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定居指南》吃吃吃啥

25、扬乐城（十四）

　　苏立上到二楼，转身就看到房门大开的厢房。
　　一个女人坐在靠窗处，正低头看书。她一身素白锦衣，发尾随意用玉簪挽起，额边落下几缕发丝。

　　“你好，我叫苏立。”苏立站在门槛外，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女人应声抬头，柔柔一笑：“进来吧。请随意。”

　　得了允许，苏立不再客气，寻了个合适的椅子坐下：“怎么称呼城主？”
　　女人眉眼柔如一汪春水，浅笑道：“这扬乐城里，你还是第一个问我名字的人。”
　　“我叫如云。”

　　苏立颔首。人的模样倒是如其名。
　　“……”
　　“……”

　　和如云对视了一会儿，苏立先打破沉默：“神机娘说我有空可以过来坐坐。”
　　“我就想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如云放下手里的书卷：“烟儿说你是个有趣的人，便想见见。”
　　“……”
　　“……”

　　苏立看出来了，这位城主大概不太会社交。
　　“你……”
　　“你……”
　　两人又异口同声。

　　苏立轻笑：“你先说吧。”
　　“你……能否神识传音，请烟儿也来一趟？”如云脸上一副温柔的表情，却说着没礼貌的话。

　　苏立也不慌不忙，声音一下比如云的还软：“不能呢。”
　　“咦？”如云一脸疑惑，“你不是化神期了么？”

　　苏立确认了，这位城主确实不太会说话。
　　她并不打算教城主做事，开门见山：“我今日来，是想和扬乐城的城主谈一笔生意。”

　　“稍等，”如云打断苏立，“我先唤他们叫下烟儿。”
　　说罢，她将头伸到窗外，大声喊道：“小——巧——帮——我——叫——下——烟——儿——过——来——”
　　“好——的——”楼下一个女声回应。

　　“好了，你继续。”如云回过头来，微笑看她。
　　这一下给苏立整迷茫了，试探问道：“要不，再等等神机娘？”她怀疑神机娘才是扬乐城真正的掌事。

　　“不用，”如云摇头，“我很好奇，想听。”
　　苏立信了，因为如云的脸上分明写了四个字——“迫不及待”。

　　她从芥子中取出一个物件，是今日早起时做的一个“土电话”——将两张纸卷成雪糕筒的形状，再用钢丝线将两个纸筒的底部相连。
　　“你拿着这边的纸筒，”苏立将另一边的纸筒往窗外扔了下去，“随便叫一个人过来，在楼下拿着另一边。”

　　如云听话照做，她来到窗边时正好见到熟悉的人影，便用力朝楼下的人挥手：“烟——儿——你拿着这个！这个！”
　　神机娘——也就是许耕烟，听到声音，抬头就看见如云手里比划着什么。
　　她顺着提示望去，一眼看到前方地上躺着一个锥状纸筒。

　　苏立的脑袋也从窗口上探了出来，朝许耕烟摆了摆手。
　　下一刻，她就听到苏立的神识传音：“神机娘，你试试对着纸筒的开口说话，我没打手势就不要停。”

　　另一边，苏立又对如云说道：“你将这纸筒的开口位置放到耳边。”
　　“云姐姐，你们在做什么？”纸筒传出许耕烟的声音。

　　如云瞪大了眼睛，没有再等苏立指示，直接对楼下的许耕烟比划。
　　许耕烟一眼看懂她的手势，将纸筒放到了耳边。

　　“烟儿，能听到我说话吗？”
　　“可以，我能听到你说话。”

　　苏立双手抱胸，凤眼微眯：这两人之间的默契并不简单。
　　许耕烟直接跳窗进了屋内，笑道：“这又是什么价值千金的玩意儿。”

　　“这叫传音。”苏立回到椅子上坐下，“也是我想和如云谈的一笔生意。”
　　许耕烟听到“如云”二字，先是瞟了苏立一眼，随后头上金钗一摇，手上的玉镯也哐当响，“我能参与吗？”
　　如云眉眼弯弯，只应道：“愿闻其详。”

　　“再听下去就要收费了。”苏立眼角上挑，笑意盈盈，“就是这传音的生意，在我说下去前，你……们先决定想不想做，一旦决定，就当合作生效了。”
　　如云双眼发亮：“原来还有这种手段叫人做生意。”
　　苏立对如云说话的方式已经免疫，完全相信她没有在阴阳怪气。

　　“我听云姐姐的。”许耕烟在如云面前褪去傲慢，成了邻家小妹的姿态。
　　“我决定合作。”如云笑眯眯，“但我想知道，如果我反悔了会怎么样。”

　　苏立假装惊讶：“你们一个练气，一个金丹，确定要在化神面前反悔？”
　　许耕烟面露不屑：“我们不会反悔，并非因你是化神，而是我们不做小人之事。”
　　“烟儿，别再废话，耽误了苏掌门时间。”

