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の游戏》谬斯

24、他乡遇故知 梦醉梦醒梦为何

　　“端王妃不是应该住在端王府么？我听这琴音好像就在不远处传来的，难不成端王府和睿王府相隔并不远？”

　　云儿巧笑道：“姑娘你说对了，端王府的熙和殿和重华殿仅仅一园之隔。偏巧那位端王妃就住在这花园之外的怡和宛中。每晚我们都能听到她奏鸣这首曲子，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晓得了。”

　　“原来如此。”我抬起头，朝那琴弦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满庭玉兰披着朦胧的月光，挺立在这繁华而寂寞的深院。陡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端王妃时的情景。那华贵的马车和光鲜的仪容，还有她乍见圣光时难以自抑的情感波动，虽然最后她还是确立了认错人的误会，但由当时圣光和她相对而视的神情来看，这其中恐怕大有缘由。

　　王子不一定要配公主，也不是不相信一见钟情，但圣光和这位端王妃……我却不太想象的出来，更何况她现在已经贵为王妃，荣华富贵应有竟有，又怎么会夜夜浅唱这么一首，充满不甘和执着的情歌？

　　不及细想，身后的云儿，彩儿却忽然齐声唱道：“奴婢参见三殿下，殿下金安。”

　　三殿下不是睿王岚曦吗？这么晚了他来找我干什么？

　　连忙从廊檐上跳下来，我来不及细看，便规规矩矩朝着彩儿跪拜的方向垂首请安。脚步声由远至近，直到一双洁白的龙纹金绣矮靴出现在眼底时，方才听得一声沉沉的“免礼。”

　　如获大赦，我站直了身子，暗自唏嘘，刚刚横跨在廊栏上的姿势并不雅观，不知道有没有被他看见。

　　睿王轻唤了声“胡子？”我应声抬起头，却见他自顾自的又念了一声“胡子！”敛眉看我， “人如其名，俗不可耐。”

　　…… ……这人大晚上的跑来，不是就为了讥讽我吧？什么人如其名俗不可耐，难道人丑名字难听这也有错？藏在袖袍中的手掌愤愤捏紧，心中虽是气愤难当，但我却很没骨气的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人家是高高在上王子，又在阐述事实，我根本没资格也不能反驳。

　　一名侍卫模样的男子从他身后走出，手中托着一个插着一根树枝的细颈小瓶，瓶子洁白圆润，树枝光秃秃的不见一丁点绿色，黑漆漆的样子有点像我和抽烟不小心折断的那些古树枝。想起抽烟曾说，折断古树枝可是受极刑的罪，我想睿王该不会愚蠢至此吧！

　　“这是……？”我疑惑的望向他，这才惊觉，他身后还跟着好几名侍卫，个个铠甲森森，神情肃穆。

　　他没有回答我，神情似冰一如既往，抬手抽出侍卫腰侧的佩剑，缓慢的动作令刀剑出鞘的声音格外刺耳。

　　我见他拿着剑朝我逼近，吓得连连后退，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原来他深夜前来的目的竟然是要杀我？

　　怎么办？逃吗？

　　我下意识的四下里望了望，却悲哀的发现，这被夜幕笼罩的豪庭深院正漆黑一片，四野森然，刚才还觉得怡情养性的美景，现在却化作炼狱一般，阴森可怖。脚后跟碰到一片硬冷，身后是高砌的玉墙，我已退无可退，他还在缓步逼近，手执短剑，银发飞稍，在夜与月光的交融下，宛若修罗。

　　“你……”他在我跟前停了下来，微微弯身，动了动唇。

　　“——你别杀我！”我惊恐的大叫，举起双手挡在身前，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手起刀落的将我了结。

　　然而，我没等来意料中的身首异处，却惊见他恶作剧得逞后坏坏的笑，轻抿的唇，微弯的眉眼和琉璃般的眸心……我顿时瞠目结舌，原来他也会笑，而且还笑得这么好看。

　　一缕碎发自他肩头滑落，轻飘飘的坠入晚风中，宛若阳光下银色丝线，有一种透明的光泽。他执起我挡在身前的手，刀锋划过，刺痛从指尖传来，打断了我因他一时的灿烂而迷失的心神，下意识的缩了缩手，却被他更紧的握在手中。

　　侍卫端着花瓶跟了上来，他将我冒出鲜血的手对准那个瓶子，让鲜血一滴滴坠落瓶中，溅落瓶中枯枝上。我拗不过他的力气，只得任由血液流淌，直到疼痛逐渐在指尖麻木，伤口也渐渐凝固，流不出多余的血，他也没有放开我的意思，双眼死死盯着瓶子，仿佛在等待什么又似在考验着什么。

　　夜晚很安静，晚风轻送凉爽，吹起纤长的衣襟，令人有种乘风欲去的感觉。紧紧相握的两只手感染着两个人的体温，粘腻中夹带着一些微妙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手臂传来阵阵酸痛，我动了动手，再一次想要抽回手，他却执拗的再一次抓紧。见瓶中没什么动静，抬起短剑就朝我的手指刺来，就在这时，那根枯枝忽然发生了变化。

　　当第一片嫩芽在细枝上抽绿时，我目睹了冬去春来的轨迹。嫩芽逐渐舒展成碧绿叶子，一片片遮蔽了幼细的枝干，小小的花蕾也染上了纯洁的白色，在枝头崭露头角，然后悄然绽放。馥郁芬芳顿时氤氲周围，竟然掩盖了满庭玉兰芬芳。那开在枝上的小花，或两三朵、或四五朵相伴而生，相偎相依又竞相绽放，洁白而素丽。

