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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志怪短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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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化志怪谈》
文/闻歌起舞
一
隆化三年冬夜,暴雨不休。
这日,城南破庙里来了群投夜的人。
他们一行十余人,为首的男人叫石宽,是松阳县衙门总督头。
三日前有一女子去衙门报案,称松阳县北边的玉潭村中招了歹徒。
歹徒凶残,一夕之间屠尽全村,村中百余口,唯有她一人逃出。
县令大惊,即刻派遣他们前来追查。
谁知方才还晴空万里,入夜却撞上大雨,雨丝稠密,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恰逢已入了夜,山中豺狼虎豹多出没,无奈,只能寻个地方先投宿,追查之事等明日再说。
入寺后方知来此躲雨的并不止他们。
庙中还有一男一女,应是对夫妻,手中还怀抱一个哭哭啼啼的婴儿。
此番上山为掩人耳目他们皆是便服,见两人脸上皆现惊恐之色,石宽收刀安抚。
“莫怕,我乃山下捕快,特此追查凶案,怎料途中撞雨,来此投宿。”
夫妻这才释然点头,让出一席之地。
一行人得以休整。
日奔千里,他们皆是累极倦极,吃过干粮依石便睡,却听那女人忽然极害怕的对丈夫道。
“传说山中多精怪,我们可要小心啊……”
石宽闻言一笑,未放心上。
睡至半夜,忽听小孩啼哭,石宽睁眼,见那名妇人正尽力安抚。
不久,孩子止啼,石宽遂安心睡去。
二
夜间下暴雪,一夜之间山林皆白,大雪亦封山。
行路受阻,一行人不得已又退回寺庙。
庙中却只见妇人与孩子。
石宽奇道:“大哥何在?”
妇人答:“去山中寻猎物了。”
言罢抬头,欲言又止。
石宽一惊,正要细问,却听门扉一动,男人已回。
他背上背着石箭,手中拎着野味,竟是满载而归。
石宽更惊。
外面雪深数尺,纵是他习武多年也是寸路难行,他如何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打到这么多的猎物?
若是寻常人,莫说外面一踩便松陷下去的雪地,就是平常路隔着数米他也能听到来人脚步声,可方才推动门扉他才知男人归来,可想而知,此人功夫如何了得!
思及此处,石宽隐于广袖的手掌微微收拢,暗自成拳。
晚间,石宽寻二人说话。
“大哥大嫂从何处来?”
妇人眼眸一缩,低下头,未说话,只抱紧手中婴儿,男人笑答:“玉溪村。”
又问: “二位此行去哪?”
男人复笑,“去县中探亲。”
石宽问女人, “嫂子姓什么?”
“姓坤”
“那大哥呢?”
女人一讶,“这……”
石宽却点头,不再问。
不久,又有人来,这次是位婀娜女子。
女子艳美,头戴红巾,腰缠绿萝,腕上那只翠色玉镯分外惹眼。
深山古刹,貌美女子深夜来此,不得不让人起疑,石宽遂问: “姑娘哪里来?”
“镇上。”
“来做何事?”
女人笑了一下,眼角那颗泪痣像倒挂的一颗泪,道:“寻亲。”
三
半夜,又有动静。
石宽睁眼,却撞见一女子赤裸的美背,迎着烛光,如莹莹白玉。
石宽赶紧闭眼,心念非礼勿视,翻身,以背对之。
第二日一早,却见手下两名兄弟不见踪影。
大怔,忙问众人,美艳女子道:“今早见二人出门,似是去猎野味。”
石宽不信,如此大雪,猎何野味?
“诓你作甚!”美艳女子怒道:“二人一路往南,不信你去看,方知我说真假!”
石宽犹豫,半晌,夺门而出。
寒风凌冽,如刀刮脸,石宽一路南追,却被悬崖阻了去路。
原来南边竟没有路!
心下大怔,正欲往返,却见一美艳女子款款走来,她头扎红巾,腕上绿镯分外夺目。
电光火石之间,石宽却猛然想起。
那日行走匆忙,未来得及细看那女子身影,但她腕上玉镯他却记得!
这女人不是旁人,正是当日来衙门求助的女人!
四
回到古寺,却只见一地尸首。
石宽牙龇欲裂。
“我早该猜出,你是那屠村的凶手!”