　　苏立拿过纸筒，将钢线扯断。
　　“现在你们再试试。”
　　两姐妹又举起纸筒，许耕烟还特意走远一些，再重复刚才在楼下的动作。

　　“能听到吗？”许耕烟将声音放得极轻。
　　“可以，很清楚喔。”

　　许耕烟将纸筒来回翻看：“是怎么回事？”
　　“这次是将钢线换成灵力吧。”如云替苏立作了解释。

　　“不错，这其实就是所谓的‘神识’。”
　　苏立化出纸和笔，在纸上画了个圈：“神识其实就是一片灵力场，可以将两个纸筒之间覆盖的范围比作神识的范围。”
　　“声音是通过灵波振动进行传导的。换言之，无需到化神期，就可以通过灵力进行远距离的对话。”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只有拥有化神期强大的灵力，才能拥有神识。

　　许耕烟和如云对视一眼，又看看图。
　　“想想看现在的通讯方式。”苏立循循善诱，又将一张图纸拿了出来。

　　“呀，烟儿可真大方，图纸都给出去了。”
　　说的正是先前许耕烟给苏立的那张驿图。

　　苏立指着图上的驿站标记：“如果将这些地方用灵力相连，是不是就相当于形成一个巨大的灵力场？”
　　“只要是两个人身处灵力场内，就可以用这个东西，”苏立举起纸筒，又放下，“或是其他媒介，就可以突破空间限制进行对话了。“

　　许耕烟沉吟片刻，笑了：“这倒比鸽子好用多了。不过你怎么不找我谈生意，要找云姐姐来谈呢？”她一语中的。
　　苏立也微微一笑：“这玩意儿应该对战事有用。”

　　气氛骤然陷入沉寂，两姐妹沉默不语。

　　“我很喜欢扬乐城，所以就会想要了解它。”苏立打破沉默，“越了解，就会有越多疑问。”
　　“比如无须钱财傍身的修士，为何要来这里通过装弄玄虚获利？”
　　“比如这里的女子为何身高体壮，大多都像练武之人？”
　　“再比如，”不知何时，苏立手里多了一颗磁石，“这里重商轻文，背临仙门，为什么街市会有矿石武器交易？”

　　“今天又多了个新的疑问：金丹期的修士为什么会愿意屈居小城当个城主？”
　　修仙只有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五个阶段，每个阶段之间的实力都有壁，越到后期，壁就越大。
　　故而金丹期在修真界，也算是中上的实力。
　　是什么让一个有实力的修仙者愿意留在一方小城，集钱、武器以及信息？

　　苏立有个大胆的猜想，但她目前对此并不感兴趣。于是话锋一转：“我也就那么随口一问，也不是真想知道答案。”
　　她语气真诚，脸上写着“请不要告诉我”的表情。
　　“但是吧，就感觉这个东西对你们有用。”

　　许耕烟最先沉不住气：“这笔生意要怎么做？”
　　“烟儿，稍安勿躁。”如云拦住她，看向苏立，“我也有个疑问。”
　　“要调聚多少灵力，才可以形成这个所谓的灵力场？”

　　“这个啊，”苏立一手托腮，“要不我们聊下分成？”
　　如云温婉一笑：“你想要多少？”
　　“我四你六。”
　　“成交。”

　　苏立微怔：早知道先喊个七三或者□□了。
　　许耕烟也皱起眉头：“云姐姐，还没说这生意怎么做呢，就答应了？”
　　如云直直看着苏立：“无妨。苏掌门也说了，对我们修士而言，钱财不过身外之物而已。”
　　苏立眨眨眼：诶，城主这么说搞得她很不好意思反悔啊喂。

　　“现在可以说了吗？”如云问道。
　　苏立颔首，从芥子里取出一众物件，将昨晚做过的“灵磁感应”实验又做了一次。

　　许耕烟若有所思：“苏掌门，感觉你有点亏。”
　　苏立顺杆而上：“我六你们四，没意见吧？”

　　“我们不是无信之人，希望苏掌门也不是。”如云笑道。言下之意就是不同意了。
　　许耕烟看了一眼如云，反而有些诧异，似是想不通云姐姐为何此时斤斤计较。

　　如云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苏掌门想要做的生意是磁矿石。如果我没猜错，人力物力应该是我们出，苏掌门坐等收成即可。”
　　苏立没有否认，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适。

　　许耕烟闻言，心里算了笔账，表情又变：“云姐姐，是你亏了。”
　　如云没有回应她的话，目光只盯向苏立，嘴角仍是浅浅的笑意：“苏掌门，你要如此多的钱财，又是何用？”

　　“自然是游山玩水，在人间潇潇洒洒了。”苏立语气吊儿郎当。
　　“既然如此，”如云又道，“如果人间有难，你会救人于水火吗？”

　　苏立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
　　她叹了口气，不答反问：“人间的难，会是谁给的呢？”
　　魔族已除，妖族元气大伤，试问还有哪族能让这两姐妹做到这种地步？
　　这种狗血的反转剧情，她可真是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