　　这……？

　　“荼靡。”睿王放开我的手，从花瓶中拎起那支开满小花的断枝，放在鼻下轻嗅，“沁人心扉也不足以形容它的香味，千万年来，只此一次，只此一枝。”他拈着花，敛神垂眸，“从今天起，你就叫沁心。像这支花枝一样，褪去枯败，蜕变成令人着迷的风景。”

　　他将花枝别上我的发髻，目光柔和而迷离。那一刻，我只觉得月光乍泄，万簌俱静，恍惚间，只闻得见荼靡花迷人的香味和他素静专注的神情。

　　从没有人给我取过名字，曾经的名字几欲遗忘，就连一直被朋友们叫得顺口的“胡子”，也是师傅的一时兴起。

　　那时候，师傅问我姓甚名甚。我说：“姓胡，名子白。”

　　“胡子白？”师傅捋着他那把白花花的胡子诧异不已，“那还不如就叫胡子，胡子白太拗口，再说你也长不出胡子，白不白的无所谓了。”

　　我承认，从小到大，我没少因为名字被同学朋友取笑，也没少和父母生气闹过别扭，渐渐地，也就由习惯进化成了麻木。当师傅把我的名字改成胡子的时候，我还是少少的悲愤了一下，因为这比胡子白的名字根本好不了多少。

　　如今，他给了我这么个诗意的名字，真的令我受宠若惊。

　　“荼靡花开相思海，有凤来仪天下惊。沁心……本王期待你的蜕变。”他说了这句话便走了。

　　蜕变？谁不想！

　　我看着他纤瘦素冷的身影渐行渐远，忽然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他是在拿着花枝试探真伪。我不敢想象，如果我的血没有令这支树枝发芽开花的话，会不会立刻血溅当场，魂归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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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睿王替我改了名，府中但凡见到我的人都热热切切的称我沁心姑娘。告别了难听的名字，我当然高兴不已，但“胡子”这俩字已经跟随我多时，陡然一转变，总归有些不习惯。

　　云儿歪着脑袋说：“原本应该称您胡子姑娘的，但喊着实在别扭，便一直称呼您姑娘。还好三殿下替您改了名，以后我们就可以大方的称您沁心姑娘了。”

　　彩儿也笑着附和，称赞这个名字好听。我微笑着接受赞美，心中却想起了老朋友挽歌，自我从上次别离后，他就一直都没来看过我，一转眼，三天都过了。

　　我从空间戒指中拿出魅影，按下那枚红色按钮，一边等待着挽歌的回应，一边寻思着该不该把自己改名的事情告诉他，有了漂亮的名字，以后不用听他们胡子长胡子短的取笑我，那不是更好？

　　“胡子，你干嘛？是不是想我了？”不过少顷，挽歌那很具有现代气息的脑袋便浮现在镜面上。

　　我见他笑嘻嘻的，看起来气色很不错，无视他越来越猥琐的声调，骂道：“死挽歌，你在干嘛呢？都不来看我！”

　　“我……”他狡黠一笑，“你猜！”

　　“靠。”

　　我从画面中看到他身后几棵常青树，但画面实在太小，根本看不出他在哪里。懒得跟他抬杠，我喜滋滋的准备把改名的事说给他听，画面却忽然颠倒翻转，紧接一道甚是耳熟的声音传了过来，“挽歌，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躲在这儿干嘛呢！”

　　是……悲剧？

　　我死盯着画面，虽然只看到两只手指头和大块青色布料，但我敢肯定刚才就是悲剧的声音。难道挽歌跑回据点去了？

　　不管了，我忽然心情高涨的朝魅影大喊，“悲剧！”

　　对方显然吓了一跳，画面抖了抖，渐渐地沿着青色衣衫缓缓上移，直到悲剧瞠目结舌的样子占据整个画面，我便龇牙咧嘴的笑开了。

　　他疑惑的喊了句：“胡子？”

　　“嗨～悲剧猪～”我咧着嘴朝画面里挥了挥手，悲剧将信将疑的皱了皱眉，接着画面上便是一整片青色，伴随着沙沙的声响来回移动。

　　我满脸黑线，悲剧这猪头居然拿着衣服擦镜面，难道擦一擦我就不会出现在上面了么？

　　看着画面上重新映出他俊朗的面容，他匪夷所思的怪叫，“我靠，真的是胡子！”

　　“不是我，难道是你的幻觉吗？”我无语，“你们在干嘛呢？”

　　“没干嘛，逃难呢！”他总算是接受了这个事实，神情终于恢复了自然，“你Ｙ的干嘛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我咧咧嘴，不晓得该怎么跟他说才好，只得学着挽歌的语调，痞痞的来了句“你猜～”

　　“不猜！”他干脆的回答，“我告诉你，小Ｆ已经醒了，你不回来看他？”忽然画面一转，便换成了挽歌的脸，“哎～胡子，一会儿我去找小Ｆ，到时候我再密你。”

　　我正要回答，悲剧便急不可耐的凑了过来，“密个Ｐ啊，走走，现在就去。哎——你拿过来，我有话要问胡子——”话没说完却被挽歌一掌推开，“哎！开这个很耗精力的，等你从这里跑到小Ｆ那儿，精力都用完了，还看个毛哇。”

　　哎哟，挽歌爆粗口了，代表某人真急了～

　　悲剧识相的噤声，颤动的画面恢复了平静，映衬着挽歌略带怒气的容颜。

　　他说的没错，我满满的精力已剩下不过半，要是再闹一会儿，就得无条件终止这高科技视频了。

　　“好了，你一会儿再找我，我填好精力等着你们～”我笑了笑，停止了精力的供给，画面嗖的一闪，恢复了原来幽紫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