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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受伤的少女静默由着他摆弄,只一双晶莹透亮的杏眼依旧紧盯着他看。
      包扎完,两人无声许久,才听到她哑声问他:“他一直跟着你,是西厂的人?”
      他疲倦的轻轻颔首:“对,他负责监视我,以及协助我,如果我任务败露,他就会看着时机动手。”
      这样的事情也发生过两次,但人食色性也,即便明知前方是危险,还是多的人贪婪索要。
      所以他们死的不冤枉。
      “既然如此,为何没有人来抓过我?”区区一抹影子,她竟是丝毫没有发觉到这人的存在,那么西厂想要抓她无疑轻而易举。
      “我以前帮过他一次,他也算是欠我恩情。”他未曾看她,只淡淡道,“让他少说两句话罢了,我还是能做到的。”
      听罢,她眼光一亮,肯定的道:“你对我有情!”
      无论之前还是现在,他的举动都证明了这点。
      听罢,谢流光不由失笑,趣味满满的看她,坦率承认:“对,我是对你有情。我又不是石头做的心,就准你日日的嚷着我是属于你的,不准我对你动动心了?”
      “那你跟我走。”她伸手紧紧握住了他的冰凉手腕,字字铿锵的立誓道,“我虽然是江湖人,居无定所,但这些年我攒了不少的银两,你跟我走,还是可以日日有新衣穿,珍馐海味样样我仍是不会缺你!”
      “我之前就很想问你了。”他看着眼前信誓旦旦的少女,眯眼笑得欢畅,语调轻扬,恍若袅袅春风穿过山谷的轻巧飘荡。
      可风却被山谷锁住了。
      他声音很淡,淡的凄凉:“凭什么你认为我说走就能走,一身清风?不是人人都像你脚下条条是阳关道,自打进了东厂,我从来没得选择,我脚下只有独木桥,除了这条路我没别的可走,你到底明不明白?”
      “为什么?”
      “督公的手里有个人,是我谢家的孩子,除我之外仅剩的单脉。从我入西厂那日就被扣在了督公手里,我的任务失败,他就会被罚,一旦我走了,他就会被推上我的位置顶替我。”
      他笑的几乎落泪:“我已经这样了,我不能再让我谢家唯一的血脉也变成跟我一样的污浊不堪,否则入了黄泉我怎么向谢家四十几口人交代?”
      少女沉默了。
      “你就当没遇见过我这个人,走吧,回到你的江湖去,继续当你的风流浪客。”
      他站到窗边,疲惫的看着外面深沉夜色,一字字道:“我很感激你,也很喜欢你,这么多年你是我生命里唯一的一道光,可也只能仅限如此了。我今后不想再让你看到这不堪的一幕,好歹旧情一场,我不希望日后你想起我时都是这般的不堪。”
      语落,屋中烛火微闪,若有若无的微弱烛光不知烧着谁的心。
      过了很久,也许也没过很久,最终少女一字未说,只是缓慢的撑地起身,捂着肩膀脚步踉跄的转身走出屋子。
      这还是第一次她比他先走。
      他在这间屋子里呆站了很久,烛火明明灭灭,有一瞬间甚至有种是站到了天荒地老的错觉。
      一声低柔嗓音响在这沉沉黑夜,冷的心凉,冷的凄清。
      “不要想。”
      他抓着胸前的薄衣,指尖摸到冰凉透骨的肌肤,仿佛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是个死人。
      片刻,他低下头轻声的唤,不知是在跟谁说话。
      “不要想了。”
      不要想了,谢流光。
      一个月后,本以为再不会出现的少女忽然带着满身伤痕出现在了他眼前,
      她告诉他自己和东厂督公做了交易。
      这么多年东厂西厂势如水火,明面暗里的争权夺势,却最终双方平衡,谁也没得到个好处,两位督公都巴不得往对方心窝子里捅刀子。
      她很聪明,知道要达到目的那么找东厂是最合适不过的。
      她告诉谢流光,她用全部家当去雇人杀了西厂督公的一名得力心腹,作为报酬他会把那个孩子找出来带入东厂,虽然不能让他平平安安的如同普通人一样的活着,但保证只让他成为一个单纯的暗影杀手,绝对不会再让他做那等子事。
      “现在,你自由了,你的脚下也有了阳关道。”少女向他伸出手,雪白的手臂却是伤痕累累。
      她笑得如此满足,如此欢喜,仿佛重获新生的那个人是她一般。
      她笑着说道:“谢流光,你可以跟我走了。”
      听完这些的谢流光还能如何呢?
      他只能红着眼,然后抓住了她伸来的手。
      趁着傍晚未至皇城大门未关,他们骑马奔驰在街道上,他出逃的消息已经暴露,想要逃出皇城只能在今日。
      在最后相隔的一条街道上时,西厂暗中养育的杀手们已经得令追了上来。
      没了他,西厂就失去一大王牌,督公怎会放他自由。
      前面就是春风化雨,阳光大道,后面则是血雨刀剑,粉身碎骨。
      耳边风声呼啸扑过,谢流光双手紧紧抱着前面少女的细腰,然后回头看向身后紧随不舍的杀手们。
      他身上长长的绿纱在风中飘飘簌簌,只差一丈就会被最前面的杀手抓住拽下马。
      虽然光明就在眼前,但显然快来不及了。
      于是他回过头认真的看了眼自己心爱的姑娘。
      驾马急驰里的少女身上尚未好全的伤口逐渐破裂,血液汩汩滚出,染湿了他的胸前和小腹,冰凉透心。
      疾风之中少女高束的黑发散开,发间一张小脸苍白的没有血色,他再扭头,便见最前的杀手已快抓到了飘飞绿纱的尾尖,最多不过半尺的距离。
      看着这幕,谢流光终于感到天命不可违,于是稍稍的松了手,闭上眼准备迎接命运的来临。
      却是这时,突然一抹黑影从天而降冲了出来,迎风劈下一刀砍断了那块绿纱,回身一脚把那个最前的杀手狠狠踢开,再反手一针刺入马屁股。
      马儿受痛跑的更快,马蹄奔飞如雷掣,而前方就是缓缓关闭的大门。
      不料横生意外,谢流光满目惊诧的望着那突然出现的黑衣人,那本该是监视他,负责在他叛逃时把他抓回去的人。
      却见那抹黑影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话就冲上前,拼了命的把众多杀手拦住,给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大人,当年你的救命之恩,今日便还了你!”
      大门只差一丈阖上,少女咬牙大喝一声,马儿的蹄子使劲一跃,恰恰跳过那个时刻。
      一跃即生。
      他向后看见的最后一眼,是那抹被杀手们淹没的黑色身影,缝隙间依稀看见他的腹部被插了四五把长剑。
      大概是感应到了吧,那抹黑影在团团人影中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依旧是黑布蒙面,满脸血污。
      是了,这么多年,他从未看见过他的模样,也不知道他的名姓。
      这个不知名姓,不知样貌,就只是黑暗中一抹微不足道的影子的男人向门外的他无声吐出一句话。
      “大人,珍重,小的要先走一步。”
      话必,门关。
      城外,斜阳落下,黑夜漫上,一马两人驾驰在荒野路上,闻听蹄声踏踏,温暖如春,吹来的凉爽秋风带着自由与快活的味道。
      他在这股温暖凉爽的风中怔楞许久,慢慢的笑了,偏偏眼角却掉下了泪。
      泪水在风中坠落,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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