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合集【弱攻】》爱炒菜

8、任性小美人鱼攻（下）

　　阳光逐渐撒满陆地，同样落进海洋。

　　夜晚乌漆麻黑的海洋在阳光下重新变回透蓝色。

　　初升的太阳并不刺眼，小美人鱼仰着头沐浴暖阳，认真看他心心念念的天空，是浅蓝色的。

　　丝丝缕缕的云掺在中间，天成了蓝白相间。

　　手心传来的疼痛让小美人鱼回过神来，他的手一直撑在沙滩上，沙砾粗糙，弄得手心满是小小的红印子。

　　他搓了搓手心，湿润的沙沾在手上难以去除干净，颗颗粒粒在手指缝里摩擦的感觉很是不好受。

　　好在旁边是海，小美人鱼站起身，小跑向海边，就着水认真把手洗干净。

　　浪花迭起，从未消停过的海，在人鱼柔和的目光下，少有的平静了一阵子。

　　海面没什么波纹的时候倒是像极了一面天然的镜子，上头倒映着小人鱼美得不似真人的脸蛋，以及他脏兮兮的裙子。

　　靠海的沙滩被潮水沁湿，坐久了，裙子自然粘上沙子和海水，水蓝色裙摆变得灰灰脏脏的。

　　“啊。”

　　小美人鱼轻呼一声，连忙把裙摆拽起来，一点点拍掉那上头的沙砾，神色懊恼，“这该怎么办才好。”

　　让巫师来送衣服？

　　好像太慢了噢。

　　去买人类的衣服么？

　　人类是用金币换东西的，可他只有珍珠诶，珍珠可以用嘛。

　　当他还在纠结该怎么处理时，没注意到身后悄然出现了一个人。

　　正是那日与小人鱼有过一面之缘的王子。

　　希勒迩照常抛开繁重的任务，独自一人来到这片海滩，自上次落水后，他每日清晨都会沿着海滩走上一段路。

　　起初是期待能再见一次那位美丽的人鱼小姐，接连几月，到后面，这种想法慢慢被打消。

　　时间久了，他也说不清每日看的是海，还是别的什么了。

　　直至今日，希勒迩还未走近海滩，便远远地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

　　飘飞的金发，倒是像极了他心上的那人。

　　会是他想的那个人吗？

　　希勒迩心底已经有了答案，而那答案说出来怕是太过不可思议。

　　他鬼使神差地，一步步走向海边。

　　“美丽的小姐，请问你需要帮助吗？”

　　希勒迩尽量藏好自己眼底的痴恋，将自己包装成温和近人的绅士，但看样子并没什么效果。

　　长期在战场上打打杀杀的人，眼里的戾气是没办法因为伪装就完全消失的，相反，会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小人鱼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望着他，眼睛瞪得圆圆的。

　　这让希勒迩联想到了之前邻国献来的那颗宝石，光彩夺目。

　　不，这双眼眸分明比宝石还要美上千倍万倍。

　　这人类的眼神很奇怪。

　　小美人鱼瞬间警惕起来，在他心里对面这个人类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走开！”他的声音甜软，对面前的王子没有丝毫威慑力。

　　王子努力按耐下内心的激动，往后退开几步，目光却紧紧盯着小人鱼，生怕下一秒这人就会消失不见。

　　“人鱼小姐，我们见过，你不记得了？”

　　“我的名字是希勒迩。”

　　“在海里，那次风浪很大。”

　　希勒迩主动提起当时的事情，试图以此来唤起小人鱼的记忆。

　　但是，小人鱼每天见到的生物多了去了，怎么可能记得住这仅仅见过一面的脸。

　　小美人鱼别过脸，“没见过，别跟我…”套近乎。

　　诶等等。

　　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可是现成的人类！现成的金币袋子！说不准可以让这个人类给他几件衣服。

　　“你，给我找点衣服换，换完我心情一好，说不准就想起来了。”

　　小人鱼心里美滋滋的，他都计划好了，如果这个人类不配合，那他就回海里找巫师拿衣服，配合，那就不用那么麻烦啦。

　　话落，小美人鱼悄悄侧过头，用余光观察人类的表情。

　　正巧跟面前人类的视线接触上。

　　希勒迩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好。”

