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褚谋》云枝柚

19、第十九章

　　“小清枝？”

　　“孟清枝？”

　　“孟清枝在吗？”

　　陆铮从进了堂厅就开始叫，却一直没看见孟清枝人影，正四处找寻，转身却听到一个声音：“你是在找我……师姐吗？”

　　“师姐？”陆铮闻言停下步子摸了摸下巴：“我找孟清枝，你认识孟清枝吗？”

　　“嗯嗯。”崔明闻言点点头，语气肯定：“孟清枝是我师姐，敢问公子寻我师姐何事？”

　　崔明现今十一岁，因为此前一直吃穿不应，身量矮小又瘦弱，站在陆铮面前像个小萝卜丁。

　　陆铮看着这小萝卜丁仰头和自己说话的样子有些好笑，没忍住弯了下唇，起了逗弄的心思：“孟清枝乃是院判大人独女，门下也未曾收徒，从哪儿冒出来的小萝卜头来充师弟？”

　　“我……”崔明被陆铮这一番话说得登时耳热，偏生他年纪小，脸皮子薄，又对上陆铮这么个混世魔王，当然不是对手了。

　　正被问得不知如何作答，身后一道沙哑女声给崔明解了围：“陆铮，你今年几岁了？都当将军的人了，怎么还喜欢逗小孩？”

　　“做将军的人就不能逗小孩？”看见女子从上面踩着楼梯下来，陆铮弯眉伸手在崔明的脸上戳了戳：“南褚哪条礼法写的？这么霸道？”

　　“我懒得同你讲。”

　　这话说完，陆铮指尖下的小孩也跑开了，崔明躲去了孟清枝身后，孟清枝拍拍他的肩：“去后院找阿文吧。”

　　崔明闻言看看孟清枝，又看看陆铮，最后点点头走了。

　　陆铮见状不禁又啧了一声：“这小孩还挺听话。”说完见孟清枝还是不理他，女子顾自去了药橱前台抓药，陆铮便也没脸皮地跟过去：“哎，还生气呢？”

　　孟清枝闻言依旧维持着动作，只是这次终于肯应他一句了，却仍是算不上热络的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孟清枝说完这句，又捻起下一封药单子。

　　看来是真生气了。

　　陆铮这下没再开口了。

　　孟清枝随即也并未理会，顾自做着手里的活计，不去理睬那人的言行，本以为他再想不出什么话，谁知抬头起身的下一瞬便见男子的身形极快地闪过来，毫无征兆抓到她的手腕。

　　孟清枝怔了一怔。

　　抬头再见时陆铮脸上已经去了散漫，他认真起来的眉眼也极为好看，和吊儿郎当的模样完全不同。

　　孟清枝不由怔了下，反应过来刚想偏过视线，却被他先一步覆住后颈，不得已对上他的眼睛。

　　陆铮眼眸里的瞳色太深，声音也微沉：“清枝，我错了。”

　　这厮又是从哪儿学的……

　　孟清枝红着脸将陆铮往外推了推，偏过头去看眼前的药单，一味味药材本该闭着眼睛都认识，这会儿怎地……

　　心里烦乱，孟清枝索性也不看了。

　　感受到脸上的温度下去许多，孟清枝这才重新将头抬了起来：“你哪儿错了？”

　　这话一出陆铮马上就明白了，从回京以后就等着的台阶可算给了出来，他也忙跟着就坡下：“不该在战场上丢了清枝求给我的那串佛珠。”

　　“我发誓！”陆铮说着举起四根手指：“我真不是故意的，之前我可宝贝着呢，天天在腕子上戴着，谁能想到在雁门关那回，拓跋骏底下的人刀那么利，我怕挑断了，就提前摘下来塞怀里了，谁知道后面……”陆铮说着动作有些激动，手腕晃悠着也在孟清枝面前走了两个来回。

　　被她余光瞥见，抓着他的手停下来：“你这里怎么弄的？”

