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你后，我依然爱你》白秀才

1、纪念日

　　橙黄的灯光下，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
　　两份餐碟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摆放着。
　　从夕阳的余晖一直到漆黑的深夜，餐碟没有动过一丝一毫。
　　林语打开电视机，喧闹的说话声冲淡了一室的寂静。他看了一眼时钟，已经十一点了。

　　【刚刚天气预报说，晚上可能要下雨，你带伞了吗，要不要我接你】
　　【有没有吃晚饭，肚子饿吗，我在你包里最里面的夹层放了几块巧克力，先垫一下胃】
　　【今晚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先热着】
　　【收到回复一声】
　　发完，林语盯着手机等了五分钟，没回复。他看了一眼窗外已经在酝酿的风雨，退出微信，点开通信录，第一页整整齐齐全是一个人的名字——纪然。
　　手指悬浮在手机上，停顿了几秒。
　　林语曾经在纪然上班工作的时候打过电话，纪然一直没接，后来纪然说他不喜欢在工作时间接私人电话。那以后，林语几乎不在白天给纪然打电话，有事也是发微信，等纪然空了回复一句——嗯，好，忙，不用，随意，简短的像是抽不出更多的时间打字。

　　可现在是深夜，而且今天还是他们在一起第五周年纪念日，林语想和纪语一起过。

　　纪然总是很忙，两人又总是出差加班，上一次他们一起吃饭还是一周前。
　　这次林语出差回来，请了年假，打算在家好好休息，把疲惫的身体养好，也想好好照顾纪然。
　　上个月纪然胃疼的睡不着，林语就有休息的想法了。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林语手一个哆嗦，手机直接斜斜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林语暗道不好，连忙弯腰捡起手机，果然，屏幕碎了，碎的很彻底，一朵朵雪花在手机屏幕上绽放。触屏也失灵了，手指放在上面，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下别说打电话了，连看清上面的字都非常难。
　　这时，林语的手机响了，是纪然打过来的电话。

　　林语想接听，可屏幕跟他唱反调似的，不听使唤，怎么按都没用，最后屏幕甚至再次脆裂，清脆的声音似乎在嘲讽林语做无用功。
　　直到铃声自动熄灭，亮光消下去。

　　林语终于从焦急忙慌中冷静下来，他可以在电脑的微信上问纪然有什么事。
　　手机再次响了，还是纪然的电话。
　　一连打了三个电话，林语有些心慌，纪然是不会这样给他打电话的，要是第一通电话没接，纪然会在微信上把事情说了，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一连打了三个。

　　纪然在电脑微信上问发生什么事了，一直没收到回复。
　　如之前发的信息一样，石沉大海。
　　纪然直接发了微信视频过去，这次纪然接了。

　　视频中灯光昏暗，声音嘈杂，林语听到了有节奏的音乐声，还有喝酒的吆喝声，看清那边的场景后，林语愣住了。
　　纪然在酒吧。
　　纪然怎么可能在酒吧，他不是最讨厌嘈杂的环境吗？

　　林语有一个客户是酒吧老板，邀请他过去喝酒，那是他第一笔成功签订的客户。林语高兴的多喝了几杯，想让纪然来接他，可纪然怎么说的……哦，说他不喜欢酒吧的嘈杂，让林语自己打车回来。
　　后来，林语再也没去过酒吧。
　　在林语看来，两个人在一起，就要相互尊重对方的喜好和习惯。纪语不喜欢去酒吧，那他就不去，不喜欢嘈杂的环境，那他尽量保持安静。

　　视频晃动几次后终于固定下来。镜头正对着长沙发，一群穿着西装的男男女女闲散地坐着，姿态算不上放浪，但看得出来很放松。
　　林语看到了坐在正中间的纪然。
　　纪然应该是醉了，拉拢着眼睛假寐，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林语也能看到他慵懒舒适的神情。
　　没有不喜，没有不耐烦。
　　他在嘈杂的酒吧里，神色自在。

　　林语愣愣地看着视频中的纪然，脑海中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直到一个陌生面孔突然出现在镜头里，这人也有些醉意，看着镜头的脑袋微微晃动，不过还是礼貌道：“纪然喝醉了，麻烦你过来接一下，我们在月廊酒。”
　　“好，我马上来，你帮我照顾一下他。”林语站起身，衣服也没换，抄起门口的雨伞和钥匙就出了门。

　　家里只有一辆车子，都是纪然在开。林语顶着狂风在路口等了十多分钟才招到出租车，一路向月廊酒吧驶去。

　　酒吧位于S市闹市中的湖边，有闹中取静的意思。来这里喝酒的都是年轻人，一个个打扮的光鲜亮丽，林语穿着简单的棉布睡衣有些格格不入，引来许多诧异的目光。
　　林语没注意，目光在酒吧里寻找着。
　　酒吧人多，视线昏暗，林语看到几对躲在黑暗中拥抱接吻的男女，男的手都伸进女人衣服里去了。
　　林语眉心一跳，移开视线，终于在正对舞台的地方看到了纪然。

