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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无能为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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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无能为力
林轻凑在墙边,几乎是向往的把手伸到开着一条缝的窗子外面,手指头摆了摆,她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本书,看得很慢,很久才翻过去一页。
她专注的看着纸张,也就没有看见于闻砚凌冽暴戾的情绪,以及双眸充血般的双眼。
*
林轻经历了球囊瓣膜分离术之后身体日益好转,于闻砚每次从医生办公室出来都是笑着的,他问了医生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黄医生推推眼镜,笑着回他,“目前心脏血管恢复得很好,也没有发现其他的并发后遗症,出院的事你们可以准备了。”
于闻砚喜形于色的止不住的道谢,他大步跑过走廊,这个好消息他要立刻告诉林轻,她一定也会很高兴的,告诉林轻,她可以痊愈的,她很快就要痊愈了。
于闻砚的高兴在没看见林轻在床上之后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护士台的护士告诉他,林轻正在被抢救,刚进手术室没多久。
手术室这个地方,这是于闻砚等的第三次,此情此景,他们两个经历了三次,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里面有出来的护士,于闻砚上前急忙地问。
“护士,护士!我妻子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间进了急救室,上午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
“护士,我妻子现在什么情况?您说一下好不好?您回答我一句好不好?我妻子怎么样了?”
急救室来来往往的是有事立马要去办的护士,她们正在和病魔抢时间,谁也没有空去理会于闻砚的问题。
人来人往间脚步匆匆,于闻砚突然惶恐害怕得厉害,他脚步不稳的蹲坐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手术室的门。
夏初的阳光灿烂的挥洒到医院走廊的地上,距离于闻砚蹲着的角落不足一步的距离,可是他连动一动的心思都没有,又怎么会想要触碰近在咫尺的阳光呢,就算真的伸出手了,可是阳光还是暖热的吗?捂得热他的心吗?他的心正在被煎熬啊!
从天亮等到了天黑,于闻砚等到了黄中成带着几个医生出来。
他摘下口罩,脸色很灰暗。
“黄医生?”
黄中成缓缓摇了摇头,一句“抱歉”逼得于闻砚猛地退后一步。
“林轻抵抗力太差了,呼吸系统被感染,心肺呼吸功能正在衰竭,出现这种情况就是奠定了结局,我们尽力了。”
“难道没有办法了吗?”
“如果要再进行一场手术,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她下不来手术台,也有可能直接休克死亡,再说林轻的身体也承受不住一场大型的手术了。”
于闻砚白着一张脸,瞳仁忽颤忽颤的,双手抖得厉害,他颤着声音问:“为什么会这样?术后不是恢复很好吗?各项指标不是一切良好吗?为什么还会感染,黄医生你想想办法救救林轻啊!黄医生……”
黄中成叹了一口气,他拍了拍肩膀低垂的于闻砚,悲哀的说:“最后的时间就好好陪陪林轻吧。”
林轻在icu待了一周转到普通病房,这些时间里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眠中度过的,给她输的液里有镇定安神的功效,为的是能够抵挡一些心脏传来的疼痛。
关于病情,于闻砚没瞒着她,黄医生话的意思就是她没多少时间了。
林轻听后很淡定,她反手握上了于闻砚的手,她说:“阿砚,我知足的。我也不怨了,我来这人间一遭有你陪着就够了,并且我也收到了很多很多的友谊和爱,有你的,有朋友们的,阿砚,别这样,阿砚……”
他埋首于被子上肩膀发颤,也着遮住了他悲伤难抑的表情。
“阿砚,我想最后再见一见她们。”
林轻想最后再见一下朋友们,她在世一共收获了三种真挚的感情,一是陌生人的善意,二是于闻砚的爱,三就是没有血缘却对她很好的朋友。
现在就要离开了,她想和她们告一下别。
“…好,我去安排,轻轻等着,我去安排。”
*
病房内容纳了这么多人,有点拥挤,于闻砚带着周余傅绅方舟白到走廊里,给她们一个说话的空间。
几个男人在楼梯口抽烟,傅绅还要比于闻砚年长几岁,他抽了口烟问他,“砚子,林轻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嗯,很早之前。”
傅绅眼神有点心疼他,递了根烟给他,于闻砚没接。
一阵寂静之后,傅绅上前拍了拍于闻砚的肩膀,说:“砚子,这事我挺你。”
于闻砚对上他的眼神,闪过动容,他颔首先推开了楼梯大门。
“绅哥,你不劝劝砚子吗?林轻现在的情况,万一,他能接受的了吗?”
“劝什么?”