　　随后他故作为难道：“我那有很多裙子，运来很有可能会变皱不好看了。”一边说还一边观察小人鱼的反应。

　　“有多少？”

　　“上千条。”

　　小人鱼眉头轻蹩，轻咬着下唇，一副纠结到不行的样子。

　　跟陌生人类走不好吧。

　　可，上千条！他是不想跟陌生人类走的，但那可是上千条好看的裙子诶。

　　而且运过来的话上千条裙子都会变皱变丑…

　　不行不行，裙子就得漂漂亮亮的让他穿，皱掉了怎么可以。

　　小美人鱼最终得出结论：“既然这样，我跟你去拿不就好啦。”

　　巫师给小人鱼提前准备了鞋子，鞋子穿起来很舒服，走路也没有不适。

　　所以最初小人鱼一步一步跟在希勒迩身后走，没闹什么小脾气。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走久了小美人鱼就不乐意了，他伸手拽住人类的衣服一角，然后就停在原地不肯走了。

　　“累了，我要休息。”

　　“午日很晒人，皮肤会晒伤。”

　　“近日天气干燥……”

　　“哼，我不管！反正我不走了。”小人鱼任性起来，那谁都没办法。

　　不过王子说这么多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劝小人鱼快些出发。

　　于是一顿铺垫下，希勒迩顺理成章地提出了真实目的：“是不是只要不走路，怎样都行？”

　　小人鱼搞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单纯的以为王子是着急出发，在想办法。

　　他认真点头，“对啊，我刚学会用脚，很累的。”一本正经的模样倒是可爱。

　　“那，这样可行？”

　　希勒迩蹲下身，小心翼翼将人鱼抱起来，为了不让对方掉下来，他两手分别牢牢扣住小人鱼的膝弯和肩头。

　　微凉柔软的触感使得希勒迩有些紧张，手臂产生轻微的发颤，幅度很小，几乎没别的人可以看出来。

　　但别的人可不包括小美人鱼，他现在就在王子怀里，一点动作他都能察觉到。

　　比如现在，王子手不稳。

　　小人鱼轻哼了声，凶巴巴道：“小心点，别把我摔了。”

　　说实话他挺害怕的，这又不是海里，听说陆地上摔一跤很痛的，小人鱼边说，便伸出手悄悄抓紧了王子的衣服。

　　小人鱼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如何避免从王子怀里掉下去，自然就没有注意到希勒迩翘起的唇角。

　　许是希勒迩的怀抱太温暖舒适，小人鱼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拽着王子衣服的手也逐渐放松，这时候衣服已经变得皱巴巴一片。

　　在梦里，他并没察觉到耳边的心跳声加快了不少。

　　希勒迩顺利将人鱼带回了精心打造的宫殿。

　　小美人鱼恬静的睡颜让希勒迩怎么也看不满足，恨不得将对方牢牢锁在身旁一辈子，于是他后面也真的将这一时的想法付诸实践了。

　　起初希勒迩还愿意让小人鱼独自出门找些人聊天玩乐，可随着占有欲日益增长，心底的不安也如新生藤蔓般疯狂生长，直至难以压抑。

　　如果小美人鱼回到大海，那他就再也找不到对方了，这个念头盘旋在他心头无法消散。

　　于是希勒迩开始一点点限制对方的出行。

　　小美人鱼把脸埋进装满海水的玻璃缸里，无聊地吐泡泡，侍女帮他精心打理的头发全被浸湿了也不在意。

　　人类的交际过于复杂，还是海里好啊。

　　海里都是单纯的小鱼小蚌，交起朋友都开心不少。

　　除此之外，好像都还不错，有吃有住，还有漂亮衣服。

　　可惜这一切假象很快便碎了个彻底。

　　过了几天，小人鱼悄悄溜出宫殿，在某一扇门前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好像是希勒迩的。

　　“王子殿下，皇后找你……”

　　小美人鱼愣在原地，那不是对人类王子的称呼吗？希勒迩还点头应了。

　　完蛋，被骗了，他意识到这一点，立马打算离开这里。

　　最终还是晚了一步，希勒迩已经来到他身边，熟练地抱起他，“怎么不听话，又乱跑。”

