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所向，皆为虚空》小么小二羊

10、那可真是太好了

　　夜深人静，离幽和虞不灼坐在茶桌旁，一个双手捧脸神游天外，一个手握茶杯低头深思。
　　没人想说话，也没人知道还要说些什么。
　　离幽现在只觉得现实把他劈了个外焦里嫩，让他怀疑人生。
　　左思右想后说：“中途退出任务，准许吗？”
　　“不准。”毫无起伏的声音回答他。
　　他哭丧着脸：“我现在深感自己跳进了火坑。连女主的性别都是错的，我不信这是A级世界。”说完叹了口气。
　　接下来又是久久的沉默。
　　忽然窗外有黑影飘过，二人对视后，迅速朝里间退去，最终藏身在床旁的一个角落。
　　黑影印在窗上，像多段长方体连接在一起。随着黑影的印记越来越浓重，窗外像是有重物滑过，窗户纸随着漱漱作响。
　　那声音从门口响起，朝着里间的方向，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离幽捂住嘴，抬头看向虞不灼，眼神里带着询问。
　　虞不灼轻轻摇头，手捏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先不要动。
　　那声音渐渐往房顶滑过去，又飘向远处。
　　虞不灼示意离幽跟上，自己先走了出去。
　　跟在那怪物的身后，离幽感觉有几分眼熟。
　　整个世界都安静的瘆人，院内守门的小厮都站在原地，任怪物飘过，仍一动不动。
　　远处“唰”的一声，一只鸟形怪物飞过来，随之朝前飞去。
　　离幽拽了拽虞不灼的衣衫，指着怪物飘去的方向：“灼哥，顾流云！”
　　虞不灼点头：“走！”
　　两只怪物一前一后在顾流云房外徘徊，那只大鸟忽然拍着翅膀就朝房内撞去。
　　电光火石之间，被一把长剑拦住了。
　　大鸟回头，气愤地朝虞不灼嘶吼，挥起翅膀朝他拍去。
　　虞不灼纵身一跃，躲开攻击。
　　旁边那个像火车一样的怪物，甩起身体从后方攻击，离幽快速跳上前，横起刀鞘，生生挡住了攻击。
　　离幽抬头，这回他终于看清了怪物的模样。
　　那是一个通体漆红色的火车，车身是由四组敞篷车厢组成，此时车厢里空荡荡的。
　　火车头前，赫然是一张妙龄女子的脸，只是那脸上的双眼一片漆黑，如烟的黑雾从里面滚滚而出。
　　是泊巳！
　　离幽惊讶不已，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那另一个？
　　离幽扭头看向那只大鸟——状如膨胀了无数倍的紫光园丁鸟，全身皆是蓝黑色的羽毛，泛着幽幽的蓝光，眼睛和泊巳一样，被一片滚滚黑雾笼罩。
　　果然是泊巳的弟弟——概！
　　看他们的情形，应该都是被黑色的意识体感染了。
　　离幽在打斗间，将泊巳慢慢地引往偏僻处。
　　等虞不灼发现的时候，离幽和泊巳已经没了踪影。
　　他找准机会摆脱掉概，打开定位仪，朝离幽所在地走去。
　　离幽制住泊巳后，释放出精神力探入泊巳额间。
　　泊巳由最初的疯狂挣扎到最后渐渐平静下来，身体也逐渐化形成一个女子模样，眼睛也变得清澈起来。
　　她伸出手抚上离幽的脸，虚弱地说：“啊幽...”
　　离幽答她：“是我，泊巳。”
　　泊巳像是想起什么，突然焦急地说：“啊幽，快救概，他...”
　　话未说完，忽然昏了过去。身体去荧光一般散去，最终化成了一块绿色的宝石掉在离幽手中。
　　离幽惊道：“核心体？”
　　虞不灼隐匿在远处看着离幽释放精神力清除黑雾，看那怪物化形成妙龄女子。
　　明暗不定的眼眸中，渐渐染上一层戾气。
　　这时，概找过来了，虞不灼抽出手中剑，不留一点余地，朝概挥去。
　　仅仅过了几招，就掐住大鸟的脖颈将它按在地上，另一只手抬起剑，朝它心脏刺去。
　　这时，一阵黑雾来袭，概趁机逃脱，没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虞不灼欲追，黑雾却渐渐凝聚出形体，化成斗篷人的模样。
　　他看向斗篷人，却发现斗篷下都是一团黑雾，没有实体。
　　斗篷人先开了口，声音似乎有些吃惊：“竟然只是个普通人类。”说完好似一阵舔舐的声音传出，“大餐前，竟然还送上一道开胃菜！哈哈哈！让我先尝尝这意识体的味道吧！”说完向虞不灼扑去。
　　黑雾将虞不灼笼罩在黑暗里，雾气如密密麻麻的吸血虫想要钻进他的皮肤。
　　离幽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大喊：“灼哥！”
　　那黑雾看见又有一个人类意识体出现，嚣张地笑：“哈哈哈！竟然又送上门一个。”
　　说完分出一半的雾气，将离幽也卷进去。
　　二人的精神力都未能成功侵入，后知后觉地黑斗篷疑惑道：“为什么？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这时虞不灼破开雾气，残留在周身的黑色意识体如黑烟加持，在夜色下，衬的他像是地狱归来的罗刹。
　　手上的剑闪着寒光，冷冽的声音响起：“贪心不足，后果自负！”
　　说完一剑劈开了包裹着离幽的那层黑雾。
　　雾中的少年身形渐渐清晰，被他拽到身后。
　　黑斗篷预感不妙，重新凝聚黑雾，准备逃跑。
　　虞不灼抓准时机，一剑刺入他头部，朝下狠狠地割成两半。
　　黑斗篷落地，一缕缕黑雾随风消散在空中。
　　离幽被虞不灼的气势吓呆了，当那人站在他面前时，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火车怪物呢？”寒气尚未散去的声音问。