“及时止损阿,我不是说林轻不好,要是没有这个病我们当然不能说什么,可现在是砚子付出更多,感情付出也多,一旦林轻走了,最伤心的那个人一定是砚子,他能接受的了吗?”
“周余,这是你的真心话?”傅绅的语气有警告,冷眼看着他。
周余迎上他的目光,生硬的开口说:“说句不好听的,你打算林轻没了之后叫砚子殉情吗?兄弟可就这么一个,你不站在兄弟那一队吗?”
“我以为原生家庭只是让你怨恨爱情,没想到你会有这样的想法,周余,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林轻是砚子的妻子,那我们就要尊重她,无论她是否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我们都要尊重她,而不是像你这样,劝自己兄弟做一个畏缩胆小的人,如果连妻子都能抛弃,这样的人不配做我的兄弟,在疾病面前他们的爱情不会不堪一击。”
“余子,世界上有很多怨偶,你看到的不过是其中一个失败的例子而已,别让他们影响了你,在世界上还有很多神仙眷侣,他们爱对方胜过自己的生命。”
“……”
病房里也就焦皎和苏苗在,她们都怕自己伤心难过的情绪影响到林轻,一个个都忍着眼泪,努力扯着笑话逗林轻笑一笑。
基本上平复了心情,她们已经能平稳的说话没有哭腔了,几人摆上棋盘,三三两两的有在打牌的。
赵乐今是下了飞机直接赶到这里的,行李箱堵到门口,她呆愣的站在门口,心内科三个蓝底白字的牌子印在她的脑中,她一路上的自我欺骗全都破碎了。
“轻轻……”
“今今,你来了。”
就像无数次赵乐今找她玩,林轻都会说的那样,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候语。
赵乐今倏地掉下泪来,她奔到床边,看着穿着病号服笑着的林轻无从下手。她想抱林轻的,可是林轻一手注着液,一手插着不知名的什么管子,赵乐今不知道该怎么抱她。
林轻右手握上她的手,轻轻挠了挠,“今今,你傻了?这是指脉探测器,不会碰掉的,今今,没事的,没事的。”
赵乐今只抱了她的腰,哭着问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个病?她从来都不知道。
“很早以前查出来的,怕你们担心就没说,一开始是吃药的,再后来做了手术,现在就是就这样了。”
赵乐今一怒,“是不是医生垃圾能力不行?医疗太落后了,一定是这样,我们请专家,我们出国去,我们去请更专业的医生来,一定要把你治疗,轻轻,我现在就去,你等着啊,我现在去。”
林轻抓住她要走的手,她缓缓的叹了一口气,压下不对劲的声线。
“今今,如果还有办法的话你以为于闻砚不会去办吗?”
“轻轻……”
“这已经是事实了,我坦然接受,你也别这样,我们好好的,在这最后的时候我们好好过吧。”
“对不起轻轻,我不该叫你林姐姐,你是林轻不是林黛玉阿,要不然你也不会像她一样啊,对不起,都怪我。”
林轻拍着她的背,嘴里安慰着,“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不是林黛玉,于闻砚也不是贾宝玉,我们不是比他们要幸福多了吗?和你没关系啊,都是因果,谁的错都不是。”
他们在病房里待了一天,说着话,全都推掉了手里的工作,给了林轻一天的时间来诀别。
周余被傅绅教训了几句,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又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太过心寒,他看林轻的眼神多了点愧疚。
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傅绅提出大家一块出去吃个饭,叫于闻砚去问问医生她能不能出去。
于闻砚出去找黄医生去了,林轻不用看就知道最后的结局,她有些话想在于闻砚不在的时候对他们说。
“大家,你们都是我和阿砚的朋友,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
“轻轻你说,别说一件了,很多件无数件都行。”
“轻姐你说,我答应阿。”
林轻坐在床上,虚着一张脸,她用拜托的语气:“我想请求你们一件事,就是,就是我走后请你们多分心照顾一下他,阿砚这个人面冷心热,他习惯了把自己的情绪往肚子里咽,轻易不会与别人说出来,我想请你们照顾下他的情绪,稍微的更加关心一下他,就当是替我照顾他了,谢谢大家。”
等他们都应承下来许久,于闻砚才从外面回来,他鼻子红红的眼睛泛着水光,他问的结果和林轻想的一样,可是他去之前又回来了一趟,他在门口等了林轻那番话说完才去的。
林轻这个身体也不能和他们外出吃饭,她表达了歉意,说:“有机会再一起。”
她没说定,有机会也可以因为天灾而变成没机会。