　　纪然还是那样，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四周的嘈杂并没有打扰到他。
　　林语松了一口气，快步走过去，目光一直看着纪然。还未靠近，他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寸衫的青年拿着两杯酒坐在纪然身旁，低声在纪然耳边说了什么，似乎怕人听不清楚，靠的很近，嘴唇甚至已经碰上了纪然的耳朵，肩膀紧挨着肩膀，远远看去，像是很要好的朋友，或是很亲密的恋人。
　　纪然睁开眼，笑了一下，接过青年手中的酒，微微一碰，默契地，仰头喝了下去。

　　林语站在原地愣愣看着，四周的声音仿佛隔了一层薄膜，听不清晰。他全部注意力都在纪然笑意还未消散的嘴角上。
　　纪然很少笑的，除非是非常开心的时候。
　　这样开心的笑容，林语也只见过几次。毕业论文下来的时候，第一次升职的时候，拿到第一个offer的时候……
　　可现在，纪然正开心放松地对着一个青年笑，这样的笑容林语拥有的都很少。

　　林语的脚像是被铅灌注了，沉重的抬不起来。
　　纪然说他今晚上在加班，纪然说最近很忙，纪然说同事只是同事，不要和私事联系在一起。
　　林语知道，他是纪然的私事，所以，纪然从来不会跟他说公司的事，更不会把同事介绍给他认识。
　　今天还是第一次，林语看到纪然的同事。
　　有时候林语会想，他就像纪然养在家里拿不出手的糟糠妻。

　　白衣青年又说了什么，纪然微微低头靠近去听，那举止是说不出的迁就。
　　林语仰头深呼吸，吸了满腔的烟味，刺激的他眼尾发红。
　　转身出了酒吧，林语靠在门口不远处的墙角，手里还拿着黑色的伞，穿着家居服，样子狼狈的像是迷茫的羔羊。

　　“嘿，哥们，你是过来抓奸的吧？”粗狂的男声打断了林语的发呆，一只手夹着一根烟递了过来。
　　林语看了陌生男人一眼，接过烟和打火机，咬在嘴里点燃了。他好几年没抽烟了，被呛了几口，才找回了熟悉感。
　　“天下男人多的是，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男人也点了一根烟，在林语不远处没什么形象地蹲下，像一个大型犬。男人身上穿着酒吧工作服，看着酒吧门口，“我在酒吧工作五年了，见过许多人来酒吧寻欢找刺激，也见过许多人被抓奸，哭哭啼啼吵吵闹闹，最后还不是会分开。感情的事强求不来，不合适早点分开才好。”
　　“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你不是会来这里的人，不合适的地方就不要来。”男人似乎有很多感慨，林语吐着烟圈说，“我不是来抓奸，我是来带恋人回家。”
　　男人对他的执迷不悟似乎早已经司空见惯，点点头，“行吧，不撞南墙不回头，个人有个人的活法。”说着男人进了酒吧，消失在门里。
　　林语把烟头踩灭在脚底，紧跟着进去了。

　　酒吧依旧喧闹，林语径直走向纪然，纪然还在与白衣青年低声交谈着。
　　沙发上的人少了很多，林语走到纪然另一边坐下，才引起两人的注意。
　　纪然看见他后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脸上神情不悦，沉声道：“你怎么来了？”

　　林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被堵在了喉咙里。
　　我来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林语很想这么问，可他忍不住了。
　　沉默了一会儿，林语淡淡道：“我来接你回家。”

　　纪然是真的醉了，他依旧不悦道：“我自己回去，你离开这里。”
　　为什么想把他支开，难道是因为旁边这个人吗？
　　林语最终还是把视线落在了白衣青年身上。

　　青年长得很俊秀，皮肤很白，眼睛很大。不可否认，青年长得很好看。
　　青年似乎有些尴尬，他看了看两人，站起身道：“我去厕所。”

　　“我已经来了，一起回去吧。”林语拿起既然的外套，拉着纪然的手，温柔道，“回吧，我开车。”
　　纪然有些晕，被林语带出酒吧后，安静地趴在林语的肩头。
　　林语把他放进副驾驶，给他扣安全带的时候，林语半个身子都靠在纪然怀里，林语起身的时候听到纪然喊了他的名字。
　　低低沉沉，很性感。
　　林语抬手抚上纪然的脸颊，没出息的心跳加速。

　　纪然睁开眼，掐住林语的下巴就吻了上来，另一只手按在林语的后脑勺上，用力往下压，像是要把纪然吞进去。
　　林语弯着腰完全没有支撑点，只好趴在纪然的身上，好一会，林语睁开眼，看着纪然喘着气，呼吸交融间，林语不想问了。
　　就这样吧。
　　他什么也不想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