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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   秋月明听到消息还以为是听错了,但是随后苏遮幕的绝笔信便送到了。

      他是突发急症,短短三天连太医也束手无策,秋月明有留一些保命药,但是却被他的心腹换成了毒药。

      如今的金风细雨楼规模可不算小了,楼里各人有各人的心思,多年兄弟也为利益反目。

      苏遮幕来信不让秋月明回京参加他的葬礼,他在信中写道:“兄已亡,身后事无关紧要,京中局势复杂,贵人不宜前往,此也为小儿磨炼,只遗憾未曾见小妹最后一面,未曾得遇大宋之明主,盼来日河海宴清之时,三杯浊酒足矣。”

      苏梦枕只是在听到他父亲去世的消息之后愣了一下,随后便准备回京事宜。

      他也不赞同秋月明回去:“父亲说得不错,姑姑还是按原计划带恒清去游历,我回去稳住局势就可以。”

      他垂下眼帘:“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已是遗憾,如今回去一时间也走不了,没有必要去见一个坟茔。”

      他的语气之果决,态度之理性,让秋月明打消了随他一起回去的想法。

      或许她可以帮他坐稳金风细雨楼,但是这只会干扰他的历练。

      秋月明其实很能看淡生死,苏遮幕的死亡有很大的巧合性,但是千奇百怪的死法秋月明见过不少。

      像他这样突发急症误吃毒药也算不上什么。

      她叮嘱苏梦枕:“保护好自己,什么人可用什么人不可用你自己仔细斟酌。”

      演绎法他们两个学不来,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学这个的天赋的,他们只是学了一点微表情,看人还是不够用的。

      苏梦枕更加坦然:“我总不能什么都会,这是父亲对我的考验,我也相信自己可以坐稳金风细雨楼的楼主之位。”

      是啊,孩子大了还需要自己闯荡,那就按原计划,她带宋恒清去游历,苏梦枕回京城。

      “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给我去信,或者去求助诸葛神候,不要自己硬撑着。”秋月明叮嘱道。

      虽然知道他很大可能不会听话,但还是忍不住叮嘱。

      苏梦枕应下,他最是倔强不过,一身傲骨就算是死也不会碎,不到绝境他也不可能求助,但他还是乖乖应下,只是为了安长辈的心。

      已经是晚上了,他们都是明天一早出发,宋恒清跟苏梦枕久违的又秉烛夜谈,要知道六岁以后他们就没有一起睡了。

      两人一起形影不离十几年,彼此都有很深的感情。

      他们两个可以说是这么多年彼此唯一的朋友,对彼此的意义不言而喻。

      宋恒清也没有劝他不要伤心,怎么可能不伤心呢,那是疼爱他,教导他,期许他的父亲啊。

      他只是把他的未来规划慢慢说给他听,苏梦枕时不时补充两句,两人聊到很晚才睡,不过第二天起来他的情绪好多了。

      没有过多地寒暄,一大早他们就兵分两路各自向前,再见估计要两年后了。

      秋月明带宋恒清游历,最主要的便是让他了解百姓生活,虽然这些年来他也跟着义诊,也会下地耕种,照料药材。

      但是他更多的还是学习知识,秋月明要带他更直观地看看百姓生活,看看如今的官场。

      所以他们去了江南,看到了锦绣堆里的小姐少爷,富可敌国的盐商,官商勾结的无奈。

      他们去了灾区,看到灾民失去家园,失去亲人,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但是他们依然爆发出惊人的生命力顽强地活着。

      他们去了疫区,只差一点,如果不是秋月明正好赶到,染了疫病的人,就要被集中起来烧死。

      相比小宋少年不能理解,秋月明更懂这些,她曾经遇到过不少这样的例子。

      宋恒清只知道秋月明可以治,但是更多的人治不了,在他们看来这就是绝症,曾经有一个县不知道他们得了疫病,结果半个城的人死光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为了最大程度减少损失。

      他们也去了很穷很穷的山村,那里的人卖儿卖女,不知礼仪,不知荣辱。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秋月明跟他看着那个才八岁的小女孩被人牙子买走,或许会卖被到青楼,或许会被卖到大户人家当丫头。

      秋月明说:“恒清,这将会是你的责任,你站得高了,一句话就可能颠覆他们的生活,有千千万万个这样的人或因你而改变人生,但或许也有更多的人因为你的一句话万劫不复。”

      宋恒清拿了银子把那个小女孩买了下来,秋月明没有问,他自己便把想法说了出来。

      “她年纪不大,但是被卖也不见凄苦怨怼之色,也不对家人有留恋孺慕之意,聪明沉稳,教一教她便能为我所用。”

      秋月明点头:“你要心腹可以去寻些伶俐的孤儿,无牵无挂更加忠心,也不易被收买。”

      宋恒清点头应下,但是这人去哪儿让他犯了难。

      秋月明失笑,她很早以前就把合芳斋开了起来,大江南北都有分店,也是她的情报网,里面也有很多江湖高手。

      “就把她送去合芳斋吧,你想让她学什么,告诉他们就可以。”

      宋恒清很是惊讶,他是知道合芳斋的,一个糕点铺子,走的上层圈子的销路,味道好,而且新奇,包装好看,卖的死贵死贵的,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这是秋月明的铺子。

      秋月明点点他的脑袋:“不挣钱这些年怎么养你们呢?”

