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定居指南》吃吃吃啥

31、扬乐城（二十）

　　苏立受伤是不可能受伤的，不戳穿零朽不过是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和平罢了。
　　她精力有限，有些事情还不急着处理。

　　“零朽师兄怎么了？”心遥一脸担忧。
　　苏立抬眸：“心遥，还记得我们玩过的‘狼人杀’游戏吗？”
　　“每个人的身份立场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也不同。”
　　“白月时只问了他午时在哪，他澄清时刻意说自己是酉时才下山，说明在他的视角中，他知道午时在山下发生了事情。”

　　心遥恍然，转念一想又道：“那会不会是他猜的呢？毕竟咱们在山下，如此问他，自然更容易猜是山下发生了什么。”
　　苏立微微一笑：“若他真是闭眼视角，那么想到的第一件事应该是已知的衡器宗来访。但他没有主动提起这事，说明他下意识认为山下的事与衡器宗无关。”

　　心遥犹疑了：“难道……真的是零朽师兄？”
　　苏立却是转向白月时：“你现在能不能判断信香在哪？”
　　白月时神情一顿，看向心遥的裙裾处，一枚馨香刺落入眼帘。“你是何时安排的？”
　　心遥也知道此时信香在自己身上，同样一脸狐疑看向苏立。

　　“我坐下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苏立将手放到膝盖上，“你这点小伎俩瞒不过元婴期以上的人。”
　　白月时接口道：“那便是零朽接触过的人中，皆有嫌疑。”
　　心遥听到“元婴期”三字时就已心下一沉：“岂不是无心堂所有师兄师姐都有嫌疑？”
　　“还有衡器宗的人。”白月时补充道。

　　“你们说巧不巧，”苏立话锋一转，“今日神机娘就去见了衡器宗的人。”
　　“明天我问问她就是了。”她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时候不早，我要睡了。”

　　白月时站着不动。
　　苏立叹了口气：“心遥，你先去房外等一下？”

　　心遥离开后，白月时坐到苏立面前，压低声音道：“心遥可信？”他知道苏立那番“内奸”言论说的不是新生，而是无心七子。
　　苏立回了结论：“可信。”

　　她并非无脑相信心遥。
　　正如自己先前“狼人杀”理论所说，心遥的视角从来都在无心堂。师尊于心遥如母，她忠于无心堂也是理所当然。
　　若说今日还有什么收获，便是零朽的人设：除了内向、不善言辞以外，他还慕强——否则他不会只关注新生的灵根与等级，对灵语堂派来卧底的事提都不提。
　　如此一来，能让零朽隐瞒的人一定也有不菲实力。

　　“耀方与缘度呢？”白月时又提及了两人，毕竟零朽还透露出他今日还见过这二位。
　　苏立想起耀方的小须子和缘度的寸头，没有说话。
　　“我只能说，还想不到他们的动机。”苏立说得委婉。如果可以，她也不愿怀疑这两人。倒不是因为什么情感，而是他们的元婴实力以及背后的人脉。
　　——随便哪位是内奸，对无心堂的威胁只多不少。

　　白月时冷笑一声：“这便要看他们的道心是什么了。”
　　苏立则是轻笑道：“总该不会凡夫俗子那种谋权篡位的心思吧。”

　　说完，她将话头对准白月时：“那你呢，你这么执着魔族少主的头衔，又是为了什么？”
　　白月时沉默了片刻，反问道：“你如此执着掌门之位，又是为何？”
　　苏立发现了，这白眼熊是越来越不怕她了。她有必要树立一下自己的威严。

　　“白月时。”苏立朱唇轻启，一手撩开他的黑色纱帘。顿时两人的脑袋像是挤在小小的纱笠之中——很好，充满压迫感的环境有了。
　　她紧紧盯住白月时的灰眸，目光凌厉：“你还没有资格问我。”
　　眼神杀加上霸气语句，苏立企图将威慑的效果拉满。

　　白月时只愣半晌，果然别过脸避开她的视线。
　　苏立见目的达到，便松开了手，纱帘轻飘飘落下，遮住了白月时冒红的双耳。“朕乏了，你退下吧。”
　　她还得留着脑力应对明天的状况呢。

　　白月时一言不发走出了房门，又略过心遥迎上来的目光，径直回到了自己房间。
　　他摘下纱笠，视线匆匆掠过一旁的镜子。只这一瞥，他看到自己嘴角隐隐的笑意。万籁俱寂，宽敞的房中响起了极轻的一声。
　　“呵。真是……”莫名其妙又古灵精怪。

　　一大清早，客栈小二就给苏立送来一盘点心：“这是城主专程吩咐后厨做的‘黄金瞳’，请贵客品尝。”
　　苏立只瞟了一眼，便觉得这“黄金瞳”……长得和蛋挞有那么一点像呐？
　　她叫住小二：“平日里怎么不见你们有卖这款点心？”
　　小二笑道：“贵客有所不知，这‘黄金瞳’所用材料、火候都花不少功夫，可支持不起日常售卖。若非极为尊贵的客人，也是使不动后厨做它的。”

