着裙摆,在后边跟着他。
      “陛下,你慢一点。”贺展眉忍不住抱怨:“走那么快做什么?”

      禹靖央依旧健步如飞。
      贺展眉急了:“禹靖央你站住!好好的你耍什么脾气?!”
      禹靖央这才站定回头,郁郁看着她,待她走近,一把将她抱起来,朝双鸾殿内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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