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花晨月夕登碧落（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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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早就盼着你回来，这下终于等到你回来了，我反倒不知说些什么好。”孟今宵有些尴尬，她看着俸涵手里的小苕帚，“你是要晒书吗？”
俸涵点点头：“等日头不那么晒，再晒书就不会伤着书页。”她常年待在府里，除了与一起来东苑的俸暖、俸馨、俸仁相熟，府里其他人她也只有点头之交，每日只与书作伴。
“不好意思，我之前不知道这么多讲究，只是天气好的时候拿出来晒一晒。”孟今宵有些抱歉，她有些手足无措，明明很喜欢眼前的这个美丽女子，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俸涵道：“姑娘并不需要知道这些。”她顿了顿又说道：“方才俸馨还嘱咐我说看到姑娘回来就知会她做饭。”
孟今宵方觉自己的肚子好饿，早上练箭的时候也不过是吃了些小点，现在早就消化不剩多少。“是啊，俸馨手艺一直很巧，不知道她有没有做出来我想吃的那个菠萝咕咾肉。”
孟今宵爱吃，刚才心中的尴尬和不适早就被对于美食的憧憬所冲淡了。她兴冲冲地大喊一声：“俸馨！我回来啦！”
俸暖从北边的正屋走出来，笑道：“姑娘你一回来的动静儿我们几个早就听到了，快来尝尝那个什么咕噜肉。”
孟今宵转身拉住俸涵的手腕，便往前走边说：“是菠萝咕咾肉啦！”俸涵跟在后面，她身形比孟今宵纤细修长，从侧后面能看到孟今宵有些鼓圆的侧脸。
很和谐。俸涵心想，好像真的像是一家人一样。
孟今宵坐到座位上：“爹爹回来了吗？”
俸仁答道：“主君回来过了，现在又出府去了。”孟今宵瘪瘪嘴，自己这个父亲最近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难得见上几面也是孟褚带着些忧虑的眼神。孟今宵不想猜到底是为什么，她只想走一步看一步，自己一直小心行事没得罪过什么人，不应该太早下线吧。
孟今宵自己安慰自己，不再想这些事情：“今天俸涵回来了，我们得好好庆祝一番。你们都坐过来，我们今天一起吃。”
俸涵立刻阻拦：“姑娘，主仆身份有别，不能坏了规矩。”俸暖和俸馨也跟在后面点头，只有俸仁默不作声地看着孟今宵。
孟今宵好言好语劝道：“你看这府里上下，我既无父母陪伴，又无姊妹玩乐。从早到晚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你们就当可怜可怜我？”俸暖有些动容，自家姑娘从她见过起，就是自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读书一个人，做什么都是一个人。
“姑娘，我知你是怜惜我们几个。但这规矩不是管家一个人说了算，也不是主君一个人说了算。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同桌用膳恕俸涵无法听从。”俸涵斩钉截铁地说，她跪下来，脸朝着地面，等着孟今宵发怒。
孟今宵知道，自己确实有些强人所难。这几个月以来，她只撬动过好说话的俸暖和自己一起尝乳酪酥。俸涵一向是其他三人口中说的“最重规矩”的人，这么拒绝也是情理之中。她道：“是我考虑不周，有些胁迫你们。那今天就不用你们在一旁伺候了，俸涵才回来，想必你们也有好多话要说。”
俸涵行了礼，率先退下。俸暖、俸馨、俸仁三人也相继退下。只留孟今宵一个人在屋子里发愣，她觉得有些难搞，似乎自己和这位美女的关系不太融洽。
用筷子戳了一个咕咾肉放在嘴里。孟今宵心想，还好没凉。菠萝咕咾肉她也只是吃过几次，并不知道做法。这次她形容给俸馨的时候，还担心俸馨做不出来。毕竟在万寻，菠萝这种水果很金贵。
这头的孟今宵已经兴致勃勃吃了起来。那边厨房的三人正坐在长桌旁边各有所思。俸馨从锅里盛出来剩下的菠萝咕咾肉，和其他菜一起端了上来。
俸暖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她眼巴巴地问：“这道菜叫什么，闻着可真香啊。”
俸馨回答：“这是姑娘说的菠萝咕咾肉，我试着做了一下，也不知道和不和姑娘口味。”
俸仁闻言，停下手中筷子，看了一眼俸涵。
果不其然，俸涵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是姑娘吩咐的饭菜，怎么能端到我们的桌子上。”
俸暖道：“姑娘说过，每次做的菜吃不完了都会浪费，倒不如分成两份，省的还得生火再做。”
俸馨也道：“我也觉得姑娘说的对，之前总是又扔又倒的，确实浪费。”
俸涵不赞同：“不管是扔还是倒，都轮不到咱们指手画脚。府里的规矩就是，主君和姑娘的饭食都要单做，厨房的锅灶不能做粗使下人的饭菜。姑娘是惦记起我们的好，但我们不能自己没了规矩。”