　　“谢啦。”苏立接过点心。
　　心遥也凑了上来，好奇问道：“城主怎么突然来送点心？”
　　苏立想起昨日与如云的争执，拿起一块“黄金瞳”仔细端详，嘴上敷衍道：“对我好不需要什么理由。”

　　确认过眼神，这就是蛋挞：金黄酥软的蛋挞皮包裹着晶莹流光的蛋挞心，表面还有点点焦糖色，甜软奶香味扑鼻。
　　苏立轻轻咬下一口，酥脆的外皮落入舌尖，又融进了温软的流心之中，细腻的口感搭配暖暖的甜意让舌尖忍不住颤抖。
　　这一刻，她选择原谅如云昨日的冒犯。

　　与此同时，在云殿中一处书房内，如云捧着书卷，侧耳倾听侍女的禀告：“苏仙人将‘黄金瞳’吃光了。”
　　如云笑眯了眼：“原来这才是她的‘软肋’。”

　　许耕烟在一旁喝了口茶，发间的金钗闪闪发光，脸上是为如云不平的神色：“昨日明明是她伤的你，为何还要哄她？”说着，又是气得将茶盏往桌上一掷。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云语气淡淡，“昨日我确实失了分寸。”

　　许耕烟踌躇道：“姐姐，此人虽不容小觑，但何至因她而改变我们的计划？”
　　如云淡笑道：“天降紫薇星，值得一试。”说罢，她放下书卷，“他们来了。”

　　苏立这次将白月时也带了过来。出发前她还特意往他嘴里塞下一块蛋挞，面不改色道：“一会儿好好谢谢城主。”
　　如她所言，白月时对如云彬彬有礼：“昨日谢谢城主搭救，白某铭记在心。”
　　白月时是故意欠如云一个人情，他日他还人情之时，就是双方合作之日。

　　如云闻言，一向平静无波的眼中终于起了些许波澜：“言重了。”
　　她倒没想到苏立不仅不怪她，还转身将人卖给了她。

　　“不言重。”苏立笑嘻嘻道，“他好歹是魔族少主，会有你用得上的地方。”
　　苏立的想法很简单——将自己摘出去，有什么事冲白月时来。
　　于是三个心怀鬼胎的人就这样暗地里达成了不成文的合作。

　　“凶手不是衡器宗的人。”许耕烟先替如云抛出诚意，“也不是醉茶楼的掌柜。”
　　心遥抿唇：这样一来，凶手便锁定在她另外五位师兄师姐之中了。
　　苏立不慌不忙，得寸进尺：“扬乐城与无心堂都是邻居，一荣俱荣，辛苦多看几眼呗。”

　　如云颔首道：“苏掌门不想听听昨日衡器宗为何上无心堂吗？”
　　苏立挑了把舒服的椅子坐下，“洗耳恭听。”

　　许耕烟接过如云的话茬道：“他们是替灵语堂来说和的。”
　　衡器宗因了法器的优势，人多势众又富贵，被修真界默认为五大宗门之首。灵语堂能请到衡器宗来说和，其中定有猫腻。
　　苏立问道：“要怎么个和法？”
　　许耕烟缓缓吐出两个字：“合堂。”

　　心遥最先被气笑，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苏立轻笑一声：“衡器宗这么好心，想让五大宗门变六个？”
　　许耕烟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知道灵语堂背后是谁吗？”

　　“诶，你先别说。”苏立打断许耕烟的话，故弄玄虚，“让我猜猜——”
　　“是不是……崇箓宗？”
　　许耕烟金钗轻摇：“你果然知道。”

　　苏立不语。这种事情很好猜——心遥之前说过五大宗门的情况，体修泰体宗不受待见，剑修华剑宗遗世独立又与衡器宗不合，药修恒丹宗实力最弱。
　　能翻出浪花的只有与衡器宗关系最好，又没得罪过其他宗门的符修崇箓宗了。
　　最重要的是，对她纠缠不休的棠玉正是崇箓宗的大长老。

　　心遥有些着急：“掌门不在，要是师兄师姐答应了如何？”她原不担心合堂，但门内可能有内鬼，情况就不一定了。
　　“放心吧，这种事情他们不敢轻易答应。”苏立应道，又轻声补了一句，“除非我死了。”

　　“其实我现在更好奇另一件事。”苏立翘起二郎腿，手肘撑到了膝盖上，“衡器宗找你做什么？”
　　如今衡器宗更像是崇箓宗的走狗，她倒想知道扬乐城会如何处理与崇箓宗之间的关系。

　　许耕烟只轻扫了心遥与白月时各一眼，没有说话。苏立会意，对两位师弟妹道：“大人说话，小朋友先去外面等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