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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会跃龙门的锦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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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绿的河水在流经乱石滩一段时水流与凹凸不平的河床相遇造就大大小小的漩涡,雪白的浪花打着旋描摹出漩涡的形状。尽管两岸景色宜人,但商旅们都不约而同地避开这条风波险恶的水路,只有附近贫穷的渔夫才敢在这条名为玉带河的河面上打渔,但平日里他们也是禁止家中小孩到河里玩耍的,就怕一个不慎丢了小命。
于是林墨简直成了玉带河的地头蛇,今天去合谷两岸的瀑布下洗个澡,明天捕食小鱼小虾打打牙祭。放纵的后果就是胖了,从原先的30多厘米长到将近一米,原先扁平流畅的鱼身略显圆润,若非运动量足够恐怕胖的就不止一点了。
风和日丽的清晨,河面飘荡着层层薄雾,河边附近村子的女人们聚在一起洗刷着手里的东西,也不耽误她们聊天。
林墨正打算继续探索附近的水域,忽然听到妇人断断续续的哀泣。
循着声音林墨发现河岸上一个荆钗布裙的女人,她一边哭一边把怀里的孩子放进木盆里,一把将木盆推向河中,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眼看着那个孩子顺着湍急的河水漂出去好一段距离,附近的正在洗刷的女人们和河中正在打渔的渔夫明明都看见了,看了几眼接着当不知道一样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弃婴这种陋俗当地人早已见惯不怪了,贫家孩子多的就没几个养的起的,古代也没有什么避孕措施,别说注定要嫁到别人家的女孩,就是男孩子生多了也是不要的,不然养不起不仅耗费心血、粮食到最后还是养不住不说,还极有可能惹得前头几个已经长大的儿子们厌烦。对当地人而言像这样把孩子放河里的,而非直接把孩子溺/死在马桶里的已经算比较好的选择了。
林墨急了,那可是一条人命!
前面的几里外河段水流更急,河中心密布暗礁和漩涡,常有渔船失控撞上暗礁导致翻船,因此渔夫也不爱往那儿去,反倒成了河中大鱼们的聚集地,林墨就经常在那儿的石头缝里休息。要是木盆流到该河段必定会被暗流裹挟着到河中摧毁,那婴儿危险了。
林墨一边在脑海中不断幻想那个婴儿死状凄惨的画面,一边全速追上那个木盆。用力把木盆推向河边浅水区,此时离险滩已经不远了。心惊胆战地过了险滩,水流逐渐慢下来,只是林墨心里却发愁了。那孩子或许是饿了,哭个不停,只是她没手没脚,就算空间里有吃的喝的也没奈何啊。
找人收养这孩子是林墨能想出最好的办法了,只是方圆几十里的村落都比较贫困,村民们估计也没这个能力多养一个孩子。况且但凡想收养孩子的也不会要这种来历不明的,忌讳孩子父母以后找上门来,到时候岂不是白养了。收养一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哪怕在现代很多人眼中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何况在落后的古代。林墨想了想把从河底捡到的金银放进木盆里,希望捡到这个小孩的人看在这些东西份上或许能收养了他。
想到这林墨就充满怨念,别的穿越人士那随身空间牛得不仅会自动成长,还有各种牛/逼的功能,什么隔空取物啦,提高存放物质量啦,再不济也是能保鲜的,哪像自己这个,不仅连基本的保鲜作用没有,就算拿出来了也只只能自己用,别人是感知不到这些东西的存在,就是需要有人需要救助时也没法。只能潜入水底把金银衔在嘴里在再游上来放到那孩子身边。
林墨一路护着婴儿飘了几十里水路,那孩子哭了一路,哭得声音都弱了,仍然有一下没一下的哭着。到了玉带河与另一条河交汇处的港口附近时就被人发现了。
“哎呀!盆里有个孩子!”
“哪呢?我看看。”
“诶,真是啊。”
“水里面是什么东西?”
“水里能有什么东西,不是鱼就是水蛇,值得你一惊一乍的。”
“不是,你看到了吗?那东西一直围着木盆打转,该不会是把孩子当成食物了吧?”