男人大笑,“说吧,何时察觉的?”
石宽咬牙,一一说道:“你说你是玉溪村人,可玉溪早一年前便已是荒村,你指腹有茧,分明是常年握刀,却未配兵器,说明你是故意为之,什么样的人才会隐瞒自己会武功呢?还有……”
一指旁边瑟瑟发抖的女人。
“你们既是夫妻,她却连你姓氏也不知,可想而知,你们根本就是假夫妻!我想,她应当是你在村中抓的人质!”
男人道:“倒也聪明。”
说完忽然阴森森的笑起来,“既然你问我姓名,告诉你,倒也无防……”
言罢,男人身形忽暴涨数倍,状如猿,型如小山,成了个白首赤足的怪物。
石宽吓懵。
恰在此时,忽听身后环佩叮当,石宽一转头,见竟是那绿镯女子款步而来,那张脸虽还美艳,却已是人面兔身,舌头长有三尺,手中拎着两颗圆滚滚的头颅,正是今早失踪的那两个侍卫。
皮肉都完整,只是脑髓都已吸空。
原来传说不假,这山上真的有食人的妖怪!
妇人尖叫一声,缩成一团,紧紧抱住怀着孩子,模样像已吓疯。
石宽忙拎住她衣领抛在背上,道一句抓稳,足下运气,便带着那妇人夺路而逃。
外头风雪越发大了,白茫茫一片,天地仿佛罩在了浓稠山雾里,石宽心知若背着这对母子以他的脚程绝逃不出去,心下一狠,就要将人抛下去,那女人却忽然抓住了他的衣领,苦苦哀求。
“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石宽无法,只道:“对不住,我……”
话未说完,却忽见脖颈处垂出一缕白发,眉睫狠狠一跳,忙一震胳膊将人抛了出去。
妇人未站稳,手中襁褓掉落,只见里头滚出一个圆鼓鼓的脑袋。
其余的骨架不知去向,孩子脸上皮肉分离,像是被野兽狠狠撕扯过……
怪不得这几日听不见那小孩啼哭,原来早叫这妖怪给吃了!
那妇人已然变身,人面蛇身,满头白发,发丝隐隐而动,可若细看,会发现那根本不是头发,而是盘踞在她头上的一条条小蛇。
石宽吓疯,跌坐地上半天起不来,下一秒她的指甲忽然暴涨数尺,硬生生戳进了他的心脏……
五
惊堂木一起,茶馆里听书的众人都是一惊,方才听的太入迷,如今细想皆是捏出一把细汗。
说书人笑着收尾,“原来那吃人孩子的是蛇母,屠杀全村的是朱厌,爱吸人脑髓的是诞兽,皆是上古妖兽!”
有人缩缩脖子道:“小先生这故事当真吓人,难道那玉潭村的屠村案真是妖怪所为?怪不得石督头带人去查案这么久还未归,原来是被妖怪吃了!”
话未落音,便有人起来叫嚷。
“石宽督头正替衙门办案,只是大雪封山才会迟迟未归,今日我们就会带人前去寻找,你个说书人若再在此胡言乱语,扰乱民心,便休怪我不客气!”
说完一拳头砸在茶桌上,虎目圆瞪。
此人是衙门新来的督头,名叫严邵。
说书人不敢招惹他,道了声对不住,就从高台上连滚带爬跌了下来,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说书人一路滚进了卧室,坐在铜花镜前就着烛火烧掉了脸上的假面皮,露出那一张妖艳美人脸。
眼角一颗黑痣像一滴倒挂的泪,她轻轻转了下手中的绿镯。
笑了。
六
这夜大雨倾盆,城南破庙里又多了批夜投的人。
为首的男人叫严邵,是松阳县衙门总督头。
入寺后方知来此躲雨的并不止他们。
庙中还有一男一女,应是对夫妻,手中还怀抱一个哭哭啼啼的婴儿。
不多时,门扉轻动,款步又走来一个女人。
女子婀娜,头戴红巾,腰缠绿萝,腕上那只翠色玉镯分外惹眼。
深山古刹,貌美女子深夜来此,不得不让人起疑,严邵遂问: “姑娘哪里来?”
“镇上。”
“来做何事?”
女人笑了一下,眼角那颗泪痣像倒挂的一颗泪。
她道:“寻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