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Is not fairy tales》殇忆冉

3、Ｃｈａｐｔｅｒ １

　　多情的雨水，冲刷了多情的记忆。

　　天空中坠落的液体，携带着尘沙，在半空中交织，缠绵，纺织了稠密的雨帘，笼罩着整个天际，灰色，暗淡，渐渐渗透进神奈川这个沿海的城市。在这光影交织的夜晚，变得格外沉闷而急躁的雨水，兢兢业业，一刻不停。
　　弥砂轻轻倚在墙边，双手贴着墙面，头轻轻向后靠，任凭发丝间的雨水滴落，在色白的墙面上留下长长地泪痕，滴落在地上，小小的圈。
　　“真是的，这样要怎么回去啊……”弥砂望着灰色的天，无奈地叹息道。
　　所以啊，下雨什么的，最讨厌了！

　　口袋中忽然传来一阵微小的振动，她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掏出手机，看见在灰暗中闪烁的光屛上显示着一条新短消息。弥砂点开，晃白的液面上只是简短的几个字：“生日快乐哦　　爱你的凛”
　　简短而真诚。
　　弥砂看着不断闪烁的屏幕，愣了一下，抬头看天：生日啊……真是的，我都不记得了……她笑着关上手机，把它重新放回口袋里。用手理了理头发，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她又看了看前方连绵不断的雨织，叹了一口气。能早点回去就好了……她心里想着。
　　只是等了一会不见雨势减弱，弥砂便彻底放弃了等雨变小再回去的心思，她已经不想再外面逗留，清冽的风吹得她被雨水紧贴的皮肤煞凉。等不及多想，她深吸一口气，又猛地睁开眼睛，直接向雨中跑去。
　　雨水滴答着，仿佛唱着欢乐的乐曲，在无声中涣散，渗透到空气中，清凉的，好像秋日的雾气，迷茫，美丽。

　　药水刺鼻的味道随着空气的流动充满了整个医院，幸村坐在候诊室的椅子上皱了皱眉，已经等候多时的他虽然想尽力去忘记这些刺激的味道，但只可惜怎么也做不到。
　　庆幸这时身穿白衣的护士小姐正拿着复诊的文件从后边走过来，幸村总算有点□□地松了口气。护士小姐带着职业性的笑容将手中用牛皮袋装好的文件递给幸村。“谢谢。”幸村两手接过文件，微笑着向护士小姐点头，转身走出早已呆不下去的候诊厅。
　　他并不很有兴趣看牛皮袋中写满几张打印纸的内容，尽管他知道里面的东西关乎他的未来，但还是依旧从容地走出医院，头也不回，他对这个地方从来不抱有任何的眷恋。
　　幸村撑着伞，走在雨雾朦胧的道路上。
　　一切都被这古怪的天气弄得很安静，往日喧闹的车鸣，隐没在深沉的水声中，回荡。
　　一切都很安稳。
　　只有雨水在伞面上旋转，顺着光滑的伞面滴落下来，淡淡的，扬起水花，看不见，化入水潭。

　　——“呐，你相信命运吗？”
　　“我不信哦……”
　　“嗯？”

　　“对不起！”当弥砂因为力学惯性的问题，撞到人的时候，第一时间想起了这三个字，顿时脱口而出。
　　“不用介意。”　温柔的应话在雨声中散散碎碎。
　　弥砂闻声抬头，绵雨中，扬起了暖紫色，灰暗中，若隐若现。

　　——“但是，我相信缘分哦……”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命中注定的事情，就像人和人之间的相遇，从来不是什么上帝的恩惠或者命运的怜惜，一切都只是缘分而已，因为有缘，所以相遇，因为有缘，所以……

　　“幸村精市吗？”弥砂满溢惊异的眼神，在细密的雨水下，异样光彩。
　　“是……”幸村笑道，“你是？”
　　“弥砂，”她抬起头，对上幸村的眼眸，映照出那个，和从前一样，在晨风中涣散的身影。“远野弥砂。”

　　是远野弥砂啊……幸村笑着，他看着面前这位被雨水淋得不成样子的女孩，这位叫做远野弥砂的女孩，这个曾经在晨风中微笑的女孩，幸村想必是知道她的吧……尽管他的记忆残片已经拼织不起她的名字，她的容貌，还有她在凉风中飘扬的发丝，那阵阵清香，但是，他是知道她的，他这样坚信着。
　　因为他是记得的。
　　他记得那年秋日微凉的晨风，他记得风来时被扬起的白色女帽，他记得那天双眼凝望的朝阳是何等暧昧的阳光，使他的记忆，也变成此等暧昧的颜色。
　　他的确是真的都记得。
　　只是，他真的没有在意。
　　所以，当他意识到自己记得女孩轻盈欢快的脚步声，记得女孩在暖色下身着白衣的身影，却记不清是谁的时候，也只是淡笑一声。
　　本以为，是不会再见了吧，这样的相遇，只是一个偶然而已吧，世界上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巧合的吧……
　　——本以为是这样的，所以不去介意。
　　所以就可以允许自己忘记，因为他只是忘记了她而已，今次而已罢了。
　　这是人之常情……

　　时间是不能改变一切的，
　　只是，人，从来都是如此的健忘。

　　所以，在半年后的这一天，弥砂还是这样对幸村说：“我叫远野弥砂。”和半年前一模一样，她笑得弧度，扬起的嘴角，也都和半年前一模一样，轻柔，无痕。
　　细碎的风卷起雨水淋湿了弥砂一身，从头到脚都冷得不像话。
　　雨怎么还不停呐？很冷……弥砂望着天空，皱起眉。
　　黑色的天，落满了黑色的雨滴，那是天空的泪水，凝满了悲伤和思念。

　　幸村把伞移过去，遮住弥砂的头顶，他依旧带着这样淡如清风的笑容：“我送你回家吧。”
　　“恩……谢谢。”弥砂点头应道。

　　浸满雨水的道路显得格外绵长，潮湿了的空气，粘在身上，格外地沉重。
　　一路无声，相遇无言，两个人同在的伞下，尴尬的气氛比雨水更加稠密。
　　只有头上的伞，像一朵淡色的花，沾满了雨露，坚信地绽放。
　　如果可以的话，幸村想那时应该向弥砂说对不起的，对不起这样自信的他竟然忘记了女孩的名字。
　　只是，在后来幸村才知道，那天原来是弥砂的生日，第一个，被雨水包围的生日。
　　荡漾着静谧的天空，流下了黑色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