“作孽哦,那孩子哭声弱得跟个猫儿似的,又离了父母怕是活不长了。”
“唉,这都是命。”
“诶,陈老二,你不是还没儿子呢嘛,不然你捞起来看看,要是个男孩不正好便宜了你吗?”
“去去去,你说谁生不出儿子,说谁呢你?”
……
岸上人声鼎沸,议论纷纷,可林墨等了好一会都没见有人靠近木盆,有收养他的打算,都离得远远的,有的渔船甚至在林墨他们靠近时避开,只好继续往下游去。
暮色四合,夜幕降临,江上气温已经开始降低了,要是还找不到人收养,这个小孩很可能活不下去了。
林墨已经筋疲力尽,哪怕在木盆边上浮浮沉沉快要脱力也不敢停留,必须尽快找到人,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那孩子的哭声了。
一艘画舫停靠在河边大柳树下,船上传来悠悠丝竹声,有曼妙的人影影在窗上。
林墨实在太累了只好靠着船歇息。不知什么时候她睡着了,等醒来时那孩子连同木盆已经不见了,在附近十几里的水路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才作罢。
此地好像是古代秦淮河那样的花柳繁华之地,人烟稠密所在,老百姓们过的还算不错,林墨在此处水域呆了好久也没见到有人遗弃婴儿。而且林墨在附近航道的沉船上还发现了一些金银、玉器等宝贝,这些日子捡漏捡得不亦乐乎,也就是水深人类到不了便宜了林墨。
人口流动性大的地方也有不好之处,例如她经常看见岸边的居民在河里洗刷马桶,以前落脚的水域也有,只是比较少,因此她从不靠近岸边。
再一次见人拿马桶来河边,林墨惹无可忍离开了这里。有意思的是在下游居然有文人叫奴仆取江心水煮茶,乐得林墨跃出水面
,呦,同是天涯沦落人哦,我在脏水里泡澡,你在船上喝脏水泡茶,我们都有得痢疾的未来。
游遍大河流域,挑挑拣拣,林墨挑了一条流域内百姓比较富庶的支流,想来应该会少一些不平之事。
林墨不仅只长年岁,此时的她身长早已超一米,放哪都是条大鱼,浮出水面时往往很容易被发现,因此大多数活动都在晚上进行。
作奸犯科的人通常选择在漆黑的夜晚,借着黑暗掩盖他们的罪行。
“咚”,有什么东西落水了,两条人影迅速离去,落水的那东西还在挣扎着,“哗哗——哗哗”,最后归于寂静。
翌日,下游江中某块凸出水面的石头。上面躺着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妇,湿漉漉的头发衬得白皙的小脸楚楚可怜。一尾白色大锦鲤静静浮在不远处的水面,等待她苏醒。
尽管林墨昨夜已经把那女子肚子里的水都想办法弄出来了,但她一直气息奄奄,昏迷不醒。贫家女子长相出众,在这个世界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不见她醒来林墨不放心离开。
等到红日初升,朝霞满天时那女子嘤咛一声,终于醒了。
我不是死了吗?女子眼神茫然。
“哗啦”,一条红绫似的鱼尾拨开浪花,带起一片水珠,在朝阳下熠熠生辉,溅到女子的脸上,冰凉的触感使她回过神来。
女子喃喃自语:“我就算活下来了又能去哪呢?就连我爹娘都认为我丢人,我能去哪?现在这样还不如死了呢。呜呜……”
“啪嗒”
谁砸我?女子抬头四顾。
“啪”,“啪嗒”,这次她看清了!是那条红尾鲤鱼!它那双鱼眼正对着自己,仿佛不赞成她刚才的话,刚才就是它张嘴朝她吐了什么东西。
林墨见那女子木着脸,心想她不会是傻了吧?于是又把银子当暗器打她肩膀,咦,居然不躲,看来是真的傻了。算了,老娘已经仁至义尽了,后会无期。
林墨甩甩尾巴,掉头就走。
“河神大人!”
