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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馒头铺子(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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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觉不觉得这声儿像韩渌姐。”张赫齐倒跳着离门远了许多,压低了嗓音。
路元无点头:“有点像。”
那个不明身份的东西只是无意识地击打着可触范围内的所有物品,很快就沿着墙壁走开了。罗笑之试图联系上韩渌但是对方一直处于无应答的状态。
……
“天儿黑黑,我们悄悄来画画。
地儿灰灰,他们偷偷去采花。
帽儿白白,小心,不要被发现。”
第二日夜,在路元无推开那扇门发现走廊的那串脚印前,同楼层的一扇门先一步离开了原本的位置。
男人的身形掩盖在夜色里,周围是半人高的杂草,被风吹过刮在人脸上又痒又疼。老金不甚在意地拨开眼前碍事的茎叶,岁月的磨砺,锻就了男人耐糙的性子,直至俯下身寻了大半个院子,才终于在里头找到了一株月黄色的小花。
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掐断了花的后生,乳白色的汁液凝固在指尖,眼前的进度条终于往前迈进了一步。
老金从来不是好相与的,小时候他是村头一霸,专门欺负过路的小娘,他那个大哥是个敦实的,老是替人打抱不平,但每次被他欺负了却从没吭过声,两兄弟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磕绊了小半辈子。长大后,娶来的妻子嫌他没本事回了娘家再没回来,老金也就跟着他大哥混口饭吃。不过大哥的小崽倒是可人的很,五岁就满院子叫舅舅要他捉蝴蝶,老金被念叨得烦了就拿了条毛虫吓唬小女孩,结果小金花一嗓子嚎了出来,他哄了半天愣是没见好。
那时候小金花还是个能哭能笑的小孩,当时他每天最大的希望就是这祖宗能安生点儿。终于,在她七岁那天,老金的愿望成真了。
一家人被货车追尾,等救援赶到的时候小金花还睁着那双平日里黑葡萄般的眼一动不动。
她伤得最重,因为只有她活下来了。
未经人事的女孩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每当老金回想起那天的事故现场都忍不住想,小金花是怎么看着血亲一点点流失生命的,当时的她一定很无助。
面对葬礼上出现的陌生亲眷,老金又一次捡起了满身的刺,“什么代理遗产!我劝你们都把心安狗肚子里去。别说我了,就你们这一群八竿子打不着的渣滓白日做梦呢!就逮着小姑娘欺负是吧?”
那一天,老金举着扫帚轰走了所有不怀好意的人。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小孩安静的不像话,等他回过神来,小金花已经哭湿了他半边袖子,抽抽噎噎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在那以后,小金花成了个封闭感情的小怪物,偶尔会哭,但是没有伤心的情绪,因此老金骂哭了所有孤立他们家小金花的臭小孩。整个村县都知道,那个菟丝子似的小扫把星背后有条见人就咬的狼狗。
早在进入这个奇怪的游戏时,老金就已经摸清了常规的套路,他有胆子去试错,也会伪装自己,他的支线任务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找到秘方,而是和小金花的共线任务“做一名兢兢业业地采花贼”。两人需要保证每天采到一朵花,小贼还没有出师全仰赖老贼的成果。
在其他人还在一头雾水的时候,老金已经在守夜人的房子里发现了那份久远的报纸,无非就是那么点人世间的纠葛,仔细一捋就能猜个七七八八了。
今晚的变故,老金可以预见一点,所以他趁着跑路,落在了路元无他们身后一步。但不巧的是,他原先找的点位的花被几人踩倒了,时间紧迫,在茫茫草丛里压根看不见花朵的踪迹。
“老金。”女孩邀功似的往他面前递了一支月黄色的花,闪着点光。
任务栏上的支线变成了金色,后面缀着一朵小小的金色花卉。
发现不对劲是在进入二楼走廊,那群白帽子不在,老金心里有点打突突,搂着小金花走得更快了些。眼看着就要进门,身后突然被搭住,“饿…”
小金花被推进屋里,门在眼前合拢的时候她看见了一只熟悉的手,白皙的指节扣着老金的脖子,和她递给自己魔方时一样。
“金正道!!”
被风裹挟着失去听觉的前一秒,小金花的喊声传了进来,金正道想:那小姑娘估计又哭了,还和小时候一样,麻烦。
金正道死了。
清晨第一抹微光出现的时候,小金花见到了老金的尸体,他身上没有可怖的伤口就像是以往睡着的模样,但她知道,老金没了,在她三岁下河摸鱼摔折了腿,五岁拿毛毛虫吓唬人,七岁挡在她面前不可一世的老金再也不会回来了。
“对不起。韩镱。”彻底清醒的韩渌跪在一旁,眼底满是悲怆。在老金死去的那一刻,她就恢复了神志,这一夜的枯坐只让她说出这么一句话,因为她知道一切都完了,她杀死了自己的亲舅舅。
“我不会原谅你的,姐姐。”
金正道跟母姓,他哥本名姓韩,早年丢了一个孩子,名叫韩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