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夏日降临》玫瑰几何

2、象牙塔（2）

　　那年夏溪15岁，刚读高一。

　　高中的第一节英语课上，夏溪听说了江冬澜的故事。

　　听说，江冬澜的英语垃圾的无可救药，高考只考了73分。因此尽管他的总分不低，但还是顺利滑档，他回到母校复读。
　　由于他的理综和数学都非常优秀，学校就给他制定了特别的复读计划，着重补他的英语。
　　——还得从高一开始补。

　　于是，夏溪和江冬澜成了仅限英语课的同桌。

　　刚读高中，就有个复读生同桌，这是个什么体验呢？

　　夏溪难以形容那种感觉。
　　她只记得，江冬澜总是那副慵懒散漫的样子，不怎么把夏溪奉若真理的校规放在眼里。
　　比如，学校禁止染头，但他有一缕张扬的冰蓝色头发；学校禁止带手机，但他敢当着教务处主任的面拿出手机；学校全封闭式管理，但他每天中午都会点外卖，偶尔还给夏溪捎个奶茶或者甜点。

　　江冬澜对她这个小同桌也挺有耐心，和她说话，总是先低头，使他们在一个对等的层面上交流。
　　没有年纪上的优越感，总是淡淡的，带着分寸感和稳重，春风化雨。

　　就这样，当时才15岁且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夏溪，对江冬澜心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份心动止于入秋，江冬澜要离开。

　　也是这时，班里有关他的传言再次兴起。传言江冬澜家里极其有权有势，他离开，是因为他家里给他找了极其昂贵的私教，比在学校复读有用。
　　这个谣言听起来也那么像回事。
　　毕竟，在这之前，江冬澜就不怎么把学校放在眼里。看起来挺像个有权有势的少爷。

　　他离开那晚，听说复读班那边给他办了个欢送会。夏溪在上晚自习，没有参加。

　　晚自习结束后，夏溪在教室后门见到江冬澜。

　　他那晚没穿校服，身上是纯黑色的衬衫，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帅。

　　当时的江冬澜说：“我来找你。”

　　当时的夏溪，心跳的很快。但女孩子的害羞心里作祟，她还是装的若无其事：“你找我干嘛啊？”

　　江冬澜当即把她抵在墙上，然后抬头，像是思索后才开口：“来跟你表白。”

　　“……”

　　——这个语气，这个抬头思考的动作，一点也不像发自肺腑的告白。

　　那一瞬间，心里的小鹿似乎撞到了南墙。

　　夏溪的语气失落，猜测道：“你是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吗？”

　　“……”

　　江冬澜没有立刻回答她。

　　过了好一会儿，几乎，全班的同学都离开的差不多时。

　　江冬澜才松开手：“嗯。”

　　接着他离开了。

　　夏溪转身，看到学校的教务处主任。

　　学校是禁止早恋的，夏溪立刻给教务处主任解释，刚刚是江冬澜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开的玩笑。

　　-

　　思绪到这里，夏溪懒得再去想后来发生的事。

　　她唯一的心动被早早扼杀，时间过去这么久，当初的小鹿早已经被埋入地下化作春泥更护花，现在她对江冬澜也没有感觉。
　　只是当初，江冬澜对她确实不错，她再看到他，还有那种重逢熟人的喜悦。

　　“他是我高中时候的学长，人挺好的。”
　　夏溪说起他，最后也只剩下这句中肯的评价。

　　“哦~”周帆拖长音调，说起别的：“不过，你刚刚那几条标准，他看起来挺附和的啊？”

　　“哈？”夏溪疑惑。

　　周帆掰着手指，和夏溪详细说起来。

　　“他是你学长，肯定比你大吧？”
　　还真是，江冬澜比她大三岁。

　　“刚刚你们俩往站一块儿，他恰好比你高一个头。”
　　是吗？没注意。

　　“他送外卖，应该不怎么有钱吧？”
　　……嗯？行业歧视？

　　“最重要的是，他表现得也不怎么喜欢你吧？”

　　夏溪：“……………………”
　　干嘛提这个嘛！

　　-

　　原本夏溪以为江冬澜就是句客套话，没想到第二天，江冬澜还真的找上她了。

　　江冬澜是在微信上联系的她。

　　【江：图片】
　　【江：准备考研，你看哪套阅读理解题合适？】

　　夏溪不觉得意外，她是英专生，平时发的朋友圈里，也提及过自己的专业。江冬澜的英语如果还是很一般的话，确实需要咨询一下别人，尤其像她这样的专业人士。

　　夏溪看了两眼，图片上只有资料的封面，她都没做过，还真的不好选。

　　不过，江冬澜看着应该是在书店。夏溪看着有点眼熟，是她周末常去的那家，离学校不远。

　　夏溪的专业就是英语教育，她是有点好为人师在身上的。

　　【溪溪：你在虞阳大学南边的那个书店吗？】
　　【溪溪：这两套题我也没做过，没法判断。你要是不介意，要不……我过去帮你选选？】
　　【溪溪：我很快的，不会让你等很久。】