啥玩意?这哪有河神,我游遍这里每一条江河湖溪,也没有见到传说中的河神啊。林墨回头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那女子。
不料女子似乎更激动了,“民女拜见河神大人,谢大人救命之恩”她朝着林墨双手掌心向上,拜倒在地。
真的是河神!寻常的鱼听到人声早就吓跑了,哪还敢停留,更别说回头看了。何况昨夜的事女子隐约有些印象,她记得自己沉入水中好像被一种白色的东西托起来,仔细一想那分明就是河神大人啊。
河神大人人真好,还送我银子。
林墨无语,想想还是走了。自家人知自家事,毕竟自己不是真的河神,要是被发现的话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被救的女子名为孙芸娘。
孙芸娘知恩图报,她四处筹钱为林墨建了一座河神庙,里面立着一条白身红尾的锦鲤塑像,还四处宣扬林墨的功德,哪怕嫁人生子后也立下家训要求子孙必须每天给河神大人上香祭拜。
本来百姓们是不信河神的,但林墨遇到能救的人基本上都会救,毕竟水里的鱼都没有能和她交流的,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无聊总得找点事做。林墨知道很多时候人们遇到的困境能用钱来解决,所以总是随手(嘴)给一些金银被救者。林墨救人的事迹在老百姓眼里就是河神显灵的有力证据,加上被救的人口口相传,河神庙的香火就越来越旺盛。
有些人甚至在河边祭河神,祈求心软的河神保佑他,林墨不堪其扰,又迁往别的河了。河神不在显灵,于是河神庙的香火逐渐减少了,只剩下那些被林墨所救的人还在坚持。
一样米养百样人,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感恩的心,也有想捉住林墨以达成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曾经有一次林墨差点被渔网困住,幸好她练成了嘴里藏刀(石块)的绝技,割烂了渔网才能脱身。
日子就这样在不经意间流走。转眼间林墨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几十年了,除了一堆鱼类的生活习惯啥有用的知识都没学到。
岁月是袋鱼饲料,养肥了林墨。此时的她体长达三米,身上的鳞片渐渐失去光泽,她老了,大限将至。
孙芸娘有一个出色的孙子,他考上了进士,被委派到地方任封疆大吏。在他将要卸任高升时地方爆发连日暴雨,洪水泛滥。人们为了祈求平安,决定祭祀河神。当地的河神虽然和那个大官家乡的是同一个,的他根本不信鬼神,读书人当敬鬼神而远之,岂有把希望寄托在鬼神这种虚无缥缈的存在身上的道理?但民意不可违,只能随百姓去了。
见地方最大的官都不管,一些发国难财的可算逮着时机,他们给庶民们洗脑,这次洪灾就是有人不敬河神发怒,必须要献新娘和童男童女给河神才能平息河神的怒火,庶民们信以为真。
那日,当地豪强和巫师串通一气,在河边搭起的高台上演戏。新娘子和童男童女被放在一艘无底的船上推向河中。河水漫过船舱,船上的人恐慌、哭泣时,众人见一条红尾白身的锦鲤分水破浪而来,把船上的三人驼在背上,游到岸边轻轻的放下。
豪强和巫师见状对视一眼。巫师走出人群,装作很虔诚的问“河神大人,您是否不满意这些祭品,想要换一批?”
林墨的回答是,嘴里喷出一堆锋利的石子砸在他脸上,接着一尾巴抽晕他。
在场的豪强只要靠近岸边的都获得了和巫师一样的来自河神的“恩赐”。哪怕有人想逃,林墨的石子依然能准确的击中他的后背,毕竟是练了几十年的功力呢。
后续如何,林墨也无心管了,待在一个隐蔽的地方静静的迎接死亡的到来。
孙芸娘的孙子在府邸接见了一个神秘人。那人开口“依大人看,这世间真的有神么?”
“下官不知,未曾亲眼目睹,不敢妄言。”
“好一个不敢妄言啊,你辖区里出了河神祭祀那天可是有目共睹啊。”
大官冷汗淋漓,只说“想必是未开化的畜牲,众人以讹传讹拔了。”
“我不管它是神是妖,总之上头要找到它我们下面的就必须做到,明白了吗?”
……“是。”
十几年后,诸侯叛乱,天子被赶下台,其中一条罪名是不敬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