　　孟清枝说的是他腕上被划出来的一道长疤。

　　“嗐。”陆铮闻言略不自在地把手往后缩了缩，被孟清枝握着，不得已停下来摸了摸后颈：“这算什么？你都说我是将军了，你见过那个将军身上还白白净净的。”

　　“这些都是我的战功，没有这些，我陆铮怎么当得将军？”

　　他这会儿又变成了那副没脸没皮的样儿，孟清枝却没忍住抿起唇角偏了下头：“你一个世子，好端端的去战场凑什么热闹……”

　　“哎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啊。”陆铮说着伸手轻轻将孟清枝颊边的碎发别了过去，指尖在她脸上蹭了蹭：“心疼了？我这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吗……”

　　“再说，什么叫我去瞎凑热闹，怎么，那战场，别人都去的，就我不能去啊？”陆铮指尖刮刮她鼻子：“别那么霸道啊，清枝，南褚礼法可不是你家定的……”

　　“你别和我说话。”

　　“那可不行，我这都快哄好了。”陆铮说着又用肩膀贴一下她：“要真是心疼了，那给我做点吃的呗。”

　　尽管这人实在讨厌得紧，但孟清枝还是没忍住应了一声：“你想吃什么？”

　　“莲子糕啊，我们清枝做的莲子糕，最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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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清枝在厨房做莲子糕，陆铮就给她当烧火小工，两人最后做了一食格，给城南医馆的伙计都分了一份，崔明也捧了一盘和阿文坐在前台柜子边吃，看着孟清枝和陆铮坐在门槛上。

　　两人的背影挨得很近。

　　陆铮吃东西不算斯文，在军营里待久了，更是恨不得狼吞虎咽，但这会儿吃莲子糕却吃得很慢。

　　孟清枝一连看了他好几眼：“是不是不好吃？”

　　陆铮摇摇头：“舍不得吃。”

　　孟清枝拿袖子打他一下。

　　两人闹了一会儿，终于消停下来，陆铮把席贴递给孟清枝，顺手抹掉了女子唇边莲子糕的碎屑：“我昨日同辞衍兄一起拿了温宇下狱，将贪墨的文银报给了皇外祖，尚未定夺……”

　　“中宫有孕，上元宴一应事宜由西茯宫操办，你若是不想去，我便帮你回了这帖子。”

　　孟清枝摇摇头，又给陆铮喂了一块莲子糕：“你不必操心我，父亲与温家并无瓜葛，且不涉朝政，上元宴纵有鸿门，也不会算计到父亲和我，若是真的不去，那才显得奇怪。”

　　孟清枝此话说得在理，陆铮点了点头：“那我届时拨两个人给你，你只管同明嫣待在一起，不要乱去别处走动。”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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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宴的帖子发得广。

　　温贵妃此次广开恩宴，凡是京中能提上名号的世家官宦都收到了贵妃娘娘的帖子。之后便有不少人提前打着主意来送回礼。

　　宫里的贵人她们在入宴前见不到，这便齐齐都送到温府来了。

　　温府众人忙碌着，管家忙着将收到的回礼一一登记造册收进库房，当然，遇到些好的，自然要送去给温渡和府中的主子们挑选些的。

　　不久便有一路丫鬟捧着衣衫罗裙、精致钿钗往温家二小姐的院子里去了。

　　一旁的贴身侍女见状等着自家小姐的挑选，脸上盈着的笑意喜庆，却愈发衬得温元霜脸色疏冷。

　　捧着物件的丫鬟们看了都忍不住缩下了头。

　　那贴身侍女察觉不对，抬头便是一只玲珑瓷杯砸在额顶，登时便见了血。

　　丫鬟吓得忙敛了笑意，将屋子里乌泱泱的人全喝退出去，也不敢喊疼，只捂着额头小心地问：“小姐这是怎么了……”

　　温元霜又往外砸了一个杯子。

　　半晌，才面色铁青地撂下一句：“给将军府下帖子，让赵笙笙来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