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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等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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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沈容,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我习惯在夏天穿长裤长袖,并不是因为我喜欢,只是我的身上留下了一条又一条密秘。
我家境不是很好。母亲喜欢打牌,父亲喜欢喝酒。母亲时常抱怨父亲没用,父亲也经常说母亲是个败家子。
我一生下来便是由祖母照顾,父母偶然回来一次,每一次都是回来看一眼就走。
在我十岁时祖母过世了,父母只好把我接回家中。在这个“家”里我听到最多的就是父母的争吵,以及“你怎么不去死。”
后来我发现我有了自虐倾向,我喜欢用刀往自己的皮肤上划,虽然痛但我感觉很解脱。
江辞是我的高中同学,他成绩不是很好但特别喜欢打篮球也爱笑,人缘也很好。
刚开始我们并不熟,没有任何交际,只是知道班上有对方这么一个人存在。
我把我的极端心理隐藏得很好,没有一个人发现。
直到江辞的撞破。
我还依稀的记得那是一个夏天,教室里只有我一人,头顶上嘎吱嘎吱作响的电风扇在转动。
我扯下我的衣袖,手臂上的几道划痕显得格外刺眼。我把结好的痂撕下来,疼痛让我皱了皱眉头。血珠慢慢地冒了出来,但我并没有管它仍继续撕着。血从我的手臂流向了桌子,滴在了桌上的小刀上。
江辞在门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只手扶着门另一只手扯着衣服扇风。看起来很累。
在门外休息了片刻他便进来了,同时也发现了我的存在。
他从桌盒里拿出一瓶水,便喝便问我为什么我在教室。
我没有回答。他注意到了我手臂上的血以及桌上沾上血的小刀。
他没说什么,只是从桌盒里拿出几张纸走过来放在了我的桌子。他又把手伸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给我。那是一颗蜜桃味的糖。
他笑着对我说这颗糖很甜。
我以为他会把他看到的事给说出去,但他并没有。我们还是和往常一样,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我偶尔会在不经意间看他。
……
高三下期,江辞并没有来报名。后来有同学打听到他患上了癌症。我无法去想象他现在的模样,也不敢去想。
放假后我跟随同学一起去医院看望他。他坐在病床上,他母亲坐在凳子上给他削苹果。
我见过他的母亲,是一位优雅到骨子里的人。当时的她保养得很好,特别是那一双手堪比十八岁的小姑娘。
现在的她头上随便扎了一个丸子,还有几缕头发垂了下来,手上还隐约看得到老茧。
江母赶忙招呼我们坐,江辞看见我们也显得很开心,时不时还笑着抱怨医院里的生活不好。整个房间由他带得愉快起来。
……
几天后我放学回家,一开门一股呛人的烟味便迎面而来。我知道是我母亲许英回来了。
她手上夹着烟,顶着一头大波浪对我说道:“给你爸打电话,说生活费没了。”
我没有理她,直径走到窗户前去开窗。
她显得极其地不耐烦:“跟你说话呢!”
“你自己去!”
她拿起茶机上的苹果便砸向了我:“我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你个白眼狼,你怎么不去死……”
我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苹果,静静地看着她现在丑态
没过多久便传来一阵开门声,紧接着进来一位中年男子。这位便是我的父亲——沈林北。
我对正哭诉的林英说:“正主来了,你们俩聊吧。”
我背起我的包就往外走,路过沈林北身边时他给了我一百元。
“今晚就别回来了。”
我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好像经常发生。
我来到了曾经和祖母住的老房,把书包放在了原来的床上,并从柜子里翻出祖母最喜欢吃的桃酥。
我提着一袋桃酥来到祖母的坟前。我静静地坐在祖母坟旁吃着桃酥,仿佛回到了以前。
那时候的祖母总是把桃酥当宝贝似的给我,笑着对我说:“多吃点,不够还有。”
祖母躺在躺椅上,左手拿着桃酥右手拿着蒲扇时不时地扇一下,每次都能在躺椅上睡着。
……
我来到医院发现江辞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眼镜盯着天花板发神。许是听见了我的脚步声便坐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他笑着对我说。
“来看看你。江姨呢?”
