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作废》Selaginella

2、最后一次吃药

　　我，有一个禽兽不如的父亲。
　　可能会有人很疑惑，一个孩子，为什么会这样评价自己的父亲呢？难道不应该是敬爱他吗？
　　我想，强/奸犯不配被爱。
　　那段时光，知道现在，我仍然记忆犹新。
　　是初二那年，晚自习放学回家。
　　平常清冷幽静的小巷，一改往日，巷口围满了人。
　　我从来不太喜欢凑热闹，花了好大劲从人群中挤了进去，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可接下来的那一幕，将会伴随着我的一生。
　　我看见我那父亲手上带着手铐，身旁两侧分别站了两个警察。
　　一时间，我语塞，不知说什么好，目光朝后面看去，只见满身淤青的母亲颓废地靠墙蹲着。
　　从始至终，被警察带走的父亲，没有看过我一眼。
　　身后的人还围着，他们的目光好像要将我的后背烧出个窟窿来。
　　恍恍惚惚间，我好像听见了一个人说了一句话。
　　“他就是那个强/奸犯的孩子啊，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差点摔了，我还扶了他一把，早知道就不管了，让他摔死得了，真恶心。”
　　这句话一字不落犹如一把锋利的刃剑，毫不留情地划在，我残留的自尊心上，把我杀的片甲不留。
　　眼睛......有些酸涩。
　　我那时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就连后面的时间都是浑浑噩噩度过的。
　　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的，第二天，我学校的同学也全都知道了。
　　也就是这时，我遭受了青春里最严重的校园霸凌。
　　我可能是比较倒霉的吧，在我最黑暗的那段日子里，没有遇见能把我从万丈深渊中拽出来的光。
　　那段时间里，一开始时，我还在愚蠢的想挣扎，试图摆脱强/奸犯二代的外号，我想过许多办法，比如，我去跟老师说。
　　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对我很好的老师，竟也将我斥责我一顿。
　　她说，我是我父亲的帮凶，说我早就知道我的父亲在性奸女性，可却帮他隐瞒，说我和父亲一样不要脸。
　　后来，我也认真思考了一番，不过不是自我反思，我在想，可能是我的成绩退步了，她才对我那番态度的，
　　我不信我连一个不歧视我的人都没有了。
　　可现实却在狠狠地打我的脸。
　　因此，我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可我家里穷，没钱给我治病，再加上我本来就心态不好，不积极，也没必要治疗，所以，我瞒着妈妈。
　　她那时可辛苦了，只有小学文凭，找不到什么好的工作，又想多赚点钱，于是一天打了五份工。
　　每每我看见她累得直不起来得腰，心中都五味杂陈的。
　　我越长越大，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
　　慢慢的，我觉得父亲的事快过去了，我可以考大学，带母亲去国外开始崭新的生活，但我太天真了。
　　就在我快高考那几天，母亲失踪了，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报了警，警察四处调查，终于，在七天后，送给我了一具尸体。
　　警察说，母亲的尸体是在一所公园的河沟里发现的。
　　我跪在母亲身前，捂着脸哭着。
　　一个警察递给我一沓很厚的钱，和一封信。
　　我接过来看，是母亲的自己，颤颤巍巍的，有的字已经被河水侵染的看不清了。
　　但大概是这样的：
　　小榅，我是妈妈，不要哭，母亲要先走一步了，你一直都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从来都没让妈失望过，就算你爸入狱，这也没有压垮你，对不起，妈妈没本事，让你收了那么多委屈，是妈对不起你，妈妈真的很累了，很想睡一觉，不要叫妈妈好吗宝贝？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生病了，我的口袋里有一沓钱，不多，你拿去治病吧，要好好活着，妈妈在天上看着你呢。
　　看完这些，我的脸庞早被泪水打湿。
　　高考落榜，我没有选择复读，而是早早的进入社会。
　　母亲走后，我的抑郁症愈发严重，有时甚至会出现幻觉。
　　每天在人潮中奔波，好累。
　　每天要吃药，好累。
　　每天要面对好多人，好累。
　　每天要失眠，好累。
　　好累。
　　一切都累。
　　生活好像没了转机，好似一潭死水，再也激不起任何的波澜。
　　我渴望正常，不想在做任何的治疗，不想再吃任何苦得要死的抗郁药物。
　　谁来救救我……
　　怎样才能不再面对这一切呢？
　　是有一个办法的吧？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吃药了吧？
　　沈榅·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