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何影》七彩绿叶

5、第四章

　　上身一件简便的白色女衫，下身一条白色长裙，长发随便弄了一个玉簪挽起，简洁又清爽。
　　她踩着女子的莲步，一人慢吞吞地在太子府的花园里瞎转悠。
　　悠扬的琴声从湖边的亭子里缓缓传来，她闻声望去，一黄衣女子在那随风起舞的白沙后面抚琴，虽背对着，看不清其容貌，但看那身形，定不会差到哪儿去。
　　女子的旁边，一玄衣男子慵懒地卧在长榻之上，闭目聆听。
　　她不想多事，转身准备离去，今天，她已经出来得够久了，也逛得差不多了，是该回去了。
　　“何人！”
　　从亭中传来的声音，顿住了她还没跨出的脚。
　　不是在喊她吧，再说她离他们还那么远，不是她……不是她……
　　她心中安慰自己，迈开步子继续前进，头也不回。
　　“站住！”
　　她想继续抬步向前，脚还没落地，身后的声音再次传来，随着音落，人已飞至她面前。
　　高手啊……
　　哎……她心中叹气。
　　垂眸站定，一副小女人样。
　　皇甫云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一身简单的衣衫，并没有过多的装扮，却仍然难掩其清丽脱俗的美貌，以及那出众的清雅气质。她身上穿的，却不似府里丫鬟的装扮，疑惑地开口道：“你是何人？不知道这烟雨亭是不可以随随便便靠近的吗？”
　　“……我寻琴声而来。”她实话实说，心里却只想着如何脱身，方能逃出生天，保住她脆弱的小命。
　　“哦？你不是府里的丫鬟？”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他索性说出他的怀疑。
　　“我是新来的。”所以你不认识是自然的！
　　刚刚听到他的声音，她便知道他是谁了，这声音，这声音！昨天晚上她才听过——皇甫云的声音！不过基于保命原则，知道又如何？知道也得装作不知道！
　　“新来的丫鬟？知道我是谁吗？”他试探道。
　　她垂首轻声道：“不知道，不过定是哪位主子。”这回答还满意吧。
　　“恩，看来还挺机灵的，过来伺候着。”美人一向是他皇甫云的喜爱，没有理由让他见到了仍放她走。
　　她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讶以及后悔，脸色却依然平静，低头踩着小碎步紧紧跟上他的脚步，随他来到亭中。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命最重要！
　　“殿下，这位是……”慕容焉见他刚刚突然飞身而出，此时身后又跟着一个低头走路的的年轻女子回来，疑惑地开口。
　　“新来的丫鬟。”简单地回答了慕容焉的话，随即又懒洋洋地躺倒在那长榻之上。
　　新来的丫鬟？殿下不是一直都不喜欢丫鬟伺候的吗？慕容焉心里闪过一丝疑问。
　　不过在看清那女子的相貌之后，她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过来，帮本太子倒酒。”
　　王雨听到他的话，故意装出一脸惊讶，道：“你是太子殿下？”
　　“如你所见。”
　　她微微一俯身，轻声道：“参见太子殿下。”
　　“还不快过来斟酒！”
　　“是。”她慢悠悠的过去，执起酒壶，帮他斟满酒，然后安分地退至一边，垂首站定。
　　不就是丫鬟吗？她也会做！
　　他拿起酒杯浅尝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奴婢小娟。”她乖巧地答道，依然没有抬头。
　　“恩，小娟，抬起头来让本太子看看。”
　　她心里一惊，无奈地抬首看向眼前半躺着眯着眼品酒的男子。
　　眼如明星、鼻若悬胆、唇红齿白，活脱脱是个绝世佳公子，那人正懒洋洋地半躺着，慵懒的样子真够欠扁的。一身锦绣玄衣，更是彰显出那份尊贵，以及——那似有若无的狂傲。
　　对，就是该死的欠扁的狂傲！和昨天晚上新婚之夜一样的狂傲！
　　这便是太子皇甫云，她的夫君……
　　不过，在她不经意地撇到戴在他手腕上那条红绳时，她惊得差点栽倒在地上，幸好她早已练成天塔下来都不变色的功力，这点小小的惊吓，她可以应付！
　　那红绳，那红绳啊……看似简单，编起来却极其地复杂……
　　她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就没有人会编这种样式的红绳了。她从小到大，一共才编过两条。一条，现在在丞相府的一个叫覃夏的女奴脖子上，而另一条——
　　她眯了眯眼，再次不动声色地看向皇甫云的手腕。
　　另一条，竟然在当今太子，皇甫云的手里！
　　怎么会到了他的手里？怎么会到了他的手里！而且，为何，他竟然还会将这根如此显女气的绳子挂在手腕之上？
