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皆为虚空》小么小二羊

5、黑色意识体

　　离幽焦急地低呼：“灼哥？灼哥？”
　　虞不灼完全昏死过去，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离幽担心地伸手探向他的颈脉，跳动有力的脉搏一下接一下的触碰着指尖，他缓缓呼了口气，心总算落了地。
　　虞不灼周身的伤口，都是大小不一的爪痕，像是被猛兽的利爪抓破了一样。伤口不深，但流血太多，上半身单薄的衣料都被浸透了，血蹭了一地。
　　他站起身，关紧门窗，拿出治疗芯片，贴在了虞不灼的胸口处。
　　金光泛起笼罩着受伤的人，可半晌，伤口却不见愈合。
　　离幽诧异不止，拧紧眉头低头凝视这些伤口。
　　忽然，他震惊地发现，伤口里竟然飘出丝丝缕缕的黑雾，若隐若现。
　　试探地伸出手指，他向黑雾探去。
　　在触到的一瞬间，眼前突然出现了另一幅画面，一闪而过，却还是让他看清了呈现的场景。
　　白色背景空间里，从深处飞出一片似有神志的黑色雾气，从边缘化出利爪朝他袭来，却在眼前咫尺间如玻璃破碎般炸裂，最终消失不见。
　　稍纵即逝的画面结束，离幽看见那块伤口上的黑色雾气竟然消失了，伤口也逐渐愈合。
　　这让他想起，第一次触碰到关子衿精神力的时候，也有黑色的物体附着在上面，一触碰就都碎裂消散了。
　　他轻触眉心，凝聚出精神力，无数蓝色光丝从他周身延伸而出，盘旋着朝伤口里飘去，在伤口处打结缠绕，最后消失在伤口中。
　　待光丝消失，黑色雾气也不见踪迹，伤口迅速愈合。
　　治疗完毕，离幽看到虞不灼的脸色有好转的迹象，不再那么苍白了。他深呼一口气，彻底放心下来，瘫坐在地上。
　　离幽觉得疲惫异常，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有所缓解。
　　蹲起身，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扒掉虞不灼带血的衣服，扶他上,了,床。
　　在衣柜里挑出一套衣服，扶着他穿戴，却发现衣服有些小，套到一半就穿不上了。
　　离幽感慨，这人看着精瘦，可这宽肩、这胸肌、这大长腿……
　　“啧啧啧”，他一边忍不住地感叹，一边控制住从嘴角流出的眼泪。
　　只可惜这人对智能人那一幅仇视的模样，让他不敢靠的太近。
　　他本是可以变化出一套合身的衣服的，但怕他醒来的时候没办法解释，就干脆一掀被子，把快被扒,光的身子罩住了。
　　揉揉昏沉的头，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幽调动精神力想幻化出一盆水来，却发现他的能力好像失灵了。
　　今晚有点奇怪，怎么自己好像是生病了一样。
　　于是他只好一路躲着夜巡的家丁，悄咪咪地出去打水。
　　就着关子衿模糊的记忆，他照搬照学，把虞不灼的衣服按在水里，揉搓两下，扯起衣服从头捏到尾，就当是拧干了。
　　没办法，零散的记忆里，他只能学会这些。
　　把衣服平摊在了椅子上，又擦完地上的血迹，离幽自己也瘫进了椅子里。
　　他仰着头闭目，好半天才顺过了气。
　　就这样坐了半个时辰，他觉得精神好了不少。
　　抬起头看了看床上的虞不灼，依旧在沉睡。
　　离幽抬起一只手，发动幻化能力，一只蓝色光球渐渐显现。
　　他松了一口气，手掌合拢，光球消失。
　　又歪头看了看湿漉漉的衣服，试着调动精神力，把水弄干。
　　试了几次，发现衣服没有任何变化。果然，他的能力只能“新增”，“修改”和“删除”也只能用在他自己幻化出来的东西上。
　　非他创造的东西，是没办法控制的。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那个被他建在道路中央的祠堂，嗯…嗯…太尴尬了，在他们走远了之后，他就挥一挥手，将祠堂抹掉了。
　　屋里的痕迹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他盯着眼前这不能让它消失的、一盆混着血的水，突然眼睛一亮……
　　片刻后，离幽脱掉外衫，拖着略微疲惫的身躯，抻着懒腰，边打哈欠边朝床边走去。
　　甩掉鞋子上,了,床，掀开被子，搂着大暖炉心满意足地睡,下,了。
　　门外走廊里，一团水球晃晃悠悠的，在漆黑夜色的掩映下，沿着角落一直飘到一处湖面，悄无声音地没入其中。
　　紧接着，水球破裂，暗红色的水争相冲出，融在湖里，找不见踪影。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
　　虞不灼苏醒过来，混沌的大脑逐渐清明。
　　他借着朦胧的月色看到了檀色的木床，上面挂着粉色的围帐。
　　围帐是薄纱质地，上面绣着精巧的交颈鸳鸯，颇为暧昧。
　　再往外看，却被轻柔的床幔遮住了视线，看不真切，只感觉像是古代女儿家的闺房……
　　女儿家……的闺房！！！
　　思绪刚走到这里，他霎时飚出了一身冷汗，吓得一个激灵突然坐起，心脏骤然收缩呼吸都停滞了，冷峻的脸上出现不多见的茫然。
　　迅速地转过头，警惕地扫向身侧，一张不算帅气却也清秀的脸映入他的眼帘。
　　他绷直的身子渐渐弯了下来，抬手揉揉眉心，深深地吐出一口长气。
　　低下头，看着自己不着片缕的上半身，又掀开了被子，向里面扫视了一圈。
　　身上的伤口都已经愈合，侵入身体的黑气也都不见了影踪。
