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寄雁传书谢不能》枫叶荻花1016

60、第 60 章

　　暴风雨席卷天地，周子舒护着成岭，谢雁书拽着失魂落魄的温客行，暂时找了一个山洞避雨。
　　成岭目睹了刚才的惨烈厮杀，被吓得神魂不宁，整个人都呆呆木木的。
　　“成岭，先吃点东西吧。”周子舒从怀里摸出一张饼来，用油纸包着，没有被大雨淋湿。
　　“谢谢师父。”成岭手脚冰凉，已经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可是，现在他仍引旧没有吃饭的心情。
　　他接了那饼，想起半天没见人影的温客行和谢雁书，担心道：“对了，师父，谢叔和温叔呢？”
　　周子舒道：“他们在外面，你先吃，不用担心他们。”
　　看着成岭咬下第一口后，周子舒起身往洞口方向走去。
　　那里，温客行正默默站着，看着洞外暴雨发呆。谢雁书落后他一步，就在他右手边默默陪着。
　　琉璃甲一朝成齑粉，五湖碑倾倒人心散，高崇饱含冤屈自戕于五湖碑，死后又惨遭乱刀分尸，成岭再失至亲般伤心欲绝，岳阳派弟子惨被缴杀殆尽……这出乎预料的发展让温客行如坠梦里。
　　“让事实说话。”谢雁书的声音仿佛又响在耳边。
　　事实真的说话了，
　　自己真的错了。
　　甚至，自诩为棋手的他也是这局中一子，被人摆布而不自知。
　　周子舒慢慢走到他左手边。
　　听见脚步声，温客行回过神来，蔫蔫地问他们：“我是恶人吧？”
　　谢雁书道：“一叶障目，便不见泰山。人之常情罢了，说不上恶。”
　　周子舒柔声道：“只要心地向善，便不算恶人。”见他垂头丧气的，又宽慰道，“只许你算计别人，被别人算计一遭，就这幅要死要活的样子，没出息，还不如我那徒弟呢。”
　　温客行打起了点精神，背着手，仍然瞧着那风雨：“我这次算是栽大了，幸灾乐祸的去看别人的戏，没想到，自己也是戏台上的一员。我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见他如此沮丧，周子舒倒成心想逗逗他：“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这叫蠢材反被蠢材误。”
　　谢雁书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温客行自嘲一笑，问道：“周大人，你聪明，你看明白了？”
　　周子舒道：“这局环环相扣，一定有个幕后之人扯动千机，甚至不止一个。我一时之间还看不出这个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温客行拧眉疑惑道：“难道不是为了琉璃甲？”
　　周子舒沉重道：“不止。”
　　温客行冷笑道：“无论如何，高崇这次身败名裂，五湖盟也一蹶不振了。”
　　谢雁书感叹道：“五湖盟于二十年前青崖山一役后声名鹊起，又因今日讨伐鬼谷的英雄大会遭受重创，因果轮回之事，当真奇妙。”
　　温客行恨恨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五湖盟有今日，是他们咎由自取！”
　　“未必，”周子舒没有附和他们，“相较于高崇，赵敬在关键时刻以退为进，扮猪吃老虎，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我记得在天窗卷宗里，赵敬除了有个绰号叫赛孟尝，还有一个便叫赵玄德。当时并没有在意，现在回想起来，他这招哭哭啼啼以德服人的造作表现，可真是堪称一绝啊。”
　　谢雁书赞同地点头。他也觉得赵敬有问题。高崇被如此精妙的杀局算计致死，幕后黑手即便不是赵敬、沈慎这般亲近之人，也绝对跟他们有所牵扯。
　　为什么不怀疑沈慎？因为赵敬的懦弱无能可以假装，沈慎的冲动鲁莽（或者说蠢）绝对装不了。
　　不过这些交给阿絮就好了，他更擅长。谢雁书心安理得地放下了这件事。
　　那边温客行听闻，看着周子舒的眼里有了几分促狭：“赵玄德？谁起的？可真够坏的。都快赶上你了。”
　　周子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一歪头，问他：“我坏？温大善人，我可对你留着情面呢。”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温客行还真的没什么感觉。
　　谢雁书听了，就跟听见三岁小孩说自己跟大人掰腕子平手了一样，只得咬着口中软肉，忍住不笑。
　　可惜还是被温客行发现了，他莫名有些羞赧，问道：“阿书，你笑什么？”
　　谢雁书连忙咳嗽两声：“没什么。”可惜他掩饰的功夫一向约等于零，笑意虽然没有挂在唇边，却从眼睛里透了出来。
　　周子舒知道他在笑什么，于是笑骂一声“促狭鬼”，又上手去捏谢雁书的腮帮子。
　　等他过完手瘾，谢雁书握住那只手，放到唇边轻吻，眯着眼睛看着他，眼角眉梢都是深情和笑意。
　　闹了一阵，周子舒想到温客行那令人堪忧的布局水平，忍不住抓着他开启了周老师小课堂：
　　“真相难得，布局不易，一个人再怎么挖空心思，步步为营的搭建平衡之道，人算终究逃不过天算。要破掉一个精密的局，太容易了。有可能因为一时间的人心向背，也有可能因为一场雨。再深沉的局，也会有破局的一天。只要耐心的抽丝剥茧，最后，总会找到那个破局之人。”
　　旁听生谢雁书连连点头，依照自己的理解举了例子：“是哦，各种意外真的太多了。鸿门宴说’埋伏五百刀斧手于帐后，摔杯为号’根本不靠谱，万一宴上嘈杂，摔杯声太小听不见呢？万一主人的杯子没摔，客人的杯子误摔了呢？”
　　温客行也似有所悟：“所以真正完美之局依势而动，时刻变换，控局者需要做的便是看准方向，给予那么适时的一推。”他自觉又得到了真谛，伸手接雨，雨丝清凉，心头也清明起来，道：“人心难测，人性却易测，贪欲无极，人之本性。这是世间颠扑不破的真相。”
　　周子舒没想到温客行反着理解，对布局设套体察越深了，便劝解道：“老温，你不要再以为自己能够看透人性了。先是安吉四贤，后是高崇，你错的还不够多吗？一味偏执误的只会是自己。人性固然有贪欲挣扎，那又何尝没有信节高义呢？你到底想要什么？”
　　温客行神色黯然下来：“我说了，你帮我吗？”
　　“你说了，我才能够帮你。”周子舒足够真诚。
　　“我要……”温客行凝气于掌，向那雨幕中拍出一腔怒意：“我要不属于这世间的魑魅魍魉都滚回他们的十八层地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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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日加班，sad
大家用评论砸死我好不好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