　　她依然垂首站立，可心中却早已不似刚才的平静。
　　皇甫云看着眼前乖乖地站着的女子，脱口道：“小娟，你为何为到本太子府为婢？”
　　“回太子殿下，做丫鬟是小娟一生的志愿。”她很没志气的回答，好让眼前的人知道她是无害的，不要为难于她。
　　皇甫云执酒杯的手顿住，显然是被她的回答给惊到了。
　　她在心里撇了撇嘴，做丫鬟怎么了？好歹她就觉得不错，每天吃饱穿暖睡好，多惬意的生活。
　　倒是早已被两人晾在一旁的慕容嫣插口道：“殿下，人各有志罢了，只是可惜了这般脱俗的美貌。”柔柔的声音，如黄莺出谷，悦耳而婉转，听着让人无限舒服。
　　王雨连连点头，非常同意刚刚说话之人的观点，呃……前半句，至于后半句，自动忽略不计，她自认相貌平平，没什么可惜之说，转首感激地看向慕容焉。
　　哇！美人啊！眉似远山，肤赛白雪；如丝的媚眼，似火的红唇，好一个风情万种的人儿！
　　不过，据她十八年来的经验，美丽的事物往往不会有好的下场，越是美的事物，结局往往也越悲惨，美丽色东西人人都会嫉妒，就连老天也不例！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如花一般的美人儿了。
　　“做一个丫头？”声音似从鼻孔里发出，显然他非常不认同这种特别的志愿。
　　“是。”王雨低头恭敬地回答。
　　皇甫云打量着低着头的小丫头，沉默不语，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良久，久到她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久到她脸上的微笑差点僵硬，他才开口道：“小娟，既然你想做丫鬟，那以后你就做本王的贴身丫鬟好了。”
　　闻言，她心里一惊，却仍旧面不改色，微微欠了欠身，微笑道：“是，太子殿下。”
　　同时在两人身边的慕容嫣也是一惊，殿下他，从来不曾让人贴身伺候，而今……
　　抬首，再次看向眼前此时低眉顺木的女子，未施粉黛，却是清丽无比，要是细细打扮，又不知该是何等的倾国倾城了，就连此时，她这个所谓的毓天第一花魁站在她的边上，都有点自愧不如，觉得自己这张涂了胭脂的脸，太过于庸俗了。
　　这样的人儿，又如何做一个丫鬟？
　　“嫣儿，你先下去吧。”皇甫云的话打断了她的沉思，她幅了幅身，便转身退下。
　　她向来听话，在皇甫云的身边呆了两年，早已深知他的脾性。他，不喜欢没有分寸的女人。这也是为什么她是皇甫云身边众多红粉知己中，在这太子府呆得最久的原因。
　　“小娟，你也下去吧，去总管那报备一下，今晚就搬到听竹轩来住，至于以后要做些什么，注意些什么的，总管会告诉你。”他吩咐道。
　　“是。”去总管那报备？报备什么？听竹轩，想必是他现在的住处了，要是让他知道他现在邀请的是昨日大婚的女主角，不知，他会不会气得跳脚？
　　她莲步轻移，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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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房里，白衣身影立刻出现在她眼前。
　　“主人，很好玩？”淡淡的语气，不过她听出了其中的调侃。
　　瞪了他一眼，道：“是很好玩，要不，你去接着玩？”她自是乐得看戏。
　　“……还要继续吗？”他问。
　　“雨影啊，你主人我生性胆怯，没兴趣玩那么高难度的游戏，不过你要是想的话，我没意见。”她还想保住她的小命，不想那么早就因整天担惊受怕，最后心力交瘁而离开人世，她可是要活到一百岁的！
　　“他定会派人寻找的。”他笃定。
　　“是会寻，不过，不会多久的，只不过一个小丫鬟罢了。”她自认普通人一个，相貌平平，让人一眼就忘，安全的很，相信过不了多久，皇甫云的记忆力，就没有小娟这个人的存在了，“而且，绝对不会寻到这里。”
　　“……”是不会寻到这里，这里，名荷苑，虽有荷塘，却没有满塘的荷花，没有成群的丫鬟，没有尽职的守卫，有的，只是那满园的凄凉。那些人，是不会到这座废园来寻人的。
　　也，不敢来寻，看则那些平日战战兢兢的来送东西的丫鬟便知，王璿的孙女，还是无人敢欺负的。可她不知——
　　他看向此时正拿着茶杯拼命喝水的她，因为喝得太急，茶水从嫣红的唇角，顺着下巴，缓缓流了下来。
　　可她不知，她，并不是一名普通的丫鬟……
　　“哎，可惜以后不能随意在这太子府里晃悠了，我可怜的人生那，又少了一件可以做的事情了。”她放下茶杯，哀叹道。
　　不过他听她的语气，听不出丝毫的惋惜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