俸涵放下筷子：“这几个菜，都是和姑娘相同的是不是？”
俸馨答：“只有菠萝咕咾肉和笋烧肉是，其他的都是我在小厨房做的。”孟府上下几个园子里都有单独的小厨房，专门用来给下人做饭。
俸涵便拿起筷子，沉默不语地吃着饭。筷子只伸向那几个小厨房做的菜。
“你们要吃我也不会拦你们，毕竟已然做了出来。”俸涵饭量不大，吃完自己碗里的饭便收拾碗筷起身，“但是不管姑娘多关照我们，我们都只是下人，不是主子。”
俸仁这餐饭一直默不作声，忽然开口：“俸涵姐，我们虽说是下人，但姑娘有心惦记，我们也不要自降身价，作此形象日日自苦。”他怎能不知俸涵心里始终有所芥蒂，但孟今宵现在已经与开始时有所不同，他不希望俸涵还和之前一样，天天冷面对人，日日提着心眼过。
俸涵没有多说话，她望向俸仁，良久才说了一句：“你与我不同。”
这餐饭三人吃得不欢而散。孟今宵这边却是兴致勃勃。她心里佩服俸馨手艺，想着怎么再吃到锅包肉、地三鲜、炒拉条子等等，一边摸了摸肚子，起身向外走去。
薛谢月这边正从东苑的廊榭门口往来走，两人刚好相遇在回廊间。
孟今宵道：“哥哥怎么来我这里了？”薛谢月很少来东苑，一向连送什么东西都是德音来送。她今日遇到，确实颇为惊奇。
“我刚去了趟吴府，董学究明日要复课，过来告诉你。”薛谢月其实完全可以让德音来通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亲自来一趟，看看孟今宵。
孟今宵诶呀一声：“那我今天得赶紧看看书，免得明天上课被问住。”薛谢月正欲说什么，只听得天上一声巨大轰鸣，伴随着闪烁的一道光下来。
孟今宵被吓了一跳，轻呼一声，左手抓了薛谢月的束袖。薛谢月左手一抬，护住孟今宵的耳朵。等雷声减小后，只见眼前的树被闪电劈的焦黑。
霎时间雨声变大，这雨来得太突然太猛烈，两人一时间都有些发愣。
“坏了，我的书还在亭子里晒着呢。”孟今宵忽然想起来，她提起裙子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今宵！”薛谢月在后面喊道。孟今宵却并不理他，只想着快点去拿书。
她一口气跑到亭子里，才发现俸涵也在收拾书本。俸涵见孟今宵浑身都快湿透了，也是一愣：“姑娘你怎么不打伞就跑过来了？”
“诶呀，我不知道你在，我想着书受了潮气，今天不就白晒了，哪顾得了那么多。”孟今宵眼前头发滴了两滴水进眼睛，她忙着揉眼睛，没看到俸涵吃惊的表情。
薛谢月脱了外袍塞在怀里，一路跑进亭子。他看到亭子里站了个修长纤细的美女，穿着像是个贴身女使，便点了点头打了招呼，转头向孟今宵说道：“你衣服都湿了，一会抱不了书，我把外袍脱了下来，用来包书。”
孟今宵回头看他，薛谢月从怀里取出荼白翻领胡服，身上的内袍也已经湿湿地贴在了身上。亭里三人，现在只有薛谢月手上的袍子能避雨。孟今宵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姑娘，你和薛小郎君都已经淋过一趟雨了，再淋一次怕是要生病。还是我回去，叫俸仁给你们送伞和披风。”俸涵开口道。她曾听管家白鹿提起过，这薛小郎君来不是做兄长就是要做夫婿的。她不想和孟今宵可能喜欢的人扯上关系，便这么提议道。
薛谢月没说话，看了看孟今宵。孟今宵不甚赞同：“要是这么说来，我已然淋雨，要是生病也不亏，倒是你若出去再淋雨，生病的人就要又多一个，多不划算。”她挽起裙子，把薛谢月的袍子拿过来准备装书。
薛谢月蹲下和她一起装：“这书沉，你一会儿未必能提得起来。我回去送。”孟今宵没回答。俸涵看了看这逐渐变大的包裹，估计一会两个人一起抬也未必能弄回去。
她回头看了眼蹲在地上的两个人：“姑娘，这包裹一个人怕是很难抬的回去，我先回去叫人。”这处亭子虽然不算偏远，但现下刚用完餐，估计大家都忙着收拾，所以也没人来注意。
说完，俸涵就快步下了台阶，向密密的雨里冲了进去。孟今宵的呼喊还在口里，只好吞了进去，看了看脚下的“大包裹”。雨声绵密，传来了阵阵凉意，孟今宵穿的单薄，觉得有些渗的慌，她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薛谢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已经没有可以再脱的衣物了，只好作罢。两人就沉默地站在原地，等着“救兵”。
不一会儿，俸涵就带着俸暖三人来。俸暖手里拿着孟今宵的披风，忙把孟今宵裹得严严实实。俸仁则把从自己屋里拿的男式披风递给薛谢月，薛谢月道谢后穿戴好。俸馨吩咐带来的其余人把地上的“大包裹”打开，把里面的书取出来整齐地罗列到箱子里，抬回书房去。
孟今宵让俸仁送薛谢月先回去。自己则跟着俸暖老老实实回屋换衣服。
当然，俸馨的一顿唠叨是免不了的。她吸溜着鼻涕，双手捧着姜汤坐在床边，听着俸馨的唠叨，心里想的则是薛谢月回去后，是不是没有人这么唠叨他啊。
好可怜，孟今宵想道。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花晨月夕登碧落（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