      宋恒清的唇角微弯:“我还以为是苏伯父出钱的。”

      宋恒清跟苏梦枕的性子都是愈发冷肃,难得见他窘迫。

      “小枕头不缺钱,你现在就慢慢熟悉合芳斋,等你回京的时候就送你了,挣钱是其次,他们收集消息很有一套。”

      宋恒清也没有推辞,秋月明其实很不耐烦管这些,这本来就是给他们准备的,她不缺钱,收集消息也没什么用。

      接手合芳斋之后宋恒清肉眼可见的忙了起来,那些个老人都是追随的秋月明,想让他们服气可不是一日两日之功,越有本事的人越是傲气。

      秋月明几乎带他走遍了大江南北,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至少宋恒清肉眼可见的成长了起来,只是性子也愈发的端方冷厉。

      明明已是夏末,但是天气仍然热的邪门,秋月明遥遥望向远方,心里也有些沉闷:“怕是大旱。”

      她断言。

      宋恒清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天灾之力非人能所及也,我们只能尽力赈灾。”

      秋月明道:“能工巧匠若能做出方便灌溉的器物,不就能大大缓解灾情了吗。”

      但是这都是日后的事情了,眼下还是看百姓如何度过困境才是。

      秋月明轻声道:“洛阳知府是蔡京的人,赈灾银子到百姓这里还不知道要被盘剥多少。”

      她心思急转,定了定神:“你去准备吧,借机把这人拉下马,此次赈灾就是你回去的契机。”

      宋恒清顿了一下,然后就去安排人去盯着地里的情况了。

      洛阳城门古朴厚重,三条并行的官道供人出入,站在那里才能惊觉人类之渺小,宇宙之浩大,还没进去便已能感受到近日的萧条。

      宋恒清去联络人手制定计划,秋月明倒是闲下来了,就在城里闲逛。

      繁华的洛阳城仿佛被晒蔫儿的牡丹花,没了往日的活力,百姓们都面有焦色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一个摆摊卖书画的年轻人吸引了她的注意,秋月明径直走了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他一袭青衣,眉目舒朗,有着年轻人的朝气,不卑不亢内里骄矜。

      秋月明看了看他的字画:“锋而不利,藏而不漏,字有直,画有意,不错。”

      那年轻人听闻笑了起来:“多谢您,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还没有一个人驻足点评过我的字画。”

      而后施了一礼:“在下顾惜朝。”

      秋月明心里叹道:原来如此,是顾惜朝啊。

      她面上有发现有才之人的惊喜:“惜朝之才,又何须他人评价呢。”

      她买下心仪的几幅字画,宋恒清肯定会喜欢的。

      “我徒弟最爱有风骨的字画,我买来送他,若是惜朝有空便来寻我,我为你们搭个线。”

      顾惜朝看秋月明不过双十年华,但是他说徒弟绝不可能是戏弄他,那只能说明这是内力深厚的前辈了。

      顾惜朝忙谢道:“能得前辈赏识是惜朝之幸,明日必会去拜访前辈。”

      秋月明心情不错,辞别之后买了很多东西,准备明天招待这个年轻人。

      宋恒清的安排也告一段落了,正好明天有时间见人。

      秋月明对顾惜朝印象不错:“温文知礼,才华横溢,心计不俗,也不迂腐。”

      宋恒清难得见师傅对一个人这么高的评价,对明天的会面很是期待。

      顾惜朝比宋恒清要大几岁,两人聊天天南海北,书里书外都能接得住,还都会武。

      秋月明亲自下厨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在院子里以武会友去了。

      双方印象都不错,宋恒清更是在他这里得到了一些洛阳官场的消息,便邀请他一起去此次赈灾,顾惜朝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接下来就是年轻人的主场了,他们几乎把洛阳搅得天翻地覆,在知府顶不住准备向京城求救的时候,宋恒清以力挽狂澜之势步入大家的视野。

      等到最后,他有了名,洛阳百姓甚至是天下百姓都知道是他宋恒清救了灾民。

      有了利,大大小小的官员在京中下旨四皇子亲至之后,无数的奇珍异宝送到了他的落脚地,然后又被换成灾银用到了百姓身上。

      最后还有了权,因为群情激愤,百姓们的情绪都控制不住了,必须要有一个身份足够高的人坐镇,皇帝听闻有一个儿子在那,大笔一挥封了恒亲王,封地食邑都给得很大方。

      他一举成了最先封王的皇子,更是在朝堂上大大的露了脸,不止那些忠义之士对他赞赏有加,就连蔡京一党也因为他的兜底对他印象不错,皇帝更是觉着这个儿子虽然多年不见,但也没坠了他老子的威风。

      皇帝下旨让他尽快回京受封,他的谋算全部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宋恒清这两天心情不错。

      这其中顾惜朝也出了很大的力,宋恒清问他要不要一起去京城:“我会为你请功。”

      顾惜朝拒绝了:“惜朝还要参加科举,待明年,惜朝一定去京城拜见殿下。”

      宋恒清不意外他的志向,他的母亲心心念念就是他能科举出仕,不过他还是会给他请功的,只是先不声张罢了,当做他的退路。

      秋月明并不跟他回京城:“我要自己走走,顺便去看看我师傅。”

      玉冥已经炼化功德,可以陪她一起去玩儿,而且她的那群师傅们没有破碎虚空的机缘,如今也大限将至了。

      “你年纪也不小了,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朝堂之事我不懂,你自己思量着来,皇帝最少还能活十年,不要冒进,凡事低调。”

      宋恒清静静地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句。

      秋月明笑道:“你和小枕头时常通信,估计也不会生疏,诸葛小花算是我的师侄,你的师兄,有事去找他们帮忙。”

      宋恒清也知道他有一个年纪比他父皇还大的老师兄,面上带了些笑。

      “还有小枕头,叮嘱他多注意身体。”

      宋恒清一一应下。

      他就要回到那个最大的名利场,那个最适合他的地方。

      自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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