　　想着自己几乎被扒光的样子，再看看同一个被子下那颗熟睡的小脑袋。
　　这人是明知故犯还是人工智能的思维进化尚不完全，不懂得人类间的尺度呢。
　　他注视起这张脸来，那模样没有一点防备，就像在这里有让他安心的所在一样。
　　被人打扰了睡眠，这人眉头紧皱，嘴里不满地哼哼着。
　　他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却也不想叫他关子衿。
　　让这个人暂时留在身边，他也有自己的一些筹谋。
　　等出去以后，把他交给……
　　……看情况再说吧……
　　虞不灼透过眼前的这张脸，又想起了那天看到的那副面孔。
　　白皙的皮肤，一头湖蓝色的短发带了些卷。长而翘的睫毛在脸上投出阴影，直挺的鼻梁下是精巧的嘴唇，本应该是粉里透红的模样吧，他想。却因为独自一人带着他逃亡，而泛白干裂，凝固出了丝丝的血痂。
　　那天清晨光线正好，透过破败的窗投射了进来，照在这人身上，镀了一层光。
　　他在光影中好似看到了一幅幅画面，那是他早已尘封的过去。
　　光影星星点点，像是晃进了他心里，但是却照不透他心底久积的阴霾。
　　压掉心口涌上来的莫名情绪，他又恢复成了往日冰冷的模样。
　　他还有自己的使命，有身为监管者的职责，更有心底深处那件一定要做到的事。
　　他俯下身，摩挲上对方的唇，看着对方被打扰而紧蹙的眉，轻声说：“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起身下了床，拿起椅子上的衣服，往身上套去，像是完全不在意潮湿。
　　穿戴完毕，他轻轻推开窗子，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忽然转身朝床边走去。
　　床幔被掀开后又落下，遮住了高大修长的身躯，只能听到布料声悉悉索索。
　　片刻后，床幔再次掀开，挺拔的身影走向窗边，转身跃了出去。
　　窗子自动合拢，一点声音也没留下。
　　次日清晨，离幽悠悠转醒，一扫昨晚的疲惫。
　　床上就剩下他一个人，也不知道虞不灼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掀开裹在身上的被子，一阵清凉之感传来，他忽然一惊，上衣和裤子怎么不见了？！！
　　枕头旁有一张字条，他拿起来展开，上面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礼尚往来
　　离幽气得鼻子直喷火，虞不灼这个小心眼儿，公报私仇！！！
　　早餐过后，离幽守了一会儿灵。等他看到江九河要出门时，找借口溜了，偷偷跟了上去。
　　夕阳西下，离幽躺在流云布庄的一处店面屋顶，无力的望天。
　　这江九河是个工作狂吗？
　　从早晨出门到现在，离幽跟着他，走遍了流云山庄的六个店面、三个制作工坊。
　　他要么检查账目、要么就抽审布匹的做工。
　　更甚者，在工坊里，还亲自下场纠正指导工匠们的制作方法。
　　离幽这一天，一无所获。哦不，有的，他现在是流云布庄移动小导航了，想找哪里，分分钟给你定位。
　　他再一次被现实打败，这江九河就根本没问题嘛！
　　天色渐渐暗淡下去，离幽回到顾府，找了借口早早回到屋中，假装睡下。
　　少倾，一个蓝发青年，隐匿了身形，从屋中闪出，向远处奔去。
　　夜幕之下，灵敏的身影在上空跃起，弹跳间只留下虚虚的掠影，最终停在一处水榭庭院的外墙之上。
　　偌大的庭院建造的十分雅致，外围是绿色的桂树，像是守卫；中间一排排开满粉色桃花的枝丫相连，像一个个起舞的歌女，颇有意境。
　　中间是一片碧波荡漾的湖水，一座精致的湖心殿立于中心位置。
　　湖心殿上灯影绰绰，透过大开的门，能看到数个衣衫飘逸的歌姬随乐声起舞，一群男人抚掌大笑的声音隐隐传出。
　　这里就是原定世界中，男主——沈南浦的住所，是他偷偷打听到的。
　　对比一下顾家的庭院，这里真是奢靡至极。
　　离幽围着庭院绕了大半圈，花多、树多、房屋也多，就在他快迷路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刚结束巡逻的虞不灼。
　　虞不灼跟身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就一个人往一旁走开了。
　　离幽跟着他，来到了一处栽满排排绿树的偏僻墙角。
　　他一个闪身进入就没了踪迹。
　　正当离幽要跟上去的时候，就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几步跳上墙，翻了出去。
　　他去的方向并不是顾府，想起昨晚虞不灼浑身的伤，离幽赶紧追了上去。
　　直到跟到了城外远处的一片树林，虞不灼脚步才渐渐慢下来。
　　树林里雾气弥漫，虞不灼轻巧的闪身，像是避开了什么东西。
　　待离幽走近，赫然发现雾气里竟然漂浮着零星的黑色物体。
　　他走近观察，那黑色物体有巴掌大，薄薄的一层，像纱又像雾。
　　他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再仔细查看，竟然在边缘处发现有类似人类手掌一样的利爪忽闪忽现。
　　他十分震惊，这不就是他在关子衿和虞不灼身上发现的黑色意识体吗？

作者有话说

　　像雾像雨又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