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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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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宴忙了一天,傍晚带着安安来寻云雪时便是这副场景
落日余晖,浓浓的奶香和甜甜的红薯香萦绕着整座房子,黎正已悄然回府,云雪趴睡在桌上挤出了脸颊肉,身上披着一件藏蓝色的披风,方黛正蹑手蹑脚走进悄悄抽出她握在手里的毛笔。
走近一看,嚯,这是已经变成了小花猫了。
张维安跑到椅子旁,指了指姐姐,咯咯的笑着,颈上福寿长命锁叮叮作响,“姐姐…花猫”
云雪睡眼朦胧恍惚间听到嬉笑声,揉揉眼睛,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水雾散去看见面前舅母抱着弟弟眼角憋不住的笑意望向自己。
“快擦擦脸,醒醒困,准备去吃饭吧”宋宴将手中手炉放下,怜爱的理了理云雪额前的碎发,云雪眯着眼睛靠在宋宴怀里,眉眼依旧耷拉着,嘴里嘟囔“舅母~现在什么时辰啦~”。
“申时了。”萧云雪挽着舅母的手,由着侍女上前擦去脸上墨渍,抬手,露出一对宫铃镯,称的她手腕肤若凝脂。孩子迎风见长,可怜绣娘又需要赶制新衣裳。
宋宴比了比云雪手腕的粗细,说了一声“瘦了”
方黛替云雪收拾好东西,不认同的说道,“王妃,公主今下午写了这两张纸,吃了两个红薯,三杯奶茶,四个栗子糕呢!”
“吼!你吃的也不必我少!”萧云雪不服气的说道
宋宴虽平日里爱看两人斗嘴打扰,但安安来之前就叫唤饿了,只能打断两人带着她们前去正厅。
几人穿过耳房,宋宴替两个孩子摘下围脖,房内都起了地龙,一冷一热反而容易生病。
笑道:“晚上我让厨房给你做了烧鸡还有烤牛肉,还有从塞外带回来的奶卷,这个年岁你要多吃些才能长高。”
“舅母我刚睡醒还不太饿”少女嗓音松软,如玉如珠。
“那就将奶卷留着做夜宵,人就要有两分肉才好看。以前京城里流行过弱柳扶风的美人,好好的一个美人,非要饿成骨架子才说好看,幸亏当时先皇还有话语权,当庭斥责这一不良之风,不然偌大的京城都能饿死人”
张维安拽了拽他娘亲的衣袖,大眼睛眨巴眨巴,抬头“娘亲我也想吃夜宵,我也想有肉。”
宋宴看了看儿子快要消失的下巴,无奈道“你呀,现在是肉太多”
宋宴对孩子吃食上很是注意,讲究荤素搭配,忌油腻辛辣。太小的孩子是口腹欲的时期,看到新奇的事物喜欢往嘴里放,有被云雪抓到好几回偷吃的经历。有次,云雪看到安安抱着不知从哪得到的咸肉油酥饼,吃的满脸都是油渣,云雪起了逗弄心思,小声对着安安说,“我抓到你偷吃啦,我要去告诉你娘亲,你娘亲会罚你的哦。”
安安急了,莲藕膀子空中乱划,吱吱呀呀断断续续说着“不说,不说”
“可是你娘亲不让你吃这个啊”
“不告诉娘亲”萧云雪当时都惊呆了,这两岁的孩子咋能有这个心思当即抱着孩子去找了她舅母,人赃并获,是抵赖不得的。
……
转眼到了春节,虽缺了张行之在外赶不回来,但是宋宴邀了永国公夫人还有黎正除夕相聚,也是极为欢腾热闹。
堂前高高的松柏树被挂上了红梢,大红灯笼高高挂起,花园里种上了松红梅,开花晚,红褐色的枝丫,花朵有红有白。新年正月初一,月相是新月,浩瀚夜空只能望见璀璨的星河,闪闪发光。
换门神,挂钟馗,钉桃符,贴春牌,喜迎新年。
寂静久了的凉州城今日再次热闹了起来,开筵饮宴,雪白的城内燃起了篝火,火树银花,放起了孔明灯,寄托着人们对新年的祝福。安安也被打扮成福娃的模样,红色的垂耳兜帽,红褂子,拿着红包说着吉祥话。
永国公夫人来的早,穿了纹金线深绿色的袄子,腰间配鎏金双蜂银香囊,笑容和煦走下马车,给两个孩子都准备了丰富的礼物,价值上不说多么贵重,但胜在用心。宋宴来到门口迎接,两人虽来到塞北后才相识,却十分谈的来。
江山覆雪,万家灯火。
永国公夫人从前也是一位贤良淑德的世家女,来自五姓望族,李家,正一品的诰命。夫妻举案齐眉,公婆慈爱仁厚,儿子孝顺。虽丈夫偶尔杞人忧天,瞻前顾后,到让她养成了一副乐观向上的心肠。如今虽已年过三十,却也乌发如云,清丽典雅。