　　往日的温柔一点点编织出阴谋。

　　小人鱼觉得背后发凉，随之而来翻腾不停的就是心底的气，“你是人类王子！”

　　希勒迩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可他不气不恼，反而收紧手臂将小美人鱼禁锢在怀里。

　　“在你这，我不是王子，这里只有希勒迩。”

　　“放开我。”小人鱼不停挣扎：“我最讨厌王子了。”

　　回到那座宫殿，两人的关系迅速疏远。

　　希勒迩心里泛苦，他瞒了这么久，还是被发现了，但他不后悔，看小人鱼就反应就知道如果当初直接坦白自己的身份，那么连这段时间的亲近都会变成奢求。

　　宫殿门口时时刻刻有人看守，小人鱼没法离开，只好望着窗户看天空。

　　今天的天空是粉色的。

　　小人鱼下意识想摸摸项链上的贝壳，却发现项链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他没摘下来过，那就是别人动的手脚了。

　　这下真完了。

　　一月后，成箱成箱的珠宝首饰往小人鱼的宫殿里送，他见到了许久没见的希勒迩。

　　希勒迩眼神期盼地看着他，“我准备举行婚礼了。”

　　“关我什么事。”

　　小人鱼表面满不在乎，实际上在欢呼雀跃。

　　他终于可以回海里啦！

　　巫师说过，婚礼前夕匕首入心，他就可以顺利回家了，不会变成可怜的小泡沫。

　　人类的规矩好严格的，潜入婚礼很难吧，小美人鱼略为思考了下，伸手拽住王子的衣摆，眼神真挚，说道：“我到时候也要参加。”

　　希勒迩心中腾起了一丝希望，这是不是证明小人鱼还是有一点点点喜欢他的。

　　况且这场婚礼的新娘本就是小美人鱼，既然对方主动提出要去，希勒迩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两人各怀心思，一日接一日，婚礼很快如期而至。

　　地点选在了轮船上。

　　小人鱼藏好尖锐的匕首，跟着人群上了邮轮。

　　鲜花，海风，浪声，小人鱼都很喜欢。

　　希勒迩把婚礼定在了第二天日出，那对他来说有特殊意义。

　　他们的初遇，始于那时。

　　夜晚来临，小人鱼拿出了匕首，一点点没入王子的心脏，血溢出来，沾湿了人鱼光滑的双腿。

　　海上的风浪突然变大，轮船随着海浪摇摇晃晃，让人不安。

　　“你还是怪我。”

　　怪吗，其实没多怪罪，希勒迩对他还是挺好的，小人鱼闷声闷气：“我只是想回家。”

　　王子醒了，也许早就醒了，因为小美人鱼听见他说：“是要我死了你才能回海里么，我愿意的，人鱼小姐，你真笨，杀人都不会啊，有机会我教你。”

　　小人鱼有点想哭。

　　他们都清楚，这是最后一面，没机会了。

　　王子会死去，人鱼会入海。

　　“新娘是你，我没有打算娶别人。”

　　小人鱼的皮肤开始变化，他该回海里了。

　　王子摊开手掌，里头放的正是那串不见的项链，“项链，还给你。”

　　小人鱼拿走项链，这才注意到王子的指骨有些都暴露在了外面，看着有些骇人。

　　“再见了，小人鱼。”

　　小美人鱼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再见。”

　　他跳进了海里，巫师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小人鱼，别哭了。”巫师抱着他轻声哄着。

　　日出时刻，众人发现了死去的王子，旁边放着一封信，他们注意到手里攥着几颗圆润的白珍珠。

　　信里说他是自我了结，嘱咐下属将他埋在离海最近的地方，提了很多，唯独没有提起那个貌美的准新娘。

　　人鱼的泪珠会化为白珍珠。

　　即将死去，希勒迩仍在为小人鱼的落泪而感到抱歉。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许下了愿望。

　　希望早些遇见小美人鱼，比海里的那个男人还要早。

　　希望他不会再瞒着自己的身份，别再一念之差限制小美人鱼的自由了。

　　希望下辈子，人鱼是他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