　　“啊？跑了。”他盯着那人手中的剑，看着他眼神里掩饰不住的戾气，和前几天的他好似判若两人。
　　离幽生怕下一秒被劈成两半的就是自己，为了装作自然一点，他也回问：“你呢？”
　　“跑了。”
　　离幽悬着的心落下来，起码概还活着。
　　这时，世界的声音回来了，院内守门的家丁恢复正常，顾流云房间里也传出她和江九河的聊天声。
　　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人对刚才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离幽知道那是盖的能力——时间暂停，但只能对等级最低的意识体使用。
　　他感到很奇怪，试探着说：“据说有一种程序能暂停时间，看刚才的样子，应该就是了。”
　　虞不灼：“哦？是吗？”
　　离幽有些心虚：“你...你不知道吗？”
　　虞不灼淡淡道：“接着说。”
　　离幽：“就是，额，听说只能对等级最低的意识体使用，也就是这些NPC才可以。但人类的意识体再怎么说，也比NPC要高很多，顾流云怎么也会被控制？”说完他疑惑地望向虞不灼。
　　虞不灼眼神颇为微妙，让离幽心里七上八下。
　　离幽心想，不是又说错话了吧？以后绝对绝对不说这些了。
　　这时虞不灼却忽然开口：“这里并不是一个人的完整意识体。”
　　离幽诧异不已：“什么？”
　　虞不灼：“碎片而已。”
　　离幽：“碎片？”
　　虞不灼眼神飘向远方：“当年暴乱平息后，被困的意识体已经全部解救。只是仍有一些意识体碎片被困在这里。而现实中有些人会出现低血压、记忆力减退的现象，都说是后遗症，其实只是因为意识体不完整造成的。”
　　“哦——”
　　“镇压体听过吗？”
　　离幽摇头。他察觉到，在说起镇压体的时候，那人压抑着某种情绪，里面或许埋藏着他的过往。
　　也许是今天的事让他情绪有一丝裂缝，不像之前藏得密不透风。
　　“它也是人工智能。”
　　离幽听到这双眼睁大，非常吃惊。听他继续说道：“软软的一团。但很笨，那么多年只学会几个字，更别提化形了。”
　　离幽轻轻地说：“你肯定很喜欢它吧？”
　　虞不灼眺望着远方没说话。
　　离幽想问，你明明这样喜欢过一个人工智能，为什么如今会如此仇视这个群体。
　　他斟酌着说道：“人类和人工智能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相处，相辅相成，而不是敌对的。它也应该是这样希望的。”
　　虞不灼想起当年啊呆化出三个鬼一样白乎乎的人形却把他吓掉线的场景，低声说：“也许吧。”
　　离幽轻声问：“那它呢？”
　　“被毁掉了。”
　　顾流云大婚之日到了，离幽跟着迎亲队伍慢吞吞地前进。唢呐声锣鼓声震耳欲聋，吵得他耳朵都要聋了。
　　这时有个眼熟的家丁急匆匆地跑过来对他说：“忘公子，刚来人传话，小姐的髻月簪还在南街的首饰铺没有取，这可怎么办？”
　　离幽知道髻月簪，这里成亲之时有个风俗，就是要专门去订做一件饰品，以求吉祥之意。这还是他陪顾流云去的，他还以为她早取回来了。
　　这会儿人都在轿子上怎么能去取。
　　他对家丁说：“别急，我去取。”说完，他转头向那家首饰铺赶过去。
　　到了店门口，里面没人。他往店里走了几步，朝里面喊：“掌柜！掌柜......”
　　突然后脑一阵剧痛传来，他晕了过去。
　　离幽迷迷糊糊地醒来，后脑生疼。他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里，身体被绑了个结实。
　　自从跟在虞不灼身边，自己每天就要装作一幅寻常人模样。而现在，竟然都有人敢骑在他脖子上拉屎了！！！
　　他有气无力地喊：“有人吗？救命啊！”
　　不一会儿，车帘被掀开。一壮一瘦的两个陌生中年人出现在他视线里。
　　那壮汉不悦地说：“喊什么喊，一会儿就送你上路！”
　　另一个瘦子从上到下打量起他，回头跟壮汉耳语了几句，二人同时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然后，马车停下，离幽踉踉跄跄地被拖进了旁边的树林中。
　　那壮汉一把将他扔在地上，边解裤带边说：“小子，看你这张脸蛋还耐看，让爷爷们舒服舒服，爽完了给你个痛快！这荒郊野岭的...”
　　离幽这边只听到关键字“荒郊野岭”，不等壮汉说完，他慌张地看向二人，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颤抖地问：“真是荒郊野岭吗？一个人都没有的那种？”
　　瘦子在旁边说：“哼，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离幽一幅无比难过的样子，低声说：“监管者，这回也来不了了吧...”
　　那二人没听清离幽的话：“什么？”
　　离幽埋下头，看不清神色。
　　只见他浑身发抖，嘴里传出微弱的声音：“那可真是...”
　　那二人见他模样，以为他吓坏了，刚要继续调笑。忽然他抬起眼皮，一双湖蓝色的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
　　他嘴角慢慢咧开，身体逐渐化成原型。
　　双肩一震，身上捆绑的绳子霎时四分五裂。
　　他先是轻笑起来，到最后逐渐笑得狰狞，看着身前被吓得魂飞魄散的两人，慢悠悠地说：
　　“那可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