用完晚膳,一行人坐在堂前看小孩点燃炮竹,用纸包火药做成的爆竹,声音响亮,图个热闹与喜庆。宋宴是没想到自家儿子又喜欢烟花绚丽的光彩又害怕那轰鸣的爆炸声。趴在怀里,捂着耳朵,瞪大双眼,跟着炮竹声乌黑的大眼珠子不停转悠,大眼睛里有惊奇有害怕还有向往。
安安冬天胖了不少,宋宴抱了很久手酸,永国公夫人便自动请缨接了过去,她体弱只有黎正一个独子,对着乖巧可爱的安安笑得灿烂。
没怎么喝酒就说出能否让她做个干娘的话,宋宴愣了愣,开玩笑说道,“那夫人您可要备着礼过来啊,哪能这一句话就把安安给你做干儿子”糊弄过去。
膳房备好杏干,糕点,沉迷戏本的方黛也放下手中书,专心于解决桌上的燕窝酥,过了油的东西,一口咬下,酥脆掉渣。下人们摆好主人们面前的案板和吃食,留下两三个服侍,剩下的宋宴就让他们或去休息或去玩耍。
云雪小孩心性,胆子着实够大,不一会又带着方黛穿梭在炮竹间,裙衫飘动,也不怕火星子燎到自己,发梢间还有炮竹燃烧后的碎片,姣好的面容在闪烁的烟火下熠熠生辉。黎正站在母亲旁边,像是雪地里的青柏,玉树临风,有少年英气。
宴会结束,安安太小,炮竹放完就困了,奶娘带在狐毛披风包住,又往里放了个龟状可爱小手炉,才带回去安睡,临走前,永国公夫人往安安包裹里塞了一个平安锁,说“我是真心喜爱这个孩子,一点小心意,望孩子们都平平安安。”
宋宴带着云雪来到府门前送别母子二人,几人依依惜别,约着改日再聚。
云雪过完年十一,是一个大孩子了,留下来,陪着宋宴一起守岁。
宋宴先带着云雪去给老镇北王和老镇北王妃,就是云雪的外祖父外祖母上香。张家家祠在京城,因此这里也只有老王爷王妃和大哥张知之的牌位。
准备好香火供品,云雪换了件外裳,乖巧的上香磕头,求先祖保佑家人一切平安。
牌位旁还有老王爷和老王妃的画像,画像中老王爷胡子一大把,面带凶色,倒是王妃还是年轻的模样,没佩金银,只鬓旁戴了一朵海棠花,样貌出尘,温柔美丽,眉眼处和皇后很是相像。
老镇北王妃是个柔弱的女子,老王爷以前聚餐推脱酒水的理由就是,我那柔弱不自理的妻子若是看到我一身酒气回去,又要掉金珠子了。可惜生第三子也就是行之的时候难产,当天就大出血去了。
以前,丧母长女是会被认作没有礼仪的,不懂家宅打理,以后不好谈婚论嫁的。当时就有所谓亲戚劝老王爷再娶或者将长女送去外祖家或者其余亲戚家,老王爷心疼女儿,直言他镇北王府的姑娘不愁嫁,一个人操着几份心,把三个儿女都带在了身边抚养成人,亲历亲为,衣食住行样样操心。
云雪看着画像,悄悄对着舅母说,“外祖父看起来好凶哦。”京城里也有老镇北王的画像,但那幅画像玉树临风,不怒自威。
宋宴忍着才没在这威严之地笑出声,说道“老王妃我不清楚,但我幼时随师父行医也见过老王爷,我记得老王爷不善言辞,但人至中年人是相貌堂堂,当着我们一种小辈的面和师傅还有观南先生吵架,被师傅还有观南先生说的哑口无言,脸都被憋成了猪肝色。师父说过,老王爷赤子心肠,虽有些古板,但若世上皆是这般人,怕书中的大同社会,夜不闭户早已实现了。”宋宴忆起往昔,神色中都是怀念的酸涩。
“昔日鞑虏来犯,勾结月国趁我朝不备连夺两座城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是你外祖父带十万精兵,鏖战数月才收复失地,张家之名自此响彻塞北。”
萧云雪感受到舅母的思虑与沉重,打岔说道:“娘亲说过,外祖父是最疼她的,还说当年爹爹求娶娘亲,还被外祖父用棍棒撵了出来。”
“是啊,你外祖父当初疼爱你娘亲,现在你娘亲爹爹疼爱你,血缘亲情都是这般一脉相传的“
窗外是滴答的雪融声,窗内是清然软糯的少年声。墙上挂着的是披荆斩棘的老一辈,地上跪着的是即将开疆拓土的新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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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过后,府里收到了军队的消息,这时离当初张行之信中约定归来时间已晚了二十来天。
张行之失了约,原因是轻了敌,受了埋伏还受了伤,快到开春了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