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慢》布朗的布朗

6、别院之梦

　　马车内。
　　“还请姑娘告诉我你家小姐受此难的原因。”
　　阿蛮用帕子擦擦眼角的泪，说话间也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男人，玉冠束发，剑眉星目，一身黑袍上用金线绣着云纹。与这都城中其他世家公子的书生气质皆不同。
　　“公子不知，我家小姐与二小姐向来不和，前两日二小姐竟告到老爷面前，说是家中小厮看到我家小姐半夜于闺房内私会外男。我家小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事，二小姐污蔑我家小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可没想到，向来宽厚的老爷，这次竟不听我家小姐如何说的，命人打了三十杖便丢到这别院中。”阿蛮说着，不觉又红了眼眶。
　　“姑娘不必太过担忧，我方才已派人请了全城最好的大夫，想来一会儿便能到别院被你家小姐医治。”
　　“多谢公子。”
　　话毕，马车内又沉寂下去。
　　沈漓自小与父亲在军中，所以对于都城内那些世家公子小姐间的是非恩怨不甚了解。但是所谓林荼私会外男这事，与他沈漓脱不了关系，毕竟是自己在半夜翻入未出阁姑娘的闺房，实在是将林荼害惨了。不觉心中添了一分愧疚。
　　马车停下，二人下了车正巧碰上匆匆赶来的大夫，三人正准备进别院，却见院内传来说话声。三人便躲于草垛后。
　　“还是妈妈有法子能治得了这贱妇，未出阁呢便在府内放浪，落得如今这等下场，活该！”
　　“哼，老身活了这许多年，跟在夫人身边服侍夫人，什么人没见过。既然这大小姐非要与夫人和二小姐作对，那便别怪老身，哈哈哈。”
　　只听见院门被粗鲁地推开，继而是登车上马，马车离开之声。

　　见此，三人方从草垛后走出，阿蛮提起裙摆，踏着急步跑进院内，沈漓与大夫也紧跟着。
　　一进屋内，便看到林荼半边身子伏于地上，地上还摔落了旧陶碗碎片和一些发馊的饭粒。
　　阿蛮顾不得地上的碎片，一心放在小姐身上，匆匆扶起林荼时才发现林荼已经不省人事，额头上是密密匝匝的汗，嘴边还有未被灌下的饭粒。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阿蛮轻轻晃动着林荼，但估计已是烧得厉害，林荼脸上红得不正常。
　　沈漓上前几步：“阿蛮姑娘，你且去烧些热水，拿帕子来与你家小姐擦拭。”阿蛮急忙回应。沈漓张开双手，从阿蛮手中接过林荼，然后将林荼好好安置在床上：“大夫，林姑娘这两日估计难熬，由杖刑引发的热症也是反复，还请大夫好生医治，不必担心费用。”
　　大夫听得沈漓这么说，便放手开始医治。而阿蛮也打来了水替林荼擦拭。
　　半晌，大夫才诊治完并开出药方。沈漓便派人送大夫回去。
　　屋内，只有阿蛮，林荼，沈漓三人。许是察觉到什么，阿蛮以煎药为由，便退了出去。
　　沈漓走至床前，在椅子上坐下。
　　他低头用眼神描摹着林荼的眉眼。是微醺颜色下的肌肤，是微蹙之柳叶眉，是微微跳动的长长睫毛，是一呼一吸间起伏的小巧鼻翼，是微微张开的失去血色的薄唇。瞬间浮上心头的是课上少女的长长步摇与桌案轻触发出的叮当声，是少女背不出《关雎》时脸上挂着的尴尬颜色。
　　他不知道她会因为他过得不好，过得这般不堪。他对她还是知之甚少，想是太师府中出来的女儿，自然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嚣张跋扈，才敢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拍案叫板。
　　“别打我！别打我！”
　　沈漓为林荼梦中呢喃而回神。床上的姑娘因为杖刑只能趴着睡，梦中也是不安稳，额上又冒出密密的汗珠。沈漓蹲了下来，拿出帕子替林荼擦着额上的汗，又轻轻拍着林荼的后背，像哄孩子般哄着少女的梦......

　　窗外日升月落一轮又一轮，林荼这才缓缓张开眼，极目之处还是那处破烂的别院屋内，阿蛮想来也是照顾得累极，此时正坐在椅上，脑袋正靠着床柱小憩。
　　愣神半刻，才注意到枕边放着一枚白色玉佩，上面是一匹骏马，骏马下刻着一个沈字。
　　“沈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