　　那边江冬澜没有立刻回应，最上面也没有“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夏溪一直捧着手机，思绪纷飞。
　　江冬澜是没看手机吗？
　　他会不会还把手机静音了？以前他们坐同桌的时候，江冬澜的手机就天天静音。
　　那她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先过去，直接找江冬澜？

　　周帆拿着脸盆，正要去洗衣房洗衣服。
　　她见夏溪正呆坐着，随口问她：“溪溪？你在谈恋爱？”

　　夏溪吓了一跳，立刻回神：“不是，没有，不要造谣我！”

　　周帆露出一个“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哦？那你着什么急啊？”

　　夏溪知道这是周帆故意逗她的。于是她低头，拒绝和周帆解释。

　　江冬澜的信息这时发来。

　　【江：？】
　　【江：那你来吧，快到门口时给我发个消息，我去接你】

　　江冬澜的那个问号，让夏溪莫名心虚。

　　她想，都怪周帆，好好的，提什么“谈恋爱”的字眼？
　　这倒好。
　　帮老学长一个忙，搞得跟偷|情一样。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纯洁，没什么想谈恋爱的心思，夏溪决定连衣服都不换——
　　上午在语音教室上课，里面的空调坏了，夏溪穿的很单薄，一条浅绿色的吊带裙，日常风，怎么看都不像谈恋爱该穿的衣服。

　　现在是下午，太阳还很毒，外面很热。

　　夏溪喷上防晒喷雾，头发披散下来，拿上遮阳伞准备出门。

　　周帆回来拿洗衣液：“啧，你干嘛去啊？”

　　夏溪回她：“书店买书。”

　　周帆：“你不叫我和你一起去？你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夏溪摆摆手：“不不不，我一个人去。”

　　怕周帆追问，夏溪还立刻保证：“我没别的女人，也没别的男人，就是随便买本书，你洗衣服呢，我怎么能浪费你的时间？”

　　周帆也没放在心上，一来她确实要洗衣服，二来夏溪穿的很随便，也没化妆，不像逛街或者约会应该有的待遇。

　　-

　　夏溪等自己到书店门口时，才想起忘记告诉江冬澜了。

　　出发时被周帆那么一打岔，她有点紧张，一路都走的飞快。
　　至于提前告知江冬澜这回事，自然忘的一干二净。

　　夏溪站在门口，给江冬澜发了一个【快到了】的消息，紧接着站在门口，她安静地叠伞。

　　“……夏溪？”一道有点耳熟的声音传来。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夏溪抬头，发现是祁洛。

　　因为表白墙和周帆的事，夏溪在面对祁洛时，还是有几分尴尬。

　　但门口这会儿只有夏溪和祁洛。

　　祁洛先和夏溪打招呼：“好巧，你也来书店？”

　　见对方的语气随意，夏溪放松不少，她嗯了声，趁机给他道谢：“那什么，表白墙那事儿，谢谢你啊！”

　　祁洛：“没事，我那天上午也有点突然，你也是情急之下的病急乱投医嘛。你们女孩子都害羞，我可以理解。”

　　祁洛这么热情大方，夏溪还真有点招架不住。

　　她只好又转移话题：“你也来书店买书吗？”

　　“嗯。”祁洛状似无意的闲聊：“我也就读书这几年还算轻松点了，还能培养自己的爱好。对了，我前几天在看BBC那版的唐顿庄园，有些口语问题还想和你探讨探讨，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

　　“……”
　　夏溪再迟钝也听出来了，祁洛想约她。

　　但这真的不行。

　　夏溪打个哈哈过去：“最近在备考教师资格证，应该没时间吧……”

　　夏溪正在绞尽脑汁找借口的时候，忽然看到江冬澜。
　　——他站在书店的玻璃门后面，手里已经拿了两本资料，半靠在前台，有些懒散地翻阅资料。

　　书店的玻璃门双向透明，他早就看到了！竟然不叫她！

　　“我朋友来了，先不说了哈！”
　　夏溪告别祁洛，急匆匆的走进书店的玻璃门，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她抓起江冬澜的衣角，就往里走：“快走快走……”

　　江冬澜不紧不慢地跟着，他懒散的声音响起：“刚刚那个是你的小男朋友？”

　　“？”
　　夏溪止步，迅速拒绝：“不是！”

　　江冬澜接着一副了然的样子：“你追求者？”

　　“……”

　　江冬澜还继续说：“看着小伙子条件不错啊？你怎么那么挑？”

　　夏溪觉得有必要好好解释一下：“他是我舍友的暗恋对象，但他又对我……算了，我跟我舍友关系很好，所以我跟他是不可能的。”

　　“你慌什么？”江冬澜把资料卷成筒，敲敲她的头。
　　“我又不好奇。”

　　“……”
　　那你一直问个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