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南有意》南斋有雾

24、前尘旧梦

　　江北逸是越想越不敢往他和沈南枝哪方面的事情去想，他硬着头皮跟着江彦琛上了楼，心里惴惴不安了起来。他无法想象，如果他大哥知道了他和沈南枝的关系会怎么样。他会告诉爸妈吗？会拆散他和沈南枝的关系吗？他开始放慢了脚步，期待能晚点面对他大哥问出来的话语。

　　推开门，一阵古木沉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由于他大哥时常不在家，因此他的房间很少有人进，再加之他这里面的家具几乎都是用上好的木头做的。黄梨花木的书桌纹理若隐若现、由柚木雕刻的而成的床头柜静待阳光的洗礼。就连布置都十分之考究，他曾经听李婶说，就连盆栽摆放的位置都是请风水大师来指教过摆放的。

　　江彦琛直接坐在那张柔软的棕色上发上，随即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江北逸一同坐了下来。江北逸小心翼翼地坐在他大哥身边，江彦琛自顾自的点了一只烟，深吸了一口，只见烟头那一点红色的火苗在微微跳动着，烟雾开始缭绕在他面容的周围，让人看不清他此刻是什么神色。江彦琛不慌不忙的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沓信件，递给江北逸。

　　江北逸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一沓信件，仿佛他看到的不是什么信件而是洪水猛兽，他的大哥终是知道了。虽然他知道，迟早会有那么一天，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他接过那沓信时，信纸因为他手的颤抖而微微抖动。算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沈南枝的！这时，他手部反而没那么抖了。

　　江彦琛看着江北逸那略微有些怂的模样，不禁嗤笑了一声“就你这样，我看你不如早些放弃的好。”

　　江北逸却在这时异常坚定，他的目光里好似有着一团燃烧的火光，让人无法将其忽视。

　　江彦琛愣了愣，知道江北逸这会不是闹着玩的，而是认真了。他不禁有些感慨了起来，这都是些什么孽缘？

　　“你真的……爱沈南枝？”江彦琛像是想要确定什么似的，抛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爱啊，不让我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江北逸十分坦然的看向江彦琛，到了这关键时刻，他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的紧张了，反倒是内心变得平静了起来。

　　“为什么？”

　　江北逸思前想后，抓耳挠腮了一番。他还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其实也不大清楚为什么会喜欢沈南枝。是因为两个人有太多的话题可以聊吗？还是说，在沈南枝的朝夕相伴下，在两人的打打闹闹下开始互生情愫？又或者是，他们两个人的在灵魂上总能够找到共鸣的地方？他想不通，于是他直白的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他，可我就是觉得此生非他不可。他笑的时候我会开心，他忧愁的时候我会难过，我的喜怒哀乐好像全都交给了他。”

　　江彦琛听着和自己当年说的别无二致的这番话，心中有些大为震撼。

　　江彦琛沉默良久，最后将那烟头上的灰烬掸去后，这才开始正视起江北逸“你真的做好打算了吗？你要想清楚，如果你选择了他，这意味着你此生都不可能会有子孙后代，等你垂垂老矣的时候，没有人会在床榻边照顾你，没有人会给你送终。而且，你看我们家里的人，哪个会同意你这么做？特别是母亲，她每日都盼着你大嫂能够生下一个孩子，可是，结局你也看到了，她开始对着自己多年没有动静的满意儿媳变得颇有怨言了起来。你大嫂不爱我，我也不爱她，咱两扯平。可是母亲不这么想，她对孩子的事情变成了执念，她的思想根深蒂固，你又怎么去面对呢？这些种种，你都想好了吗？”

　　江北逸静静地听着江彦琛的话，只见他的上唇和下唇轻轻碰了碰，这才听到他开口“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到时候一定会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江彦琛冷哼了一声，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一样“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做事情何时能够带点脑子！”说完，他又自嘲的笑了笑“我又何尝不是，过于可笑了。唉，我给你讲一个关于我的故事吧。等你听完这个故事，你再做决定也不迟。”

　　“好……”

　　“那是我上早稻田大学的第三年，那天正好要……”江彦琛徐徐地说着，脑海里思绪翻飞。

　　江彦琛正好要和同社团的人一起去准备参加一个诗会，可社团里面有人突然生了重病，无奈之下，社团只能招其他系的人进来，因为这个诗会对他们来说十分重要，赢得社团可以获得一次在大剧场表演的机会。他们想的很好，就是想让大家能够更好地了解自己的国家。

　　午后阳光清朗，筛筛选选，最后他们选择了沈柏卿。沈柏卿是一个做事十分讲求感性的人，他评论的诗大都十分的浪漫，他不会拘泥于一种风格或者是条条框框。相反的，江彦琛是个做事极其讲究严谨的人，他的诗则属于那种一板一眼的。因此，两人对同一首的读法会有不同的理解，大多会产生摩擦。

　　可渐渐的，两人就好像命中注定的那般，在打打闹闹中，对对方产生了感情。

　　有一次，江彦琛喝醉了酒，迷迷糊糊地对沈柏卿说出了自己的心思，那是他们两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将对方放的心思宣之于口。两人开始偷偷的谈了一场期限为一年的恋爱。

　　回到国后，两人依旧有来往。可是，没多久，这件事情被江母发现了，江父一回来就给他赏了一顿家法，打得他是连床都起不来，等到他恢复少许，父亲又把他放到了军营里，断绝了他和沈柏卿的联系。等到他从军营回到上海时，已经是三年后了。可当他得知沈柏卿一直在等自己时，心下便计划着两人私奔。

　　可好巧不巧的，江母给他强制性的找了一门婚事，他不同意，江母以死相逼，他无法用母亲的命来换自己的幸福，因此，他只能和安家大小姐结了婚。而沈柏卿也不再和他有来往，知道他是有家室的人，便从此杳无音讯。直至最近的一次他和沈柏卿的见面还是在半年前。

　　江北逸听完之后，心中有些五味杂陈，他若是他大哥，也未必能做到像他这样的。可是，他还是不想放弃，他是硬生生的想要突破重围抓住沈南枝的手的，他真的不想放弃。

　　江彦琛把烟头给掐灭了，目光深沉地看着江北逸“听完这些你还想要和沈南枝在一起吗？”

　　“想！”江北逸的眼神里依旧充满了坚定，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江彦琛摇了摇头，知道自己劝不了江北逸，他深知，江北逸是一个比自己还要爱钻牛角尖的人，不到黄河不死心“好，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那我也不多劝你什么，你好自为之。这件事情我会替你隐瞒下来，这样的事情还是越晚知道越好吧，管他逃避不逃避，至少你现在是幸福的。”

　　江彦琛微笑着轻轻摸了摸江北逸的头“之前我和沈柏卿没有成功的，希望能在你们这里实现。说不定真的瞎猫碰上死耗子，你们就赢了呢。”

　　江北逸也笑了起来，像是在笃定似的“放心吧，哥，我和南枝一定会成功的！”

　　冬日的夜晚总来的那般早，日头不知何时已经落了下去，就连那一缕缕余晖都被吞噬的干干净净，不留半点光芒。凛冬的雪早就化开了，只有那丛金银花下掩埋的薄雪还在负隅顽抗。室内灯光被点亮，这场交谈也到此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