“去上班了。”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要晚上了。
“你吃饭了吗?”
他摊开手摇了摇头。
“我去给你买点粥垫垫肚子吧。”
“不用,我妈带会儿会送来的。”
“那好吧。”
在江姨来之前我们聊了很多。他给我吐槽医院的饭是多么地难吃,跟我说他的主治医生是多么地凶。
他的言语总是会让人忍不住地发笑。
他对我说:“你应该多笑一笑,你笑起来真好看。”
我并没有说话。
那天晚上我主动包揽了晚上给江辞送饭的事。
可能他们仅仅认为我是为了帮他们的忙,但不止是这样,可能还有我的私心吧。
在这儿我才能得到真正的放松。
……
从那以后我几乎每天都会去医院,有时陪他说说话,有时给他讲讲题。
我们从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到无话不谈的朋友,最后又互生情愫。
那天我一如既往地去医院,在门口听见了江辞跟江母的对话。
“儿子,你说实话吧,你是不是喜欢上容容了?”
江辞没有说话。但在这段时间里我的心一直掉着。
江母深吸一口气。
“小辞,容容是个好孩子,我们不能去耽误她,你懂吗?妈妈希望你能明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晚上我的心情很是复杂,坐在祖母坟边不知如何是好。
我问祖母,祖母好似听到了一样,在我心里生成了一个答案“听从内心”。
我好像知道了,又好像不知道。
……
第二天我和江辞去了湘江散步。
江辞格外高兴,许是厌倦了在医院整日躺着的生活。
他一出医院就像个童心未泯的孩子。
在桥上我问他:“阿辞,我喜欢上你了。”
“你……喜欢我吗?”
江辞愣了一下,别过脸对我说不喜欢。
“江辞,看着我说。”
他不为所动。
“江辞,看着我。”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克服了什么。
“你喜欢我吗?”
江辞张了张嘴,但又什么都没说。
“你喜不喜欢我?”
我又问了一遍。
“喜……喜欢。”
他那句话说得极为小声,也极为羞涩。
“那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在一起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如果你好不了那就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江辞这次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过客,怎么会是过客呢?永远都不会是。
回去时我们路过一个篮球场,里面似乎在进行篮球比赛。
江辞停了一下,他痴痴的望着里面但没一会儿便回过神来。
我知道他想打球了。如果他没生病的话那他现在应该在操场上挥洒着汗水,而不是像现在被禁于冷清清的病房中。
我又一次感叹着上天的不公。
我和阿辞的最后一次对话是在高考后的没几天。
那天下着大雨,阿辞躺在病床上静静地看着外面。
他问我那个世界是怎样的?
我回答道:“应该比这好吧。不过……你别想抛下我一个人去那。”
阿辞笑着说不会。
在我生日那天我收到了一个蛋糕,我知道是阿辞送我的。
我提着蛋糕去医院找阿辞,在离阿辞不远处我便听见女人的哭声。我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走的每一步都是如此的沉重。
我走进病房,江母跪在阿辞的床旁痛哭,江父站在一旁抹着眼泪。
而阿辞已被白布盖上。
阿辞走了,他骗了我。
那天江母给了我一封信,上面写着:
最最亲爱的阿容,可能在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对不起,我还没能教你打蓝球。
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让你成为我的女朋友,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我女朋友的。
我先去那边等你了,希望你能够快快乐乐的生活。
——江辞
我买了桃酥去到祖母的坟前。
对她说道:“祖母,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您了。他……走了。”
他走了,灯没了,不亮了。
我带着阿辞写的信来到湘江桥上,带着笑容离开了这。
我的生日是不幸的,所以我把它变得幸一点。
我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